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状若无手的形象出现,这一切加上裘世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应远非很容易就拼凑出真相。
大户人家妻妾争宠,手段残酷,应远非出身侯门,比谁都清楚,再恶毒的手段他都见识过,但是,他一样不能认同萧月媚的做法。裘世祯与那些宠妻灭妾的人是截然不同的,突变之前的裘世祯,从不跟外面的女子说话往来,对府里的丫鬟也是不假辞色,一分暧昧都没有,他不认为萧月媚这醋吃得有理由。
让一个不喜风月的人流连风月场,那是一种折磨,想到裘世祯这些年放荡形骸下的悲凉,应远非觉得心口堵得厉害,一只手不知不觉伸出,用力地扳住裘世祯的手。
“远非……”裘世祯用力握紧,眼底有几分濡湿。
“世祯,这么说,你跟萧家的亲事是不可挽回的?”
“嗯,以前没有喜欢的人都不可能娶月媚,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更不可能了。”
“汝昌不同意退亲,所以你……”
“没办法。”裘世祯吸了口气,脸色有些沉重。
“虽说亲事是你们的爹订下的,做晚辈不可违拗,可是如果让人们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即便单方面退亲,也不是不可能,公理自在人心,没人会说你什么。”应远非沉吟了一会道。
“那样,月媚就毁了,萧家的声望也毁了,我以后也别想过太平日子了。”裘世祯低叹,萧汝昌此次这样陷害沈青珞,他很想把事情说出来的,到底没说出来。以前不说是顾着几分旧情,现在则考虑到公布真相与萧家决裂,萧汝昌疼爱萧月媚,定会不计一切报复,他没有把握与萧汝昌殊死搏斗中能胜出,他个人无所谓,怕的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败了,沈青珞怎么办,他不敢冒那个险。
☆、春怀缱绻
应远非叹息良久,道:“不给外人知道,魏隆我觉得应该跟他说。世祯,魏隆喜欢萧月媚,让他明白了解内情,对他的决断有好处。”
“魏隆喜欢萧月媚?”裘世祯大张着口,惊讶地看应远非。
“你没发现?”轮到应远非惊奇了。
裘世祯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应远非苦笑,魏隆很多年前就喜欢萧月媚了,他这个外人都清楚,裘世祯却不觉,只能说他对萧月媚着实不上心,这样的夫婿!他不知萧家兄妹不肯退亲,是在坚持什么。
手里有银子,衙门里有人,对房子又不挑剔,裘世祯本以为一日就能把房子买下办完,看房,打听,立契,一切都顺利,然而这一天却没能交契税,印契。
“济州等地罕见大雪,道路都封堵了,皇上召集朝臣进宫商议,现在各方为了雪灾一事颤颤惊惊,劝三位还是等年后再来办吧。”府衙师爷悄悄对应远非道。
房屋卖主夏春难得碰到裘世祯这样爽快不还价的买家,急着把房子卖掉拿到银子,出了衙门后,忙打听裘世祯身份住址,以期别跑了买卖,得知裘世祯是庆丰钱庄东家,应远非是侯府世子后,夏春笑道:“应世子作证人,裘爷先付给在下总价的一半五千两银子,过了年印契时再付剩下的五千两,在下这时便把房子交付给裘爷,两位意下如何?”
应远非微觉不妥,摇头反对。裘世祯急于买下房子把锦姨娘送走,亦且心中突然间给一件事困扰,一万两银子的买卖,于他也真不算大事,遂点头应下。
先前立的契约要交官府备案的,裘世祯与夏春于是另草拟了一份简单的约定,标明了房屋座落何处格局,房价一万两银子,先付五千两,印契时再将余下银两付齐,房子先行交给买方使用等语,买卖双方画押签字,证人应远非也在上面签上名字。
跟夏春道别后,应远非拉了裘世祯要上酒楼吃饭。
今日应远非为着他的事陪了一整天,该当裘世祯请客的,只是他心中有事,亦且与应远非不需客套的,摇头推辞道:“府里还有事,改日再聚罢。”
应远非却不松手,道:“权当陪我如何?我爹新纳了一房侍妾,我若在家里用膳,我娘总想有我帮着她,每每口舌上让那新姨娘出丑,我真不想在家里用膳。”
裘世祯叹道:“咱们四个,只有你爹娘康健,殊不料爹娘双全也有烦恼。”
“正是。”应远非跟着叹气,拉了裘世祯便走,裘世祯亦不再推辞。
两人点了几个菜,一壶酒,边吃边闲谈。
“世祯,你真心喜欢你的那位姨娘?”应远非往嘴里夹了一箸子笋干,慢慢地嚼着,静静地看着裘世祯。
“光说我,说说你吧,你为何不成亲?”裘世祯不愿欺骗应远非,眼下亦无法实言,笑着把话题绕到应远非身上。
他们四人都是二十二岁,同龄的早成亲了,他是萧家亲事在身,萧汝昌因萧月媚的亲事忧愁没心思成亲,魏隆不成亲如今看来是暗慕萧月媚,应远非呢?
“为何不成亲?”应远非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举到唇边轻啜了一口,抬起眼睛,低声道:“我爹娘在等对我家家门有帮助的女子,我在等我喜欢的女子。”
应远非的父亲要为应远非物色的妻子人选,自然是从高门望族中选择。然而三年一选秀,他爹位高却没有重权,要等选秀没被选上刷下来的门第高又看得上他家的适龄女子,着实不易。
人在侯门,身不由已。裘世祯亦不劝解,给应远非斟满酒,举怀,应远非会意一笑,淡淡浅浅的笑容衬着他清朗的容颜,悠然闲适的姿态,别有一番月白风轻的风流。
碰杯,仰脖子干了,裘世祯笑问道:“远非,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应远非重复了一句,默默地问自己,脑中闪过一张明净剔透的脸,那张脸上有一双清冷含愁的水眸,弱似娇花,偏又让他觉得刚强似钢。
以前不知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现在知道了,却什么都不能做。他的亲事,不可能自己作主,何况,那个女子,是他的朋友萧汝昌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