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双眼。是以,这些天来他在筱桐面前时伪装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脸上那来不及收回的忧色恰巧被筱桐尽数收入眼底。
“烨,你怎么了?”筱桐躺在床上,没有坐起,之时伸出双手环上司空烨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是不是朝政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她继续问道,双手将他拉倒在自己的身上。
司空烨的头闷在筱桐的怀中,没有抬起,只是似是牵强地笑了一下,而后说道:“筱桐,你放心,没什么大事。你夫君我可是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真的没有吗?”筱桐双手捧起司空烨的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她。
“傻瓜,真的没有。”司空烨扯出一抹如同往常般温柔缱绻的笑容,让筱桐登时恍了神,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发呆。
司空烨唇边轻笑一声,薄唇,随之覆下,充满温柔地舔吮着她的唇舌。
而筱桐,亦是忘情地回吻着他,尽情地感受着他的呵护。
这天夜里,司空烨很激烈,一次又一次让筱桐享受着那令她欲仙欲死的撞击,淡紫色的轻纱在筱桐的理智崩溃之后,被他强制着穿上。
那一刻,司空烨的眼中,火光更盛,视觉上的冲击令他的情欲更加疯狂。
然而,口中却是充满了爱恋地说着:“筱桐,你好美。你知道吗?我好爱你。如果可以,我连这个国家都不想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好。可是,我曾经答应父皇,一定会让未国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所以,我不能……”
他的声音是那么狂乱却又无助,喃喃的低吟似是倾诉又似在解释。
被司空烨撩拨得目眩神迷的筱桐,此时的意识已经几乎崩溃,她弄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就好想她并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样。但是,就是这样朦胧的意识,让筱桐隐约的感觉到,司空烨似乎真的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而且,似乎还是很严重的事情。但是,她却并不打算往深了去想,因为,她信任司空烨,所以,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处理得很好。
然而,司空烨毕竟不是神,有些事情,他还是没有办法,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究竟会出什么牌的前提下,他除了静观其变,还是静观其变,若要主动出击,他就只能去接近那个女人。
所以,当第二天到来的时候,临上早朝之前,司空烨轻轻亲吻了一下筱桐的额间,口中轻喃:“筱桐,请你相信我,我爱你。”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殿。
也就是在他离开后不久,筱桐缓缓张开了双眼,目光望向司空烨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攀升。
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事情,可以让司空烨如此犯难。他的冷静,他的骄傲,他的智慧,他的爱,他的包容,他的一切一切,在筱桐看来,他已经近乎完美。那么,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令他这么犯愁呢?
筱桐向来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所以,这样的疑问,也仅仅是存在于心中。她既没有去深究,也没打算忽视,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天中午,司空烨让人来报,说是政务繁忙,中午就不过来用膳了。
筱桐并未感觉到事情的变化,只是兀自用着午膳。
晚上的时候,还是老样子,司空烨让人来报,同样的理由,甚至于,还加了一句:“最近皇上都很忙,所以都会宿在龙清宫内。”
当然,也十分利落的,派了人来将寝殿内加出来的那张书桌和椅子搬回了凤仪宫右偏殿的书房。
对此,筱桐依旧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这天夜里,一夜无眠,筱桐躺在床上,从来没有觉得,宽大的凤榻竟是这么的大,似乎可以睡上七八个人了,多么夸张。
不来更好,反正现在天气正热,少一个人跟她腻在一起,她还能凉快些。筱桐很阿q的想着,于是,在这样的自我调适下很快便沉入了梦中。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疏影和沁雪一反常态地早就候在了寝殿之内。筱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为什么,她总觉得疏影和沁雪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
这才一夜不是吗?一夜没来,她们就认为自己失宠了吗?
失宠?当脑海中出现这个古代封建帝王的所有女人几乎都会经历一遍的词汇之时,筱桐不由得怔忪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真的退化成了一个古代女人了?还是,自己是在爱情的海洋中迷失了自我?
呵,当真是可笑之极,她竟然真的以一个皇后的身份自居了吗?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的是,司空烨昨天早上临走之时分明是说过爱她的。对,没错,她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筱桐这样想着,纷乱的心情稍微有了一点点头绪。心下暗道,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没错。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很忙,所以才会没空来凤仪宫的。
女人,遇见爱情,往往喜欢自欺欺人,尽管筱桐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此刻的她,还是想要掩耳盗铃一叶障目一番。
什么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紧接着,第三次,第四次,会接踵而来。
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筱桐此刻真的有些恨不能掐死那个能够说出这么经典的话的人,如果他死了,她也不介意再把他掐活过来。
因为,一连几天下来,筱桐没有一天见过司空烨。他每天声称政务繁忙,不曾来到凤仪宫半步。
筱桐每天呆在寝殿里,固执地不肯出去走走,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怕,一旦出去了,会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事情。
疏影和沁雪这几天也是一反常态,尤其是沁雪,不再在她面前叽叽喳喳,只是看着筱桐的眼神,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充满了怜悯。
以至于,筱桐这几天都不再敢看她的眼。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着,直到,第八天,筱桐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地走出了寝殿的大门。
正殿里,非常安静,也就是因为如此,疏影和沁雪说话的声音在这里即便是很轻,在筱桐听来却还是尤为响亮刺耳的。
“疏影,你说,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突然……”
“沁雪,皇上要做的事情哪里轮得到我们来掐度,更何况,我相信,皇上他爱的一定是娘娘。会出此下策,应该是情非得已。”
“我知道,皇上看着我们娘娘时的眼神跟看着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那样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可是,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伤娘娘的心啊。这几天我看着娘娘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我都忍不住想哭。”
“唉,别说了。若是你我还在皇衣卫里,恐怕还能知道些什么。如今,你我也只有瞎猜的份儿。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娘娘听见了,那不是徒惹娘娘伤心嘛。真不知道那个德贵妃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皇上都能让她制住。”
听到这里,筱桐已经无需再听下去,脚下的步伐飞快而又轻快地离开。
可尽管如此,疏影和沁雪身为练武之人,还是听见了。
“谁?”疏影带着警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人已经运起轻功掠向门口。
所幸正殿与寝殿的距离很近,筱桐飞快地跑回寝殿的屏风之后,脱掉了一件家居服。
“怎么样?是谁?”沁雪依旧坐在原处,询问疏影。
疏影从门口回过头来,摇了摇头,“不知道,没看见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娘娘?”沁雪一听,登时捂住嘴惊呼。
“不会吧。”疏影似乎不大敢相信的样子,“走,我们去看看。”
寝殿的大门被人推开,疏影和沁雪见榻上没人,心里登时一紧,偌大的寝殿内,沁雪焦急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您在哪儿呢?”
“我在换衣服呢。”筱桐说着话,一脸无事地从屏风后伸出头来,白皙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
“哦,娘娘您起了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沁雪那似是带着怀疑和嗔怪的声音传来。
“呵,沁雪,你糊涂了吧,我衣服都没换怎么叫你们?”
筱桐笑意不改,只是,心里已经无端多了一份沉重。
这几天里,她看着疏影和沁雪脸上的怜悯之色,觉得甚是碍眼,所以没事的时候,都不让她们二人候在寝殿之内,让她们到正殿里去候着。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出。
果然,“娘娘今儿个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居然还要换衣服?”沁雪继续说出自己的疑问。
站在一旁的疏影,则是一边听着二人对话,并不插口,但是眼睛却是时刻注意着筱桐脸上的表情。
“皇上这几天不是很忙吗?既然他没空来看我,我去看看他总不算过分吧。”筱桐依旧笑得似是无知的说着,她,又怎么能让她们看出任何破绽?
“呃……可是皇后娘娘,这会儿皇上应该正在与张大人和顾大人商讨政事。”疏影总算开口了,却是想阻止筱桐前去御书房。
“没关系,我只是去一下而已,一会儿就回来。”
说话的工夫,筱桐已经换好衣服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走吧。”
只这两个字,没有再多话,筱桐率先走在了前面。没有动用凤辇,身后也只跟了疏影和沁雪两个人。
烈日当空,那些娇滴滴的嫔妃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在宫里四处游走,平白地伤了她们那娇嫩的肌肤。
所以,入眼之处,除了风景,还是风景。
筱桐的额间,已有薄汗渗出。心里,却是有些苦涩和胆怯。
好几天不见,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筱桐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见到司空烨。她难以想象,司空烨会怎么对待她?是冰冷的眸子还是阴寒的语调?她,不得而知。
甚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似乎,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还是,想要求证些什么呢?
这一路上,筱桐走的并不快,因为心里的怯场,让她并不想这么快来到龙清宫。
这几天的变化来得太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在这样的变化之下,她尽量保持自己的镇定。也让自己镇定。
几人来到御书房的时候,顾青和张锐都还没走,但似乎已经准备走的样子。
让疏影和沁雪候在外面,筱桐一个人进了御书房。
令她稍微有些放轻松的是,至少,司空烨并没有拒而不见。
“筱桐,你怎么来了?”
尽管小全子已经通报过了,但是司空烨还是一脸的惊诧样。这让筱桐忽然觉得,才几天不见,似乎他离她的距离,有些远了呢?
“这不是您这位大忙人太忙,所以我就来看看你究竟忙些什么,也顺便查查岗,看看有没有美人作陪了。”筱桐口中开着轻松的玩笑,眼底眉梢皆是笑意盈盈,但是那笑,却并未到达她清澈的眼底。
甚至于,这清澈的眸子,似乎都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呵,看你说的。”司空烨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示意她过去。
筱桐也就乖乖地走了过去,任由司空烨伸手将她抱坐在怀里。
“你们在说什么继续说便是,不用顾及我。”筱桐状似体贴大方地说道。
然而,她这句话落下之后,御书房内立刻恢复了一片寂静。
包括司空烨在内,三人皆是沉默以对。
良久,顾青才开口说道:“皇上,靖国骚扰边境之事,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现在北方边境的百姓几乎都已经开始往南部一点的城池迁移,再这样发展下去,情况非常不利。”
很显然的,顾青没有发现,他竟然改了对司空烨的称呼,不是“二师兄”,而是“皇上”。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小细节发生错误,不是吗?
同样的,这样的错误就连张锐和司空烨都没有注意到,而是非常默契地顺着这个话题探讨下去。
然而,还有一个人,却是敏锐地抓到了这话语中的错处。
首先,称谓,这是绝对的错误。其次,军事向来是张锐负责的,这会儿竟然是由顾青口中说出。
不过,筱桐并不在意,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相反的,既然他们想让她知道的,她也要适当提出自己的意见。
“烨,听你们这么说,靖国最近经常扰边?”
筱桐坐在司空烨的腿上,双手抓过司空烨的一只大手把玩着,将事情的经过听了个大概,她已经听出了所以然来。
“是啊,筱桐,难道你有什么高见?”
司空烨的脸庞,还是一如既往的俊朗,脸上对着筱桐的时候,依旧如往常那般挂着满满的宠溺与包容。这几乎让筱桐生出几分错觉,就好像,司空烨这几天并没有离开过她身边一般。
但是,在这方面,筱桐始终不是自欺欺人的圣手。父母之间的关系以及她曾经与刘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爱情,让她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始终保持清醒与理智。
心神荡漾一番,但也仅止于此,她便迅速恢复了冷静,以最理智的方式来面对。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劝靖国的王收手呢?”如果筱桐没记错的话,靖国的统治者称之为“王”。
“哦?”司空烨挑了挑眉,一脸的玩味,虽然不太相信筱桐的话,这令他万分头疼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有办法解决?
“烨,如果可以,我想亲自去见见靖国的王。”筱桐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这后宫之中她呆着烦闷,那么,便出宫走走也好。
“不行。”司空烨闻言,俊眸一沉,想也不想就开口回绝。
“为什么?我很有把握可以说服他。”筱桐有些着急,她不想跟司空烨在这皇宫里整天玩猜心游戏,那样活着,会很累。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司空烨心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一方面,是担心筱桐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她这一去,搞不好很有可能不会再回来。尽管,此时此刻,他已经很确定筱桐的确爱上了自己。
“筱桐,你倒不如告诉我们你有什么办法,我派人去说不是一样?”似乎是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分,司空烨立刻缓和了声调,柔声说道。
“别人说肯定不如我亲自说更能表达出我的意见。”筱桐依然坚持故我。
“总之我说不行。筱桐,我们正忙着,你先回宫歇一会儿吧。”见筱桐这副样子,司空烨俊眸微沉,直接下了逐客令。
“回去就回去。”筱桐也有些生气,她是好心啊,顺便自己也可以散散心,可是他居然不同意。
语毕,筱桐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去。然而,直到回到寝殿,她也没弄懂自己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只不过,在御书房里没有看见其他女人的身影,不由得让她感到有些小小的愉悦。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点。
御书房内,筱桐走后,张锐便率先发话了:“二师兄,我觉得现在这种时候让小师妹走一趟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负责出使靖国,这一去,花在路上的时间少说也要四五十天左右,再加上在靖国作客的时日,只怕最少也要个把月,这一来一去最少也要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时间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策划一切,不是吗?”
“嗯,我觉得张锐说的有道理。”顾青也是从旁蹙眉凝思,半晌之后,给出一个与张锐相同的意见。
“可是这一路上的安全怎么办?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司空烨心里似乎也有一些动容,这么做,的确是有好处的。
“有疏影和沁雪跟着,再加上小师妹的化妆术高超,若是办得隐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顾青说这话时,依旧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容我考虑考虑。”司空烨并未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之后的两天,筱桐依旧没有见到司空烨。然而,却在第三天的下午,司空烨本应该在御书房商讨政事的时刻,筱桐正在睡下午觉得时刻,他悄悄地来了凤仪宫。
所以,当筱桐感觉到腰间紧紧揽着她的双手之时,筱桐连忙转头看向身后,果然,司空烨就在身旁。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见。
“嗯。”筱桐点了点头,心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没有动作,筱桐任由他抱着。他的唇,紧靠在筱桐耳边。鼻间,尽情地汲取筱桐身上自然散发的清新体香。
“筱桐,我好想你。”他磁性的嗓音轻轻地诉说动人的话语。
“烨,我也想你。”筱桐双手覆上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身子向后轻轻依偎,感受着他的怀抱。
这才发现,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如此贪恋他的怀抱了?
龙涎香的气息扑鼻而来,筱桐闭上双眼,尽情地感受着他。
“筱桐,我答应你,让你出使靖国。不过,你要以张锐手下的一员小将的身份前去。疏影和气息也要易容随你一同前去,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司空烨接下来的话语,不得不说,令筱桐非常惊讶,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她并没有很生气。本就是随性说起,既然他不同意,那就算了呗。想不到,他现在竟然又改了主意。
这,怎能不叫她惊讶呢?
“怎么忽然同意了?”筱桐的声音,非常冷静,没有欣喜,也没有其他什么情绪,以至于她身后的司空烨,不能够看清楚她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张锐和顾青都认为应该让你去,所以喽。”司空烨说话的口吻很轻松,好像他只是个无奈的帝王。
“什么时候动身?”筱桐转过身去,双眼直直地看着司空烨。
而司空烨,眼神中有些闪躲,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落在了筱桐的脸庞上,满目的柔情蜜意,浓的化不开。
“明天一早,早朝的时候。你知道,为了你的安全,只有如此。”司空烨的话语中,似乎有些解释的成分。
“嗯,好。”筱桐轻轻甄首,爽快答应。
司空烨见状,在筱桐的唇间印下轻轻一吻,没有加深,只是普通的一个吻。带着怜爱的,又似乎只是形式上的,一个吻。
紧接着,司空烨便坐起身来,开口说道:“筱桐,顾青和张锐还在御书房等着,我先走了。”
“好。”筱桐乖顺地应着,心里却是冰凉冰凉,跟外面炎热的夏天,正好是两个极端。
司空烨听到筱桐的这句话,虽然并没什么错,但是就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兀自摇了摇头,暗怪自己想多了吧。
筱桐的目光,随着司空烨的离去而离去。
她想,这一路上,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考虑。
司空烨,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天,早朝的时辰如期到来,筱桐、疏影和沁雪三个人装扮好之后,在小全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宫门口。
这里,已经有一辆马车守候在此,赶车的人,竟然还是王修。
筱桐心念一转,暗自揣摩,司空烨,到底是担心她的安全,还是怕她跑了?
随着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筱桐的目光透过窗户最后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心里想着,勤政殿内,司空烨现在正坐在里面那高贵的龙椅上,散发着他的王者之气吧。
“呵,娘娘,您别看了,早就看不见了。”沁雪嗤笑一声,从旁提醒。
“我不过随便看看而已。”筱桐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在看什么。
而同一时间,此时在宣国,姜问带着几许醉意来到御书房内,看着自己的老爹,开口说道:“不知父皇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宣熠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得意的儿子这副有些颓丧的模样,自心底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最近边关不大安分。靖国的jūn_duì时常侵扰我国边境地区。”不理会姜问那故作的醉态,宣熠自顾自地开口说道。
“那关我何事?父皇,儿臣不是说了?儿臣不要继承皇位。”姜问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但是很明显的,他并没有醉,而且,意识,还非常的清明。
“父皇想派你出使靖国讲和。”宣熠叹了一口气,似乎强忍着没有发怒。
“我不去。”姜问一口回绝,“父皇若无他事,请恕儿臣先行告退。”
语毕,姜问便欲举步向门外走去。然而,宣熠的下一句话,便令姜问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未国也派了人过去。”宣熠的声音依旧沉着,面容也依旧冷静,他看着姜问的双眸中,写满了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儿子时,那种关切挣扎的神色。
“未国派了人,与我何干?”姜问站在原地不动,身体背对着宣熠,正对着门扉,声音有些僵硬地开口说道。
“你不想知道未国派了谁去吗?”这句话语的语气中,显然有几分挑衅的趣味。
“不想知道。”姜问语毕,便再度迈开脚步。
“是未国皇后。”宣熠见他要走,急忙揭开谜底。
果然,这句话很有效地留住了姜问欲前进的脚步。
“你是说……是筱桐?”姜问转过身来,声音中隐约有些颤抖,甚至于,就连方才的那几分醉意,也已经荡然无存。
“我是不知道什么筱桐,未国的皇后不是卫嫣然吗?”宣熠故作不知地说着,很高兴儿子这些天来终于第一次有了点人样儿。
“他居然让她出使别国。”姜问的眼底,有些不可置信,更有几分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升起。
那个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筱桐,他竟然这么放心地让她出使那蛮荒之地。
“父皇,儿臣要去出使靖国。”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姜问答应了宣熠的请求。
“嗯,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宣熠的眼中,似乎满意地笑了,他坚信,解铃还须系铃人,姜问的心结,还是要他的小师妹亲自来解。而他,可不希望就此多了一个颓废不堪的儿子,少了一个聪明睿智的皇位继承人。
“马上。儿臣告退。”姜问说着话,已经转身离开了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内,宣熠才开口说道:“出来吧。”
御书房的屏风后面,缓缓走出一个女人,仔细看去,可不正是夏穆倾。
“丫头,你这么做真的不后悔?要知道,那个未国皇后现在在皇宫里已经传开了,失宠了。”宣熠看着夏穆倾的眼中,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宠溺,言语间的语气是那么的语重心长。
“皇伯伯,我知道。可是除了她,没有人能将他从那些酒罐子里解救出来。”夏穆倾的目光,依旧望着姜问离去的方向,清冽的眼眸中,染着几分无奈,和失落。
“皇伯伯,筱桐,的确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女子。我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执着到,他从林州城回来之后,便沉入酒海,每天以买醉为生,一发不可收拾。全不复当初那个英俊潇洒邪魅睿智的姜问。反倒是胡渣满脸,整天抱着个酒坛子,让人仅是看着,都为之心疼万分。
“那么你呢?这些年来,你不是也如此执着?皇伯伯可以尽量帮你,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勉强问儿娶你。”
总的来说,宣熠是一个很英明的君王。对于皇位的继承人,他几乎一眼就认定了姜问是最合适的人选。平时,他虽然比较向着夏穆倾,但是,在婚姻大事上,他绝对不会干涉姜问。
因为,由于姜问他娘的事情,令他心里有一条底线。而宣熠,很聪明的不去碰触他的底线。让他们本就不好的父子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姜问出府的时候,夏穆倾已经等候在门口。
而姜问显然没料到夏穆倾竟然会出现,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之后,姜问语气不善地开口说道:“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与你一同出使靖国。”夏穆倾说得理所当然。
“谁说让你与我一起去的?”
“自然是皇伯伯说的。”
姜问闻言,心里咬牙切齿,但是还是认命地说道:“随你便。”
语毕,只听马儿的嘶鸣声响起,姜问已经和小堰二人一人一马,向城外行去。
夏穆倾的嘴角,得意一笑,随后跟上。姜问,总算活过来了。
从林州城回来的这些天里,夏穆倾看着姜问每天意志消沉的过活,不知劝了他多少次。只可惜,姜问的眼里,从来不曾有她。
所以,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话,他都完全当做是空气一般,看不见,也听不见……司空烨下了早朝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小全子,“皇后娘娘人已经走了吗?”
“回皇上,已经走了。”小全子态度恭敬地回答。
“嗯。”轻应一声,司空烨便再没有一句话,回了龙清宫。仅是从神色上看,完全不辨喜怒。只是,心里的一个角落,却在默默祈祷着,希望筱桐这一路,可以平安无事,他一定会尽快解决掉那些麻烦,然后,等她回来。
筱桐和疏影沁雪每日坐在马车里,心却时刻思念着皇宫里的司空烨。
从来没发现,她对他的爱竟已经这么深了吗?这才分别了多长时间?她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住在宫里的时候不觉得,可是一出了宫,思念便如潮水一般汹涌席卷而来,让她只觉得难过不已。她知道,这样的思念,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问这边,一行三人并未日夜赶路,毕竟,姜问还是非常君子地顾及到随行的还有夏穆倾。同时,他也计算过,以筱桐她们的行程,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赶到靖国才是。
第144章
靖国的王,名叫轩辕烈,年仅十八岁,幼年丧母,十七岁即位。据闻其人极为冷寒阴鸷。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个性格怪癖阴沉的少年,没有人了解真正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从前年靖国先王驾崩之后,长达一年之久的储位之争中让人眼前一亮,脱颖而出。以雷霆之风和狠辣的手段制服了所有不服从他的人,杀兄弑弟,毫不留情,最后终于登上了那个众人争夺的头破血流的王位。
筱桐坐在马车内,听着王修将靖王的基本资料汇报给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期待,期待着看看这个轩辕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以筱桐个人的推测,想必,这个轩辕烈,应该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君王,同样的,也拥有非凡的智慧。
靖国的那场储位之争,只怕先前他只是隐藏实力。待到鹬蚌相争之后,再坐享渔翁之利。
至于他那阴寒的性格,应该是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不过,这个,与筱桐无关。她没有心思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她一直记得,此行,自己的任务。也一直想着,自己能尽快完成任务回京。
想到这里,筱桐这才发现,不管是司空烨、姜问、又或者是轩辕烈,这三个人的身份,都是皇子,然而,却又都各自有着自己的不幸。
姜问是宣回六皇子的事情,筱桐曾经向司空烨打探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空烨自然是跟筱桐如实相告,但是,他知道的也并不多,似乎姜问平时很少提及此事。所以,他也只知道姜问和他母亲并不是住在宣国皇宫的。
而姜问知道自己是宣国六皇子,也是在四岁那年她母亲去世之后的事了。至于他母亲的死,实在不难想象,一定又是一件不可告人的宫廷秘案。所以,筱桐并没有往深处探究。只因,知道的多了,岂不是等于在背地里挖人家的伤口?
从心底里,筱桐忽然觉得,似乎皇室的子女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要陷入一种可悲的境地。
这么想着,筱桐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偷偷地想着,司空烨曾经说要她为他生个孩子,那么,不知道,现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呢?
这个想法甫一闪过脑海,筱桐便自嘲似地笑了笑,孩子,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怀上的呢?更何况,她的身体还曾经因中毒而有些体寒畏寒之症,想要有个孩子,就更加不容易了。
“娘娘?娘娘?”王修的唤声让筱桐收回心神,而后说道:“啊?什么事?”
没错,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正在途中休息,由于马车现在所处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他们只是将马车停在路边,一行人坐在马车里面补给食物和水分。
筱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王修打听靖王之事的。
“没什么,只是看娘娘有些神不思蜀。”王修见筱桐回过神来,这才继续说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筱桐脸上微微一笑,含糊其辞地回答。
而后便立刻转了话题问道,“王修,我问你,朝中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为何临走之时皇上的反应似乎不太正常?”
“没有,皇后娘娘多想了,估计皇上是真的太忙了,所以……”王修一边说话,一边垂了眸子。
要知道,面对筱桐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说谎,实在是需要非常高超的技术。否则的话,根本不可能骗得过她。所以,直觉的,王修垂下眸子,不敢去看筱桐那双期待着他回答的清冽出尘的双眸。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不过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筱桐一见王修那副模样,只道他是恭恭敬敬的毛病又犯了,说话的语气中满是嗔怪的意味。却不知,这随口一句“你紧张什么”,正好说中了王修的心事。
“没有,属下没紧张。”王修口中倔强地强调,然而,眼睑却是始终下垂,没有直直看向筱桐。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样的一幕,看在疏影和沁雪眼里,都觉察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她们身为王修的手下,对其行事风格几乎可说了若指掌,鲜少见到王修这副模样。
因此,当她们看到王修回答筱桐问题时的模样,非常默契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一般,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了然。
只是,尽管她们知道王修的表现绝对不正常,但身为皇衣卫,不该问的不问,是她们自小便培养起的习惯。所以,对此,她们只当不知,继续吃着手中的食物,没有开口。
筱桐也因着心里有事,并未在意马车内这几人各自的心思,只是想着自己脑中所想。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吃完午饭之后,筱桐一行人,便又继续驾着马车赶路。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马车里着实有些闷得慌,于是,车内的帘子全部拉开,以供筱桐和疏影沁雪透气。
有时候,筱桐觉得王修驾车着实辛苦,也会让疏影和沁雪与他换换班。
反正她们两人现在都是易了容之后的男装打扮,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怕的。
王修对此,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筱桐的态度逐渐由了些许的转变。从初时的一脸公式化表情,转变为有了些计的人情味。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通常,只要一点点最细微处的关心,便能悄悄地令人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从而由质变到量变,产生一系列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边,筱桐他们一路上不紧不慢,那边,姜问亦是如此。
姜问、小堰、夏穆倾三人虽然是骑马,但显然速度并不快。
只是,姜问的眼睛,时常望向未国的方向,心里面猜测着,筱桐,现在走到哪里了?大概还有多少天才能到靖国?
此时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全是筱桐。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那个令他交付真心的女子。
脑海中,从第一次的相遇,她调皮地写下一首骂人的诗词,到皇宫里,她装傻找机会逃出宫,甚至于,那几天夜里,他夜探凤仪宫了解真相。
他仔细地回想着,这才发现,对筱桐的感情,就连他自己,也无从寻找线索,究竟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情根。
他只是跟随自己的感觉,筱桐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他极为贪恋的东西,让他打从心底里认定了她。
是以,就在前几天,小堰将打听来的消息报告给他的时候,他几乎不能相信,司空烨竟然这么快就厌倦了筱桐。
心里,对这个师弟,是既恨意十足又偷偷窃喜。
恨,是因为他竟然这么对待筱桐。窃喜,则是因为,他似乎又有了一线希望。
他实在不知道,筱桐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靖国这一趟的。她对司空烨的爱,还会像当初那么坚持吗?
未国的皇宫内,司空烨最近频频进到久未用到的暗道密室之内。那里,总会有皇衣卫的人前来将最新的情况汇报给他。包括筱桐的安全,以及各国的动向。
所以,当司空烨听闻宣国也派人去了靖国之时,还不是最为惊讶的。
令他最为惊讶的是,宣国派去的人居然会是姜问。
这就不由得让他心里有些慌乱了。尽管筱桐对他的爱,他此刻已经非常确信。但是,姜问在他心中始终是一个强大的对手。无论是文治武功又或者是医术、感情,在司空烨看来,姜问都有足够的实力作为他的对手。
心中的慌乱,让司空烨几乎有种想要将筱桐追回来的冲动。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理智的帝王,所以他没有。现在的局势还不够明朗,他根本无从下手和布局,所以,他不能。
他只是告诉自己,相信筱桐,她,绝对不会背叛他的。筱桐曾经保证过,只要他不亲手将她推开,那么,她不会离开他的身边。
在这样不断的自我催眠中,司空烨方才令自己平心静气下来。继续听着皇衣卫带来的情报。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筱桐每日的思念之中,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靖国的国境之内。
这几日,筱桐以前爱吃的甜食,不知为何,她总是没有食欲吃下。反而仅仅是闻到那股子甜味,便让她有种想吐的冲动。
初时,她还并不在意。但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爱吃酸的东西。
这样巨大的变化就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了。毕竟,自小到大,她最讨厌吃的味道就是酸的,就算口味再如何改变,她也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爱上酸味的。
所以,当左手搭上右手的脉搏片刻之后,筱桐的心里,渐渐有暖意上涌。
她可以十分确信,自己是有了孩子。这样的欣喜,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仔细算算,也确实是她疏忽了,她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来大姨妈了,而她,竟然也是刚刚才想到这点。
“娘娘,是什么事情令你这么高兴?这些天很少见你笑得这么开心呢。”确信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语气中充满了疑惑,还以为是筱桐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啊,娘娘,有什么好笑的事不如说来听听。”疏影也在一旁发话了,估计实在是坐这马车让她闷坏了吧。
“没什么。”筱桐摇了摇头,并没有将有孩子的事情说出口,这个消息,她想要亲自告诉司空烨。
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并且,她一点也不怀疑,司空烨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非常高兴。
疏影和沁雪见筱桐不说,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筱桐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
要知道,这一路上行来,马车里的气氛其实一直是有些压抑的。皇后娘娘的表情总是有些压抑的若有所思,笑容,最近鲜少在她脸上出现。所以,她们二人最近越发有些担心起来。如今,见筱桐终于笑了,她们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皇后娘娘高兴了便好。
世界上总是有无数种巧合在发生,所以,当姜问看见王修驾着马车行来的时候,几乎难掩心里的狂喜,立刻驾着马冲上前去与之打招呼。
“王修,好久不见。”姜问的声音中,满是爽朗,邪魅的脸庞嘴角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始终勾勒出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邪佞的弧度。
“好久不见。”王修显然并不多话,对于姜问,以前也只是见过几次,交情并不熟。过去,因为他曾经是未国的丞相,所以,他还算敬他几分。但是自从上次在林州城外的一战之后,他对姜问的看法,跟他的主子一样,已经带着几分对待敌人的成见。
显然的是,姜问说话的声音绝对足够大,所以,筱桐在听到这熟悉万分的嗓音之时,连忙十分欣喜地掀起车帘,向外看去,“姜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筱桐的言语之间,惊讶的情绪十分明显。她着实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也能碰见姜问。有句话说,人生何处不相逢,此言,果然不虚。
姜问闻声看去,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放声大笑:“哈哈,筱桐,你这次的装扮怎么比上次还丑?”
姜问的笑声,令筱桐原本有些紧张忐忑甚至于抑郁的心情一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她嘿嘿一笑,而后开口说道:“画得丑点儿不是比较安全嘛。”
语毕,还不忘调皮地眨了眨眼,让姜问的笑声越发爽朗起来。
“筱桐,好久不见。”
一直站在姜问身后的夏穆倾,终于鼓起了勇气打马上前,与筱桐打招呼筱桐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行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筱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来叙叙旧可好?”
筱桐四下里看了看,果然,城门周围已经有些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筱桐他们这边了。
略微思索一番,为了不引起更多人的侧目,筱桐点了点头:“嗯,好吧“叶大人……”王修闻言,似于有些不太同意。
“没什么,我们总不见得要带着一路行来的疲惫和尘土去办事吧,倒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打点妥当之后再办正事。”
筱桐很好心情地说出自己的看法。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姜问,似乎无论心里压了多少事,总是能够让她忘得一干二净,心情,也能随之好起来。不再沉重得无以复加。
上次在林州城,筱桐很确信,姜问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所以,她能够坦然面对姜问,一如既住地把他当师兄和朋友来看待。
而今日的相遇,她也只认为是巧合,并未多想。
于是,两路人马合成一路,七个人一起找了一间并不算太显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将一路行来的尘埃洗去,筱桐神清气爽地来到客栈大堂之内。
“筱桐,你来了。”夏穆倾一见她从楼上下来,便非常热情地迎上前来。
王修却是板着脸忽然挡在筱桐面前,摆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筱桐微微一笑,十分潇洒地用手中折扇示意王修无碍。
王修见状,犹豫稍许,方才闪身让开。
疏影和沁雪也都一直跟随在筱桐的身后,二人见状,依旧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做。
“呵呵,你的护卫也太大惊小怪了吧。”夏穆倾笑意不减地挽住筱桐的一只胳膊,口中嗔怪着说道。
“没什么,他也只是顾及我的安全而已。”筱桐也是面带微笑,任由夏穆倾挽着她。
“筱桐,来,过来,坐这。”姜问的声音传来,筱桐循声望去,只见他正在一张桌子前面,站着冲自己招手。
她冲他轻轻点头,而后缓步来到桌前。
几人皆是一同落座。
“姜问,好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筱桐的语气中,带着兴奋,更有一种惊喜的感觉。
“是啊,父皇派我前来调停靖国扰边的事宜,筱桐,你呢?”姜问故作不知地问着,望着筱桐的那双星眸熠熠生辉,脸上的胡渣也早已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跟以前一样神清气爽,邪佞不羁,全然看不出那曾经的颓废。
“太巧了,我也是为了靖国扰边一事前来。”筱桐一听,更加高兴了,“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巧。”
“是啊,着实太巧了。刚才我看见王修驾车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呢。想着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劳他大驾为之驾车。”姜问的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夏穆倾见状,桌子底下的脚狠狠踩了姜问一下,然而,他却是脸不变色心不跳,继续说着漫无边际的谎言来掩饰他的真心。
只不过,在筱桐低头喝茶的时候,偷偷地狠狠地瞪了夏穆倾一眼,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之后,姜问点了好多菜,七个人围成一桌开动起来。
桌子上,除了姜问、夏穆倾和筱桐三人在说话,其他人几乎都是埋首吃饭,坚决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
筱桐他们倒也习惯了似的,旁若无人的说着话,完全当他们是透明的,就好像饭桌上其他人都是空气一般。
王修和小堰两个人,自从上次在战场上打斗过,每次见面就像看见仇人一样,那相看两厌的眼神是怎样也瞒不住周围的人。
疏影和沁雪则是被王修的气场给镇得不敢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在一旁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动作。
晚饭之后,各自回屋。筱桐并未早睡,而是净了脸之后,独自坐在床上发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神中充满了怜爱。
这是她和司空烨的孩子。仅是这么想着,她的喜悦之情都难以自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夏穆倾的声音,“筱桐,你睡了吗?”
“没有,”筱桐一边答应着,一边走过去开门,“穆倾,你进来吧。”
说着话,她给夏穆倾让出一条道,让她进得屋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就想来找你聊聊。”夏穆倾很自觉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啜了一口。而后,在目光触及筱桐那未曾化妆的容颜之后,立刻染满了惊艳之色,“哇,筱桐,你长得好美!”
夏穆倾的双眼睁得堪比铜铃,樱唇也是大张,显得真的十分惊讶。
筱桐好笑地看着她,调侃道:“你也不差啊,绝色美女一个。”
“不,”夏穆倾摇了摇头,“我有自知之明。”
这句话,似乎有些一语双关之意,夏穆倾的眼眸中,一瞬间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什么话,穆倾,在我眼中,你真的很美,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筱桐温柔地伸出手去,覆上夏穆倾的一只手,一双清眸中,写满了关心。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眼中,还是只有你。”这次,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万分失落的,“筱桐,今天的相遇,并非是偶然。自从上次林州城分别后,他每天沉浸在那些酒罐子里面,想醉,却又喝不醉。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伤心。我劝了他很多天,但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穆倾……”筱桐听着夏穆倾的这番话语,心里忽然有一种感动的情绪一拥而上,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夏穆倾。又或者,对于姜问的举动,她的确是有些动容的。
“筱桐,你别插话,等我跟你继续说完。”夏穆倾不待筱桐说完,便堵住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筱桐闻言,只得闭嘴,静待下文。
“后来,我从皇伯伯那里得知,未国皇帝让你出使靖国,解决靖国官兵扰边的问题。所以,我就想,或许只有你,才能让他恢复精神。所以,我才提议皇伯伯让他来靖国。”说到这里,夏穆倾稍稍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果然,他一听说你来了靖国,立刻便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要知道,在皇伯伯说出使者是你之前,他便已经一口回绝了的。”
夏穆倾越说,心里越低落,苦涩和酸涩同时在心中翻搅,让她只觉得难受之极。
“穆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知道,姜问他,竟然会这么想不开。”筱桐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对夏穆倾觉得抱歉吗?或许是有的,但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似乎也不需要对她感到愧疚。
为姜问的行为感动吗?或许是有的,但她知道,那仅仅是感动而已。
她觉得,她应该跟姜问说的足够明白了。可是似乎,姜问却并不明白。
“没什么,我也只是来跟你说说罢了。”夏穆倾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继续说道,“其实今天,我们早就已经到了城门口,只是,姜问一直在门口等着,不肯进城,硬是要等你到来。”
筱桐闻言,沉默了。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是姜问的傻,执着,还是夏穆倾的傻,和执着。
他们两人,还真是固执得很像。
房间之内,顿时变得一片静谧,烛火燃烧得正旺,闪烁的光线照在两人的脸上,或暗或明……“穆倾,不要说这个了,说说别的吧。”受不了这长时间的静默,筱桐率先转移话题,“你们这一路走了多少天?每天骑马,没把你累坏吧。”
“还好。这一路行来我们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我一点儿都不累。而且,筱桐,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会武功的,这么一点点苦当然吃得。”夏穆倾从善如流,感情的话题太过沉重。尽管她十分羡慕,也不否认有一点点嫉妒筱桐,但是,她并不喜欢把自己变成可悲的角色。
“你会武功?”显而易见的,筱桐的声音是惊讶万分的,夏穆倾看上去的确很开朗,但是她却料不到她竟然也会武功。
“是啊,小时候总是喜欢舞刀弄剑的,爹娘虽然开始不允,但是无奈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两个哥哥也都很宠我,所以便随了我去,还给我请了很好的师父。”夏穆倾的脸上,终于重新爬上了微笑,那笑容,在筱桐看来,虽然并不出自真心,但也知道,她完全没有恶意。全不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真好,有父母疼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对于父母的疼爱,筱桐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在现代时,她只享受了短短几年的时间,甚至于,那几年,孩子的记忆力都还没有长成,所以,有关于父母疼爱的回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
“筱桐,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夏穆倾当然知道,卫嫣然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在卫王府里的地位有时候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没关系。”筱桐摇了摇头,表示无碍。但是,室内的气氛,却再一次冷凝,两人又是一阵无语。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总是说些错话,我先回去睡了,筱桐,你也早些歇息吧。”夏穆倾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了,只得起身告辞。
“没关系。穆倾,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姜问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存在。”筱桐这鼓励的话语,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皆是出自真心。
“嗯,如果可以,我会坚持的。”夏穆倾回以一笑,只是,这个笑容,在筱桐看来,却是那么的牵强。
夏穆倾前脚刚走,后脚姜问便翻窗而入,是以,筱桐关上门转过身来之时,见姜问站在屋里,脸上登时一惊。但却很快反应过来来人是姜问。遂连忙伸手捂住自己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另一只手则是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待到缓过劲儿来,连忙开口小声说道:“姜问,你是蝙蝠吗?怎么老是喜欢翻窗户进来。”
姜问闻言,却是不语,只是眸光深邃地看着筱桐,兀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筱桐,我只问你,夏穆倾走的时候,你跟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吗?”
筱桐听言,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都听见了?”
姜问默认,双眼直直锁住筱桐的脸庞,眼神中有期待,更有一种恐惧的光芒闪烁。似乎非常害怕听到筱桐接下来的答案,却又硬逼着自己去听一样。
筱桐见状,当然知道自己刚才问的是废话了,只得轻点了点头,如实作答:“嗯。”
预期中的答案,姜问自嘲一笑,那笑容,明明一如既往的魅惑人心,可是筱桐看着,为何却有种想哭的冲动?那笑,竟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筱桐,你知道你真的很会令人伤心吗?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却又能这么诚实的伤害我。”
姜问说这话时,俊眸微敛,让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姜问,我……”筱桐是真的无语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她还能如何?
“筱桐,你还爱他吗?就算他这样对你,你依旧爱他?”
姜问忽然抬起眸子,言语间满是质问,甚至于,有些心疼的感觉。
可是,筱桐却是听得不明所以,“姜问,你在说什么?我爱他,没错,可是他怎么对我了?”
请恕她此刻的无知吧,她是真的不知道,司空烨到底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在你离开京城以后,他几乎夜夜宠幸那沈威之女沈如雪,哦,好像是叫什么德贵妃的吧。”
“德贵妃?”筱桐口中轻轻低喃着,神色之间顿时满是恍然,这才突然想起,当初在正殿偷听到疏影和沁雪的对话。那么,也就是说,自己离开京城之前的那几天,他真的是夜夜宿在正德宫的?
心疼这么一想,脑中忽然间“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姜问,你这消息可靠吗?”筱桐急急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子问道,言语间的急切说明了,她似乎已经有些相信了。
“当然可靠,现在被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了。”姜问十分肯定的回答,脸上的表情是一脸正色,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成分。
“难怪了。”筱桐怔怔地坐下,神色间满是颓然,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筱桐,我来找你,是为了扰边的事情,此事稍后再说可好?”姜问见不得筱桐如此失落的模样,遂想转移话题。
“哦,好。”
显然,姜问的话还是有些奏效的。
筱桐后知后觉地回答,但是思绪却已经被拉到另外一件事上。
“对于靖国的行为,你有什么看法?”姜问以说起正事,脸色也是十分严肃的。但是,他的眼神中,却是有些莫名的期待,他一直都知道,筱桐是与众不同的,而她的见解,一定会让他十分受用。
“姜问,依我看,靖国的行为,似乎有些像慢性侵略。据我所知,这轩辕烈的性格十分乖戾,他会故意纵容靖国的jūn_duì分小批扰边,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阴谋。甚至于,我觉得他似乎想要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将未国和宣国打下。”这一点,绝对不是筱桐多心,想当初共产党打日本鬼子也是采取小部队作战的方式,结果还不是把日本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所以,即便直视小部队作战,她也觉得应该引起足够的重视。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从哪方面下手,说服轩辕烈停手呢?”姜问对于筱桐的这种看法,心里十分惊讶,但是表面上却依旧十分平静。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姜问,如果我的条件是未国、宣国和靖国共同开通商贸往来,促进三国之间的交流与合作,你父皇有可能会答应吗?”
“开通商贸往来?促进交流与合作?”姜问很快抓住了筱桐话语中的重点,“你的意思是……利诱?”
“也不全是。不仅仅是对靖国,其实,这样做对我们三国都是有好处的。三国不仅可以共同发展,而且,还可以充分利用各自的优势,取长补短。对于轩辕烈来说,或许开拓疆土可以成就一世霸业,但是却不能够成就一世伟业。毕竟,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战争过后,要做的事情太多,百姓的生活疾苦,要怎样去安抚,三国各自的文化融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一蹴而就的。所以,倒不如从这方面下手,看他是要做一个能够成就伟业的君王,还是要做一个能够成就霸业的君王。”
筱桐滔滔不绝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毕竟,有中国的历史作为见证,也有现代社会的文明与发达做例子,所以,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幅关于各国之间未来发展的画卷,希望,将现代文明引进这个封建君主制的社会。
“筱桐,这些都是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所认知的吗?”
姜问心中的惊讶更甚,但是,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些,应该是筱桐口中所说的那个时代所总结出的经验。据她所说,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比他们这个时代要晚不知多少年的时间,或许是几百年,又或许是几千年。那么,她这种在他听来既精辟又难以想象的观点,一定也是来自于那个时空了。
“是啊,我们那个时空已经很少有战争爆发了。国与国之间,互相合作进步,虽然,为了各自的利益,也会有些许摩擦,但是,各国总是能够找到一个平衡点,以达到互相制约的效果。”
“这种想法倒是新鲜。不过,也许可以一试。”姜问垂眸思索稍许,而后给了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
“姜问,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筱桐自然不会以为自己的想法就百分之百能够达到目的,毕竟一切只是她美好的愿望,是不是真的能够做到,取决于这个时代的人。
而他们,自然不会有现代人的思维模式。
“暂时没有。其实,我所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谈判,由利益决胜负。但是似乎,并不能从长远来解决问题。相对来说,我倒觉得你这办法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先试试看吧,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筱桐见姜问同意了自己的观点,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信心,这一路行来,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生怕万一事情办不好,回去了还要给司空烨平白笑话了去。
如今姜问这么一说,胜过千言万语的鼓励,她顿时觉得自己斗志高昂,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轩辕烈的。
“嗯,那便如此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着了,筱桐,先前我说的事情,你……唉……就当我没说过吧。”姜问犹豫了一下,如是说道。
“好,我也要早些睡下。”筱桐直接忽略了回答姜问的后半句话,那件事,她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听过呢?
姜问见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一个闪身,脚下运起轻功翻窗离开。
筱桐的目光,望着那扇大开的窗户,心里,却是再度纷乱复杂。
司空烨,难道说,真的想要坐享齐人之福吗?左拥右抱,难道说真的是每个皇帝的特权吗?
筱桐心里的骄傲,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心下依旧烦乱,但是,她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回去亲眼见证自己的“失宠”,同样,也要亲眼见证德贵妃的“得宠”。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绝对不能相信,更无法相信。
那短短的十几天幸福,到底是什么?她对他的爱,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而他呢?他对自己,究竟是爱,还是当真只是因为得不到才爱,得到了,便不稀罕了?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疑问,筱桐翻身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睡意袭来,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一夜,她注定睡不安稳……皓月当空,繁星点点,靖国皇宫的寝殿内,正上演着十分香艳刺激的春色。
伴随着男子的低吼和女子的一声尖叫,寝殿内恢复了一片平静。
顷刻之后,只见一张相阴柔的男子穿着亵衣从里面推开门来,大步走出。
皇宫里,四处皆是寂静,男子阴寒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令人寒到骨子里去,虽然,这是夏天。
“怎么样?探听到了什么?”男子的声音,如他的长相一般,阴森寒人。那双眸子,如同天空中正在捕食的鹰隼,那么明亮,却又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启禀皇上,他们入住了福来客栈,适才……”
来人将所有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呵,有意思。”在听完来人的禀告之后,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是要创造霸业,还是要成就伟业,嗯,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来人不敢吱声,只是躬身垂眸,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静候吩咐。
“行了,你先退下吧。”
良久之后,男子发现来人还在,语气中明显透着几分不快和不耐。
“是,属下告退。”来人恭恭敬敬抱拳行礼,而后便是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偌大的空地上,只留了那男子一人,穿着单薄的亵衣,站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一双凤眼却是晶晶亮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和乐趣。
“未国的皇后,宣国的六皇子,将来的储君,呵,以后的这段日子,不会太无聊了。”男子自言自语着,随后便再度踏入寝殿之内……翌日,或许是因为夏日炎炎,又或许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心境不一样,筱桐早早地便起了身。但是,很显然的,早起的不只是她,甚至于,她尽管已经起得比往日早了,却还是比其他人都要晚一些。
在房间里上妆之后,筱桐便缓步下了楼,来到客栈大堂之内。
这一下楼不得了,当真是吓她一大跳,只见整间客栈的大堂里,此时已经包围了许多官差模样的人,还有一个身穿华衣之人等候在内,姜问他们,则是一个不缺地坐在大堂里,直到,看见筱桐下来,方才起身相迎。
“叶兄,就等你了。”姜问最先发话,称呼也改的恰到好处。
“发生何事了?这里有人杀人了不成?这么多官差?”筱桐明显还在状况外,完全懵了。
“呵,”夏穆倾闻言,扑哧一笑,开口解释,“这些都是靖国的王派来迎接我们进皇宫的人。”
“啊?动作这么快?”筱桐这模样,就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一般。按照她的想法,不是应该先去皇宫门口递书函,然后在等候上半天一天,才能见到正主吗?怎么会有人自己主动找上门来请人的?
“叶大人,您快去收拾收拾细软,我们这就要走了。”王修好像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筱桐的这幅傻样还当真是让他们这些随行之人都觉得有些丢脸。
筱桐见状,总算反应过来,而后沉声吩咐道:“好,你们再等我一下。”
语毕,便转过身去上了楼,将自己的包袱拿了下来。
“叶大人,六皇子,请。”
跟小全子一家子的嗓音响起,是同样尖细嘹亮的公鸭嗓子,筱桐这才明白,原来这人是个太监。
一行人一一起身,筱桐与姜问走在最前面,夏穆倾走在筱桐身后稍许,之后是小堰和王修,疏影和沁雪走在最后面。
进到靖国皇宫之后,筱桐发现,原来那些人并不是官差,而是大内侍卫。
一时间,筱桐只觉汗颜,额间三条黑线顿时冒出,只得低着头跟着大家往前走。
姜问见了筱桐这模样,唇角很好心情地勾起,一双星眸的目光几乎时刻不离筱桐身边。
小太监领着一众人来到一座很大的宫殿之内,宫殿名称为“宣和宫”。
筱桐看着那名字,脸上微微一笑,与姜问说道:“姜兄,看来宣和有望啊。”
“呵,但愿如此。”他亦是微笑以对,眼神中对筱桐的爱恋毫不掩饰,但是,却依旧如往常那般的邪肆不羁。
筱桐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却并未逃避。以最最清澈的目光回望过去,让姜问知道,她对他,并无杂念。
二人的眼神相交,姜问脸上虽然没有变化,心里却已然一片冰凉。
进到宣和宫内,小太监为几人一一分配了宫室。
虽然在一座宫殿里,但是筱桐和姜问所住的居所显然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正好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而且,若要见面,也是要走不少路的。
大家都不知道这轩辕烈是怎么想的,但是一行人皆是从善如流,对于这种安排,并未提出任何意见。
至于轩辕烈,却一直未曾露面。
这天,筱桐一个人在寝殿里午睡,疏影和沁雪都被她打发回去歇息了,王修不知为何,也不在。
忽然,寝殿里有些许动静传来,本就因着司空烨与沈如雪的事情睡不安稳的筱桐立刻睁开眼帘,向门口处望去。
只见一身穿雪白色华衣锦袍之人,一只手拿着一把扇子,缓缓步入殿内。
“卫皇后似乎并不害怕呢。”
来人见筱桐醒来,唇角得意地勾起,扯出一抹微笑,可是,那笑容,在筱桐看来却觉得有些别扭。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来人有一双并不多见的丹凤眼吧。
这双眼睛,筱桐很不喜欢。它们实在太过阴寒,让筱桐仅是看着,都觉得自己就好像搁在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筱桐思绪心下飞转,而后也不如往常那般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而是开口说道:“轩辕王驾临,本宫倍感荣幸。”
其实,筱桐本是猜测而已,却不想竟然真的猜中。
“你见过本王?”轩辕烈的凤眸中,一丝惊讶一闪而过。
“没有。”筱桐回答的斩钉截铁,然而口气,却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其实是晴天一般。
“呵,果真是未国的皇后,你很聪明。”轩辕烈的步伐,依旧不停,直直来到筱桐躺着的床榻前,方才停驻下来。
“多谢靖王夸奖。”筱桐脸上,微微一笑,穿着亵衣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子迎接本王,很失礼吗?”轩辕烈的目光,带着几分灼热的,上上下下扫视着筱桐。
筱桐却是并不害怕,而是回说:“靖王不觉得,你这样出现在使者的寝殿,很失礼吗?”
“很好,不愧是未国皇后,你很有胆量。”
“靖王这话说错了,我不仅有胆量,更有胆识。”
轩辕烈闻言,不置可否,转过身去,走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而后说道:“卫皇后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筱桐挑了挑眉,继续针锋相对:“客随主便,还请靖王稍后。”
说着话,筱桐已经拿起衣服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衣裳,没多会儿工夫,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轩辕烈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筱桐心下虽是忐忑不已,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镇定从容地来到桌边,就着茶壶倒了一杯凉茶,推到轩辕烈手边,“只有这个,靖王可别介意。”
“无所谓,有,总比没有好。”轩辕烈这话,说得十分随意。
筱桐并未给自己倒上一杯,只是就着椅子坐下,开口问道:“不知靖王今日驾临,所为何事?”
“孤王对你所说的创造霸业和成就伟业的区别,很感兴趣。”轩辕烈轻啜一口手中的茶水,而后将茶杯放下,悠哉悠哉地开口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此事或许,可以商量?”筱桐微微挑眉,这秆辕烈人虽然却是让人觉得有些阴寒,但是却并不如传言中那么可怖和乖戾。看来,传言果然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想法,筱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他派人监视跟踪他们,得来的情报吧。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说服我的话。”
这一次,轩辕烈没有用孤王,而是用“我”自称。
一个称呼的转变,往往总有些许的意义。
筱桐虽然不明白,但是,对于这种称呼,她显然还是比较喜欢的。又或者说,她还是习惯别人说话的时候用我自称。
“我愿意一试。”筱桐微笑着说道。
“我相信,如果你愿意用你的本来面目来说服我,我会更加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