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道这中午的时候早早地走了,这晚上的时候还是去参加宫宴的,这下午的时候,东极的两位皇子同百里流觞还有西芳的晚晚公主一同打了猎,晚宴之上倒是有着不少的野味,通过御厨的妙手,倒是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味儿就足够叫人胃口大开了。人人都以为阮明道遭遇了这官降三级的惩处之后,他应该是心情极其的抑郁,可到了晚宴的时候,大家伙瞧着那阮明道的脸色还是神色如常,甚至在瞧见宋珩的时候,那神色也没有多少的异色,坦然的就像是没有午间那一件事情一般,他还是那高高在上的阮丞相,而不是眼下这三品太常寺卿。“你且瞧瞧那阮丞相……不,阮太常寺卿,”永宁原本还想接着称呼阮明道为阮丞相的,因为习惯了,习惯了这般叫着阮明道,这丞相一职他已经是快担任了十年了,永宁一直以为这样的称呼多半是会叫到他年迈之后辞官退隐,却不想还会在一夕之间生变,他阮明道不再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了,但是一想到午间的时候,阮碧兰那受的痛楚,永宁倒也是有几分开心的,“你瞧瞧他,居然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宋珩凉凉地看了一眼阮明道,阮明道也很快地发现了她的视线,那一双眼眸之中带着恨意,只是这面上却是半点都没有显露出来,完全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阮明道看了一眼金座,伸手招了一个正在布菜的小太监过来,似乎在询问着什么。“这才是人家厉害的地方,如果他瞧见了我就脸色骤变,恨不得直接扑了上来杀了我不可,那他就枉然在丞相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了!”宋珩轻声地同永宁说着,“喜怒不形于色,你看他瞧见了我也是半点都没有什么的,可他那眼神,可是实实在在地想要杀了我的!”看着那阮明道的眼神,宋珩知道,那人不单单是想要杀了他来着,更加是想要将她挫骨扬灰了不可。那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宋珩猜想,只怕这老狐狸心理面已经是想好了对付自己的手段了吧。“可不,你可是叫他丢了丞相之位呢,如果他不恨你,只怕是他自个有毛病了吧!”永宁点头表示认同。宋珩往着金座上看了一眼,在庆历帝的身边并不见阮皇后的身影,只有那穿着一身华衣穆贵妃陪着庆历帝坐着,看着宋珩的视线穆贵妃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地低下了头去逗弄着自己怀里面的九皇子殿下。“今夜,皇后娘娘不来?”宋珩有些疑惑地问着。“皇后娘娘说是身子不大舒服,所以在营帐里头歇息,让穆贵妃娘娘陪着陛下呢。我看她下午主持诗会的时候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八成是觉着瞧见你心情不大爽快,所以借病使性子呢!”永宁低声道,那阮皇后同阮碧兰压根就是一个性子的,最怕就是不能惹人注意,凡事都要压人一头,一旦被人专美于前的话,哎呦喂,那就堵得和什么似的,就怕人家瞧不起他们。这样?!宋珩看了一眼那似乎已经同小太监说完了话的阮明道,他依旧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半点也是不见异色。“宋珩,你这镯子可真好看?还是黑玉呢,咦,早上还不曾见你手上戴着这饰物,怎么眼下就多了这么一个好东西?”永宁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的,不经意地就瞧见了宋珩右手腕子上戴着的那一只黑亮的镯子,有些惊奇地道,这黑玉在北雍之内极少,一般多做贡品,流落到民间的大多都是进了富豪之家,这么一个镯子,只怕得花上不少的银子。宋珩听到永宁的问话,她也低头看了自己腕上的那一个黑镯子,原本她也是不想收的,可沈从墨说什么都不肯再拿回去,闹到最后,这个一贯是温润的男人带了一些薄怒对她道:“若是你真不想要,且不当我是你的朋友的话,那便随便你处置吧,丢了也好砸了也罢,我是怎么都不会收回去的!宋珩,我真真只是一番好意罢了。”沈从墨的话都已经是说到这个地步了,宋珩自然也就不好再退却了,再退却就显得她有些矫情了。于是她就收了这个镯子,权当做是一个朋友送来的礼物,不带任何歧义的礼物。“是沈公子送的吧?”永宁猜测道,见宋珩点了点头,她又惊叹了一声,“他待你倒是真的极好的!”百里流觞就坐在对面那一桌,他的功力不错,自然也就将永宁同宋珩说的话听了个仔仔细细,最后他的目光是落到了那一只手上,宋珩的皮肤极白,在那一只黑玉镯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白嫩了起来。沈从墨倒是真的是一个有心之人,这一个黑玉镯子只怕也是真的花了不少的心血。百里流觞这样想着,他侧过了头去看了沈从墨一眼,他的目光正柔柔地看着宋珩,那眼中,好像整个宴会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一样,然后,他也看到了自己刚刚所看到的,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一些,似是欢喜。百里绍宇一手搭上了百里流觞的肩膀,将一只斟满了酒的酒杯递到了百里流觞的面前,“今日三哥同你喝上一回?”这酒过三巡,这酒宴上的氛围已经很浓郁,这今晚的野味也算是一大新鲜,就连庆历帝也夸赞上了几句,这酒酣耳热之际,东极国的二皇子孤成鸣突然之间站起了身来,他严肃而又恭敬地道:“陛下,小王这一次来到北雍,还有一事所求。”酒席上的人听到孤成鸣突然之间开了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永宁突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她整个人微微有些哆嗦,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庆历帝大约也已经是想到了孤成鸣大约是要讲写什么的,他举着酒杯笑声道:“今晚这般美酒佳肴,有什么要事二皇子还是改日再提吧,今夜不提政事,不提政事!”庆历帝这样讲,孤成鸣却是一个不卖面子的人,他也早就已经递上了帖子,庆历帝却是半点回应也没有,而永宁郡主则是见了他就躲,半点颜面也不给他,今日庆历帝还安排了那么多的名媛,那司马昭之心也算是路人皆知了,如果自己现在不提,只怕夜长梦多等到自己要回国的时候都没有半点的应允呢,孤成鸣怎么能够不心焦,怎么能够不着急!他才不管这些个事情,他是东极来的使臣,即便是庆历帝也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仗着这个胆量,孤成鸣几乎是脱口而出:“小王久闻永宁郡主貌美,这一次前来参加婚宴,也是因为思慕永宁郡主许久,在此小王恳请陛下将永宁郡主许配给小王,永结秦晋之好!”酒席上在孤成鸣这一句话说出了口之后,几乎是寂静无声,就连呼吸声也一下子像是没了一般,安静的可怕。永宁郡主咬着自己的唇,那一双眼睛微微泛了红,泪珠在里头打了滚,她就缩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敢抬头,她不敢去看此时此刻皇伯父,就怕皇伯父会应允了。永宁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力,如果皇伯父一旦答应了下来,自己是不嫁也得嫁了,半点也由不得她做出选择。“小王愿意以沪城,雍州,永州三座城池为聘礼来迎娶永宁郡主。”孤成鸣又道。三座城池!庆历帝微微蹙起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说。“二皇子好大的手笔,这般的聘礼着实叫人瞠目,若是二皇子以三座城池为聘,郡主这要是嫁过去,也不知道以什么为礼了!”在殿上所有的人都不敢开口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声音缓缓地响了起来,宋珩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笑,朝着庆历帝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陛下恕罪,臣一时斗胆,还望陛下宽恕才是。臣也身为女子,这女子嫁娶之事多少也有些耳闻,这二皇子的聘礼这般的荣重,臣实在吃惊。这嫁娶一向是讲求门当户对,二皇子同郡主倒也是应了这个礼,只是二皇子以城池为聘,莫不成郡主也需要以城池为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