早上五点,黑蒙蒙的天泛鱼肚白。
省队集训营门前吵吵闹闹,一大早,就聚满了人。
今年参加国赛的一共有十一人,不少学生父母齐上阵,想要陪自家孩子经历人生的高光时刻。
“大家不要挤!排一下队!”
带队老师在做最后的核查和登记工作,然后一个个把他们送上去火车站的大巴车。
“封志用和妈妈两个人,上车吧。”
“查文耀和爸爸妈妈三个人,慢点上。”
“窦浩波和爷爷两个人,好的。”
……
秦暮冬不愿意与他们争抢,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缓缓挪动到带队老师面前。
“秦暮冬。”前面的人都上车了,他眼皮轻掀,淡淡报出自己的名字。
带队老师抬眼,一怔:“就你一个?”
秦暮冬斜背着书包,单手插兜:“嗯。”
“你父母家长都不来吗?”
秦暮冬黑眸微压,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行?”
语气淡漠,眉眼清冷,片刻,又补充道:“我已经成年了。”
带队老师顿了一下,像是被他的冷漠吓到了:“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么重要的考试,几乎所有考生都有家长陪同,很少见这种独自一人的情况。
“我可以上去了吗?”秦暮冬没有接他的话。
带队老师叹一口气,没再说什么:“上去吧,小心台阶。”
队里包的是大巴车,剩余的位置还有很多,秦暮冬找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坐下,鸭舌帽反扣在脑袋上,闭上眼睛。
车内吵吵嚷嚷,家长们高声交流着教育孩子的经验,学生们也打闹成一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
邱锐峰和季昂然坐在一起,看着从身边冷漠经过的秦暮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片刻,邱锐峰小声问:“秦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去国赛也是他一个人?”
季昂然犹豫了一会儿,轻叹口气:“他父母离婚了,可能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吧。”
“离婚了难道就不是自己孩子了吗?”邱锐峰拧起头,指了指旁边另一个男生和他爸爸,“他父母也离婚了,爸爸特意推掉出差陪他参加国赛。”
“不知道。”季昂然摇摇头,“从初中开始,他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那那天和咱们遇到的那个阿姨呢?”邱锐峰问,“她是秦神的妈妈吧?看起来对他挺关心啊!”
“可能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吧。”
“什么才算重要,”邱锐峰不满地哼一声,“亲儿子,一辈子就这一次的考试机会,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国赛,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他家是有几个亿的家产需要继承吗?”
季昂然轻叹口气,目光又往秦暮冬那边瞥了几眼。
秦暮冬半倚靠在车窗上,长长的帽沿在他脸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双眸微闭,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哎,”季昂然轻叹口气,“这几天有什么活动咱们叫着他一起吧?感觉他其实挺孤单的。”
“好。”邱锐峰点头,又无奈,“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
兴江到宁同的高铁还未开通,好在还有动车,也不算太慢。
火车上颠簸了半天的时间,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报到,分配房间。
考点只提供学生的住宿,给的标准是两人一间,十一个学生,秦暮冬便是多出来的那个。
带队老师犹豫着把房卡交给他:“你一个人住可以吗?要是晚上害怕……”
酒店整个被承包下来,住的全是竞赛的学生,安全性不用特别担心,但毕竟还是高中生,又远在异地他乡,老师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秦暮冬淡淡打断他的话,拿着房卡转身上楼,剩下的半句逸散在空中,显得不太真切,“习惯了。”
带队老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第二天,秦暮冬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
夜很快深了,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书桌前的一盏灯亮着。
少年的脊背挺直,一手拿计算器一手握住,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字体清隽又龙飞凤舞,清冷的眉眼中不见一点笑意。
“叮咚。”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打破寂静,秦暮冬放下笔,伸手去摸放在一边的手机。
[你睡了吗?晚自习还没有结束,好累哦。(???︿???)]
发信人的备注是:我的星星。
冷峻的目光中透出一点笑意,秦暮冬整个人的气质都温柔了下来,像是常年冰封的雪山上冒出汩汩温泉。
他拿着手机走到床边,和陆星嘉聊起天。
[上课玩手机?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但是今天想让你早点睡,所以晚上就不和你聊了,趁现在和你说几句。]
像是怕他不同意似的,一秒钟后,一条新短信又发了过来。
[不许拒绝,就这一次。]
秦暮冬眼角勾起笑意,回:[有好好吃饭吗?]
[嗯嗯!中午的板栗鸡特别好吃!软软糯糯还带点甜味。——等等,怎么变成你问我了,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在那边还适应吗?]
秦暮冬几乎能想象出陆星嘉说话时的表情和姿态,眼角必然挂满了灿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