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姐讲道,联欢活动的所有议程和节目都拟订好了。串 讲辞也出来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主持人定不下来。原来说请 电视台的那位主持人,后来她说临时可能有别的任务来不了 。我冷不丁地问:“节目单方总过目了吗?”
刘姐犹豫了一下:“她,看了一下。”
我马上烦了:“那她怎么说?”
刘姐淡淡地说道:“方总说请你回来定。”
我这才放了心,口气稍好了点:“那好,我明天就赶回 来。”
最后我嘱咐一句:“以后,联欢会的事情还没给我讲清 楚前,先不要急着向方总汇报。这是要负责的。到时候出了问 题打谁的板子?”
刘姐这才软了下来,连连向我做检讨:“对不起,主要 是您不在,事情有点急。来不及通知。下次一定注意。”
我说了声“好吧”就关了机。
这个刘姐总算软了下来。我心里多少好受了点:她毕竟 知道我天天在方总身边,得罪不起的。
一边的莲心挽起我的手:“你跟谁发火呢?”
我说道:“公司的一个小头头。”
莲心惊讶地看着我。
我笑了:“怎么这么看我?”
莲心说道:“你这么厉害?”
我笑了笑,没做声:公司里的人都清楚,今年八月份一 毕业,我可能就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她算什么?!
当我们走到菜市场时,莲心指指一个中年女人:“看, 这就是过去我们县高的那位林茹老师。”
我心里一动:林茹老师?我当年的偶像?我想起很多年 前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女人。
林茹老师如今身材变粗了,正粗着嗓子和一个菜贩子讨 价还价。
感觉上。她已经完全与这个县城里的人没什么两样。当 年那种让男生们倾倒的成熟女性风韵一点都找不到了。皮肤也 有点糙了:四十多了吧?
我叹了口气。
第二十三章 幸福的小子
她穿了件保暖内衣,身体柔软而温暖,像条腰肢柔软的 鳗鱼,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我心里没有一点冲动,满是一种 溶溶的温情和疼爱,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和头发。感觉中, 她真像是我的一个女儿,我的娇宝贝,呵呵。
闹醒了我,这家伙却在我轻轻的抚摸中睡着了。
我看看窗帘外那朦胧的月光,感到了家的温馨。
现在,让我最c心的,已经不是怎么给莲心一个交代了。
刘姐总算把我当了回事,还记得给我打个招呼。但是, 我离开武汉仅仅才两天,她就把联欢活动的所有议程和节目都 拟订好了,久久不决的主持人串讲词也弄出来了。还没跟我 通个气,就直接让方总过目。好高的效率,好快的身手!摆明 了是想把我扔到一边,她想抢这个头功。
好在方总表态太及时了,是的,一切都等我回去再定。 我不说话,刘姐这件事就搞不拢!想当副总也未免太心急了吧 ?
和莲心在街上走,我就想好了,串讲词要再改,她定的 不算数。主持人必须由我来定:这是我拍板决策的最后机会。
我必须在走上总经理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之前,在公司里 树立一个良好的威望和形象。
方总经验老到,让我回去再定,也是有意牵制一下刘姐 ——她对刘姐过于张狂也是怀有警惕的。
呵呵,在城市的人堆里到处都是这样的生存斗争。
我想了想,谁当这个节目女主持人呢?这个人必须由我 来定,但她又必须给我把事办好,最好能搞得精彩。搞砸了锅 ,同样戏也不好看,影响我的形象。
忽然,我眼前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忙问身边的莲心: “你的那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周眉在不在武汉?”
几次接触,我发觉周眉其实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北京女 孩子的普通话比谁都地道。听说她还在大学生艺术节上当过一 个项目的主持人。
莲心很奇怪地看看我,想了想说:“不在,她走得比我 还早,和你们寝室里的那个肖胖子,一起回北京了。”
“他们还真谈成了?”我笑笑。
莲心一笑:“那是,别看肖胖子其貌不扬,追女孩子很 有一套呢。一张嘴哄死人,成天把寝室里的女生逗得笑声不断 ,人们叫他开心果呢。”
我看了看她:“那卫诚呢?他后来找过你没有?”
莲心低头笑了:“他到我学校去找过我几次。后来,他 大概看出来我不是太热心,就慢慢淡了。其实,他条件蛮好的 ,人长得高,帅,对我也很体贴。但是和他在一起老让我想 起那个李文强,心里很不舒服。他的很多地方和李文强蛮像的 。总让我内心深处感到还是有点隔。”
我一笑:“那是你没有进入角色,感情有时靠慢慢培养 的。卫诚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过去我和他有点小误会,但说 老实话,他为人很好,比较踏实。连我都信不过的人,是不 会给你做介绍的。莲心,我对你,其实比对我那个亲妹妹还用 心、还认真,生怕你受人家欺负。”
莲心看着我,样子很感动,把我的手捏了一下:“陈刚 哥,其实,有时我真感到你和我在一起肯定会很圆满的。你想 想,我们认识的时间最长吧,从高中到现在有七八年了。一 个地方出来,又在武汉一起上大学。有时我就一个人傻想:老 天并不是没有给我朱莲心机
会呀,是我自己没有把握好呀。想多了就一个人偷偷的哭。 有时我都弄不懂,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喜欢我,怎么才能让 你和我在一起。只怪我太笨了,太,太老实了。”
莲心的泪水又扑簌簌地直往下掉。
我很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流泪,这会让我心软得不像个 男人,变得优柔寡断。
想起那天邀请莲心、周眉来我们学校玩,我那时的心态 真的是把她当了家里的亲人,甚至还怕虹虹有些无意的动作伤 害了她。
但是,我不可能和她再有那种更深的关系。伤害虹虹的 后果让我心有余悸:那种危险游戏不是我这种人能玩的,我很 容易陷进去。
我只能是那种忠实于老婆的痴情老公。让心爱的人伤心 ,我自己的心也会滴血。
吴青青讲的那些虹虹受伤后对我的绝望和灰心,让我深 深地感到后悔和后怕。甚至我感到虹虹的那些评价并不是过份 和夸张。
如果陈刚明里山盟海誓,背后又偷欢滥情,从性质上讲 ,真的比胡文林明着去花心风流更可恶。因为这种行为欺骗性 更大,一旦揭穿后给所爱的人造成的伤痛也更大更深。
我想着想着,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莲心现在只能是妹妹的那种角色,甚至比对妹妹还好都行, 但不能是情人。这是完全不同的身份,我想我会把握分寸。
不过,想到虹虹,倒提醒了我。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让虹虹来试试主持人。她在我们学校主持过晚会,搞这个不会 差吧。
不过我们这个联欢活动电视台要转播的,档次和质量还 真不敢马虎。
就让虹虹试一下!
我心里有了主意,感到肩上松了下来。
在莲心家吃过晚饭,我就准备走了。
莲心陪我下了楼,问我是不是回去。我摇头,说想到爹 坟上去看看。
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又不在家过春节。爹看不见儿子, 在地下会寂寞的。
莲心想了想:“那我陪你去。”
我摇头:“算了,太远了,你去不方便。”
莲心想了想,拿出手机,打通后先是甜甜地叫一声“李 伯伯”。
她是在给朱书记的司机李师傅打电话。她说想借车用一 用。李师傅犹豫了一下,问是什么事。莲心看看我,回说是想 和我一起出去一下。李师傅痛快地答应了,让我去取车钥匙 。
莲心还是很有办法的。
我驾着车,莲心就坐在副座上。
出了县城,一路在山路上盘绕,莲心身子随车身晃动着 ,她扶住我的肩膀,格格笑着。
这里是我们县最险的一道山路,四周是悬崖,一条十米 宽的公路弯弯绕绕地盘上山去。
到了父亲坟地,我取出在县城买的纸钱、鞭炮和香。在 父亲坟头跪下,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纸钱和香,一点一点地烧起 来。
山里很静,静得听不到一点人声。望着那明灭不定的火 光和袅袅香雾,我好像看到了父亲的脸庞在火光中出现。耳边 响起过去他常说的话:“刚娃子,做人要有骨气、有志气, 不怕穷,就怕熊(无用)。”
我常常感到,父亲与儿子是一种奇特的关系,常有着一 种神秘的联系与沟通:是两个男人之间灵魂上的沟通,一种心 照不宣的默契。父亲去世这些年来,我一直感到背后有双眼 睛在盯着自己:那双眼睛是在看我是不是有能力让妈过得好, 让妹妹读得起大学,我自己混不混得出个名堂。
父亲去世,我感到他是死不瞑目的:妹妹在上学,还没 工作更没出嫁;我也在上学,没有成家,妈身体又不好。我想 ,父亲其实是带着一个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男人内心最大的遗 憾撒手而去的。
我深深知道,父亲生前外表谦卑,其实内心是很要强。 我的性子也倔,从小没少挨他的打。
我忽然有点想哭。父亲一生贫困,但是为了把我和妹妹 拉扯大,他尽了一个农村男人最大的努力。在我印象里,他没有 一天不在干活。他勤劳得都不知道生活中还有享受这回事! 他最大的享受就是看我的成绩单,就是听到乡里乡亲的人称赞 刚娃子争气。
“爹,儿子来看您了。儿子今年大学马上就快毕业了, 专门来看您一眼。儿子永远记得您的话,一定会争气,混出个 人样子。还会早日成家立业,把儿媳妇带来给您看看。您就 好好在这里安息。”
我一边流泪一边磕头。莲心走了过来,在一边帮忙烧纸 。
我看了看她,擦干了泪水,起身,把鞭炮点燃了,“噼 哩啪啦”地一阵轰响,山谷里传来阵阵回声。
我相信父亲一定听到了儿子的心声。
我和莲心一起走了几步,又回头再看了看父亲的坟。心 里默想:爹,您没什么可遗憾的,您还有个儿子。您去后,儿 子已经把一切都担起来了。将来还要让妈把病彻底治好,让 妹妹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我自己好好混出头脸 ,不给牛牯村的陈家人丢脸。
没什么说的,男人就是要顶起一片天!
第二天清早,我坐村里刘贵生的农用车赶到县城,把我 妈送给莲心家的一袋柑桔、香菇和腊猪蹄膀送到了县委大院儿 ,和莲心一家告了别。
分手时,莲心那样子像是要哭了,一个人在阳台上老站 着。
我也在大院儿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她。
她朝我挥了下手,喊道:“陈刚哥,路上小心。”
我也朝她挥挥手:“好,你进屋去,外头风蛮大,你穿 得太少了。”
她只穿了件羊毛衫,看去很单薄。
我转过身,县委办的一个副主任,就是我父亲逝世时帮 当时的朱县长给我送慰问金的那个小王,拉着我的手:“小陈 ,到我那里坐坐。”
我笑笑:“下次回来一定请你喝酒。”
他笑了:“只怕到时要喝喜酒了吧?”
我也笑了:“早呢。”
火车一进大武汉,一看到长江大桥,我就感到莫名的激 动和兴奋。
我发现这些年来,自己不知不觉深深爱上了这座城市。 在这里,我完成了从外形到内在气质的城市化,度过了那些难 忘的青春岁月,找到了一份珍贵的爱情,更重要的是找到了 自己事业的立足点。
下学期主要是实习。其实到了大三大四,基本上就是怎 么推销自己了。很多同学都到处拱路子,农村学生、小地方来 的都想留汉,而城里的、武汉的不少人又想到沿海去谋发展 。
我很幸运,新时空在等着我。
为了充分适应未来的职业生涯,我又报了工商管理专业 的自修。
一下火车,虹虹就在站口等我。
几天不见,虹虹让我感到眼前一亮,看了她半天:今天 这丫头穿了件鲜黄色高领衫,衬得她本来白嫩鲜润的脸格外俏 丽;下面一条直筒裤,显出了身段袅娜,线条宛转。黑头发 湿湿的,用一根黄色丝带扎着,看去很是清纯可爱。
武汉的女孩子真会打扮自己。
她冲我轻轻一笑,像个孩子似地,那一粒浅浅的小痣在 鼻头也调皮地一皱。
妈的,就是这种迷死人的笑,让我从骨子里发酥:从这 点看,我这人确实有点色。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呀?”她格格一笑,帮我提起一 个箱子。我叹道:“虹虹,你依然那么漂亮,永远那么漂 亮。”
她有点得意,还用手故意把头发抖动了一下。我笑了笑 :难怪莲心说她有点拽。
我拦下一辆的士,朝司机指点了一下去处,到虹虹家。
在虹虹家,见到虹虹的父亲,和虹虹的那位继母。
虹虹父亲和我一见如故,帮我把行李一起搬到一边的空 房间里。但那位继母则有点冷淡,礼节性地点点头。
虹虹只跟她的父亲讲话,一起吃过饭,她就一把拉着我 进了她
的房间。
坐在床上她一个人生闷气。一会儿她就抽抽答答地哭了 起来。
我上去劝她:“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了?”
她说道:“我看见那个人就烦。要是我妈在,肯定不会 这样对你。”
我想起她继母一年前那样刻薄地骂过我,心底也有点厌 恶,但现在我的心态宽和多了。我劝她:“没什么,反正我喜 欢的是你,不是娶她。”
虹虹听了一笑:“你倒想得开。”
我摇摇头:“我遇到过各种各样的人,受过各种各样的 气。现在什么都想得开。”
是的,只有经常想得开的人才是最有韧性、最经得起挫 折、永远打不垮的人。
这一夜,我住在虹虹家。本来我想和虹虹后母生的弟弟 ,一个小学生,睡一屋。虹虹却拉着我到她房里,坚持要我和 她睡一起。她说,她都不怕我怕什么事。
虹虹后母不咸不淡说了两句,意思是没有结婚不要随便 住一起。
虹虹迸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虹虹后母还是想缓和一下关系,专门送来两床被子。我 感到她还不是那种蛮横到无理取闹的人,便接过来道了声谢。
虹虹没理她。
晚上,我们睡在一张席梦思床上,却分开盖着两床被子 。
由于昨晚坐了一夜火车,我根本没有恢复过来,也想安 安静静地睡一会儿。虹虹半夜却钻到我被窝里来了,把睡得正 酣的我闹醒了,我心里老太不高兴,嘟囔了两句。她却嘻嘻 一笑:“我要你抱我睡。”
我轻轻吻了一下她,便相拥而眠。
她穿了件保暖内衣,身体柔软而温暖,像条腰肢柔软的 鳗鱼,在我怀里安静地睡着。我心里没有一点冲动,满是一种 溶溶的温情和疼爱,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和头发。感觉中,她真像是我 的一个女儿,我的娇宝贝,呵呵。
闹醒了我,这家伙却在我轻轻的抚摸中睡着了。
我看看窗帘外那朦胧的月光,感到了家的温馨。
我想,和虹虹的缘份大概是天注定的。
第二天,我和虹虹就到东湖转了转。
那是一片宁静、幽深、清澈的湖面,树林环湖而立,蓊 蓊郁郁,上空烟岚若凝。林中静谧无人。我和虹虹踏着沙沙落 叶走进了鸟语林,那一声声天籁像是来自遥远的记忆。
虹虹脚步轻盈,孩子似地挽着我的手。我今天穿着夹克 和休闲裤,和她在一起像是度假的恋人。
在这片安静的林子里,殷红色、浅紫色、黄褐色、灰白 色的树叶在风中瑟瑟发响。我躺在一块大青石上,仰望着灰白 的天空,枝叶交覆,天光迷离,湖面上吹来清冷潮湿的风。 虹虹像只猫似地蜷到我怀里,用一片红叶子的细j轻轻刮擦着 我的脸。
“刚刚,你毕业后一找到了工作,我就想和你结婚。” 她轻声说。
我用手轻轻梳着她的头发:“行,我巴不得马上就娶你 。但是哪那么容易呀?房子、家具、电器哪里来?”
虹虹抬起头用手撑着下巴,一双鬼机灵的眼睛盯着我看 :“有钱就行呀。我想好了,爸给我们买套房子,再给20万块 钱就能办个蛮像样的婚礼。”
我听了忽然感到一阵郁闷,喟叹一声:“我怎么老要靠 别人?”
虹虹朝我脸上亲了一下:“别c那么多心啦。我爸早就 说要送我们一套商品房。”
我皱皱眉:“虹虹,结婚证可以先拿,办婚礼我还是想 等我自己有了实力再说。”
我真想凭自己能力办一个像样的婚礼:虹虹是我这辈子 最爱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我要向世人宣告我的成功:事业 、美女,男人该有的我都有了!
虹虹的眉头一皱:“你呀,就是好逞能。”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搂她入怀:“别生我的气,结婚真 的那么重要吗?我现在还不到法定婚龄呢。”
虹虹拍我一下:“那我可过了。”
我想了想:“好,我们一毕业就领结婚证。不过,”我 看了看她。虹虹奇怪地看看我:“有话就说嘛,绕弯子做 什么事?”
我笑了笑:“我还想让你帮个忙呢。想让你当个联欢会 的主持人,电视台还要转播。肯不肯赏光?”
她笑了笑:“我的身价可是蛮高的哟!一般的我还不去 。”
我也笑了:“这是个商业性质的,不会让你白干。”
她打了我一下:“你还当真啦!”
然后她又说道:“该不是你们那个什么新时空吧?”
我点了下头。
她有点不高兴了:“刚刚,我早就让你莫在那里干了。 我让我爸在公司里已安排了。”我想起斯叔叔讲的那些,很是 感动。这个傻丫头还口口声声要让我做副总呢,这是能随便 说的么,就是斯总有这个心也要慢慢来。我还是先在新时空站 住脚,娱乐行业天生是年轻人的天下,有得做,也有得赚!
我说道:“好,我听你的。但是这次真的你要帮帮我。 算我求你好不好?”
虹虹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我只在学校里主持过。 ”
我笑了:“你可以,很有潜质的。为了让你上,我还和 他们争过呢。”
虹虹开心地笑了。
看着她单纯、信任的目光和明亮得阳光似的笑容,我心 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
下午,我打的到方总家里去了,给她带了些柑桔、香菇 和腊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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