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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做什么?!”灵均已是越来越不明白昼晦, “回东海时,我们事先便已说好的, 你不可伤我东海的人。但你一而再、再而三, 你……”
当年他被重伤之后, 是昼晦潜入他体内,才替他续下命来。在枪冢之中, 昼晦受冰鉴枪所迫, 损伤甚大,勉力支撑着灵均活下去。灵均感激他续命之恩, 帮着他躲过冰鉴枪。回到东海之后,昼晦虚弱之极, 急需吸取精魄, 灵均与他说好, 绝不可乱杀无辜, 故而昼晦没有伤害东海水府中人, 而是浮上海面, 杀了两名偷渔者。
雪兰河每晚要灵均所服的丹药, 是玄飓所炼制, 有克制幽冥地火的效验,对昼晦不利,灵均也偷偷将丹药吐掉, 并未服下。没有了冰鉴枪的震慑, 也不必受丹药所扰, 昼晦恢复得很快, 连带着灵均精神也好了许多。
但之后的事情,接二连三,都令灵均猝不及防……起先是在玄股国的茶楼,昼晦故意划破手指,当时灵均并不知昼晦有何意图,以为他只是想小惩一下茶楼中这些市井小民,但到了夜间,他才明白过来。昼晦只说去取那买卖鲛人八字胡的性命,未料到他不光取了八字胡的性命,顺道还收了数人的魂魄,皆是那日在茶楼中饮下血茶之人。
灵均认为那些人罪不至死,当夜便与昼晦争执起来,偏偏话音碰巧被灵犀听到。次日灵犀提及此事时,灵均心中大惊,而昼晦对灵犀便起了杀意。那时,昼晦连吸数人精魄,再不是以往虚弱的样子,对于躯体的控制,已比灵均强势了许多。
不顾灵均反对,昼晦闯入灵犀的房中,灵均想阻止他,一时间左右双手互相纠缠搏斗,难解难分。昼晦不愿与灵均多加纠缠,索性脱出躯体,此时他未有人形,只是一团模糊的红光。而灵均失去支撑,无力倒地。昼晦趁机去取灵犀性命,不料被乌玉所伤,更令他所料不及的是,碎玉划破灵犀肌肤,鲜血渗出,他不慎触及,顿时如被烈火焚烧,痛楚不堪,急忙回到灵均躯体之中,仓皇逃走。
昼晦重伤之下,灵均为了救他,也为了救自己,不得已向蚌嬷嬷求助。蚌嬷嬷有数千年的修为,若肯渡一些修为给昼晦,大概就能救回昼晦,也算是救了自己一条命。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昼晦竟然趁机杀了蚌嬷嬷,将她数千年修为占为己有。
在灵犀房中,昼晦离开灵均的一小会儿,灵均再次尝到了死亡濒临的恐惧,那时他只知晓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他是东海太子,他不能就这样死去……而事情一步步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是灵均所始料未及的,眼睁睁看着蚌嬷嬷死去,再看见上百条逆戟鲸死去,再到得知昼晦要向玄股国开战,他才意识到,昼晦的欲望远不止控制东海,恐怕还有更多,而且都要以无数生灵为代价。
眼下,灵均已然控制不住昼晦,甚至他也完全不明白昼晦突然要对玄股用兵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澜南上仙离世,所以昼晦想要杀人泄愤?
尽管昼晦从不提及澜南,但灵均隐隐能感觉到,之所以从来不提,不是不在意,更像是一种避忌。毕竟昼晦与澜南曾朝夕相处数千年,却始终未能如愿操纵她,这数千年的日日夜夜,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时光?
雪兰河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灰蒙蒙的房梁,怔怔出了一会儿神,仿佛一时间不知身在何时何地,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从脑海中喧嚣席卷而过,他倦然收回目光,支起身子,伸手就推开身侧的窗子——凉意卷入屋内,外间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定定地看着。
“你醒了。”东里长朝他道,“过来喝碗热粥吧。”
意识到自己之前大概是失态了,雪兰河翻身下榻,理了理衣袍,歉然道:“我怎得了?是不是吓着你们了?”
“可不是……”夏侯风刚开口就被东里长瞪了回去。
东里长用木勺舀了碗热乎乎的米粥,端上桌,简洁道:“眼下诸事未定,还请雪右使节哀才是。”
被他一提醒,雪兰河一楞,忙问道:“灵犀还没醒?”
东里长摇摇头:“我方才替她探了脉,又查看过她的双目,情况不明,恐怕要用追魂术才知晓她究竟出了何事。”
雪兰河一听便要起身去看,被东里长拦住:“不差这一会儿,先把粥喝了吧,特地给你熬的。”
“不要紧,我先去看看灵犀。”
雪兰河说着便撩开布帘,进了里屋,见灵犀依然静静躺在床上,墨珑守着她,聂季忧心忡忡地靠墙而立。
“从她服下丹药,到现下有多久了?”雪兰河因自己晕过去一阵子,故而无法确定。
墨珑低低道:“一个时辰左右。”
这么久了,丹药肯定已经起了效验,为何还未有起色?雪兰河凝神为她探脉,脉象仍是微弱而絮乱……
“她瞳仁无光,恐怕魂魄有损,老爷子说要用追魂术才行。”墨珑看向他,“你可有别的法子?”
雪兰河沉吟片刻,朝墨珑道:“我来试试追魂术,其间不可受到打扰,你们且都避一避。”
他的修为自是比东里长高出许多,他肯用追魂术再好不过。墨珑自然无异议,多看了灵犀两眼,便与聂季退出里屋,在外间等候。
深吸口气,雪兰河明知自己此刻身体虚弱,但为了灵犀,还是愿意勉力一试。当下他屏息静气,捏诀念咒,一缕神思从他额间逸出,钻入灵犀体内……
屋外,雪停了,倒也一点不冷,只是凉凉的。白曦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肉球使劲朝晾得高高的咸鱼干蹦跶:“……再高点,若是你能够着,我就赏你一整条咸鱼!”
小肉球也不知听没听见,四条小短腿倒是蹦跶得更起劲了,雪地里头到处都是它的小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