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怕她碎碎念,而是她发动啰唆攻击完之后,还会用威胁不煮饭来告终,为了他的五脏庙,他当然得认了。
那是什么东西?康维晾好奇的凑过来看,真香耶,是巧克力饼干?哇!一定是爱慕者送的吧,拿来,我帮你解决。
正巧他也饿了,那饼干看起来好像很可口,他就做做好事帮忙吃吧,反正他不吃的话,也会被淳希丢到垃圾桶去,毕竟他看过太多女人对他示好的下场了。
不过……送饼干?这招还真是复古,说白一点,实在太老套啦!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可以决定怎么处置。当然是自己吃下肚喽!他没有必要把这么好吃的饼干分给别人。
反正你会丢掉,不如我帮你代劳吃掉。
康淳希懒得跟他抬杠,决定一劳永逸,于是拿起饼干当着他的面吃掉。
我很好奇,真的很好奇,这饼干是谁做的,你居然肯吃?他双手在桌子上一撑,有点质问的味道。
看到他的手压在某个东西上,康淳希立刻拿开他的手。别压坏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他拿起堂哥挪到一旁,长相有点古怪的东西。
那是一张传统的磁碟片,上面打了两个d,各自串了两个铁环,模样看起来像是一本笔记本。
康维晾好奇的一翻,还真的是一本笔记本,有人用很丑的字在上面写了需要清单四个大字。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创意了?而且,字好丑。
那不是我的。
是乔俐之前塞给他的,她要他将所需要的东西,或者是想吃的菜写下来,她才能照清单去采买。不过因为他已经习惯开车载她去,也坚持要跟她一起去,所以认为没有写下来的必要。
你越来越奇怪了。手工饼干和自制笔记本,康维晾怎么想都觉得跟女人有关。
除了冰儿之外,他不能容忍其他女人出没在康淳希左右,因为那样的话,冰儿就太可怜了。
你身边有别的女人了吗?
这个问题很隐私,康淳希并不想回答,再说他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不关你的事吧!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难道你忘了冰儿吗?才三年而已,你就打算让别人取代她了吗?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冰儿受尽了折磨与病魔缠斗,为的不是在痊愈之后看见他和别人步入礼堂的。
谁让你提那个名字的?我说过,我再也不要听见那两个字!
康维晾触到了地雷区,不能怪他勃然大怒。
什么两个字?那是冰儿,她是一个人,一个你深爱的女人,她怎么会是两个字而已?
康淳希愤怒的一拳搥在桌上。你有完没完?我不想听你说话,出去!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那个名字,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的名字不配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这些日子来,他好不容易不再想起她,对他而言,能够不去想过去的点滴根本就是一个奇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迹,将他从痛苦的记忆中解放出来,但他很自在,很享受目前的宁静,为什么维晾要来提醒他?
你不明白!其实冰儿离开你完全是为了爱你──
我叫你住口!他猛然站起来,双手扯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你真可怜,你什么都不知道。康维晾同情的摇摇头,算了,放开我,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今天跟你提起冰儿的名字。
冰儿为他牺牲的一切,从他口中说出来太委屈了,应该由她亲口告诉他。
康淳希恼怒的瞪着康维晾,用力将他往后推,冷酷的说:出去。
烤饼干给你吃的那个女人,她知道你还爱着冰儿吗?
他的回应是用力甩上门,将他关在门外。
他还爱着冰儿?
他妈的!他当然还爱着冰儿,爱到连她的名字都不能去想。
毕竟她三年前遗弃了他,不是吗?
第七章
乔俐努力的抬着洗衣篮到后院,那里已经成了她最喜欢的地方。
她在杂物间里找出一组桌椅,经过洗刷之后露出了原本漂亮的浅蓝色,非常适合摆在后院青翠的草坪上。
金色的阳光让浅蓝色的天空看起来带点梦幻般的粉嫩,她将洗干净的衣服分门别类的晒开。
在衣服吸收阳光的同时,她也带着一杯柠檬水,坐在椅子上舒服的享受阳光。
屋里的电话响了,她赤着脚跑进去接,地板上立刻出现了成串的脚印。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还没拖地嘛!
她轻快的拿起电话。康园你好。
呵呵呵,小俐呀,听说妳女佣的工作做得很好。
乃乃?!
乔俐都还来不及表示惊讶,另一个爽朗的声音就c口。是呀、是呀,我还从没听过淳希称赞哪个佣人过哩,干得好,真不容易呀!
康爷爷?!
难不成是三方对谈,两边来会审她的进度?
这两个年纪加起来都百多岁的人也太离谱了吧!丢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居然还好意思打电话来问她进度如何?
格丽皇太后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妳该不会真的到那里只打算当个尽责的女佣吧?
康化雨又抢着接话,我早跟她说过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她一定能成为我的孙媳妇的。
那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成果呀?
是呀,怎么妳一点消息也没有?进展到哪里了,淳希打算娶妳了没?
乔俐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两位,拜托,给我一点说话的余地好吗?
两老异口同声的笑说:那就快说呀!
首先,康爷爷的点子烂透了,我再次声明,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康化雨立刻抗议,什么烂,好得很咧!一旦你们结了婚,妳高兴、他高兴、我高兴,大家都高兴,这不是很好?
我才不会高兴咧!
结婚这种事就算没有爱得死去活来,至少也要两情相悦,现在的情况则是她觉得他没礼貌,而他嫌她太麻烦,根本就凑不到一块。
和平相处就已经够勉强了,还结婚咧!她要不是随时用罢煮来威胁他,屋顶早就被他掀翻了,她生眼睛还没见过哪个男人比他还爱大吼大叫的。
反正呢,她是不会因为这个提议而感到兴奋,至于康淳希嘛,她也不觉得他会很高兴。
那妳有什么办法没有?格丽皇太后出声询问:总不能在那里当一辈子女佣吧?
我还没想到办法啦!她连提都不敢提呢,要是她多嘴问了关于那个企画案的事,康淳希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把她轰出门去。
哪有那么多时间给妳慢慢想?我觉得亚伦说的不错,妳嫁给他是最快解决事情的方法。
乃乃!妳不要一相情愿好不好?就算我不嫁他会死,他也不一定要娶我呀!
这个不重要啦,只要妳有心想嫁他,爷爷我保证他的意愿一点都不重要。他有得是办法让淳希乖乖娶她。
乔俐嘟起嘴咕哝,我不要。
别说她压根就不想要一个不情不愿的丈夫,就说她对康淳希一丁点感觉都没有,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嫁给他?
总之呢,现在是妳想不到办法,所以乃乃只好帮妳动动脑筋了,妳把电话挂上,我跟妳康爷爷商量、商量。
乃乃!她无奈的喊,妳别乱出馊主意,我觉得妳的点子不大妙。
我都还没开始想呢,妳怎么会知道不妙?呵呵,乖,听乃乃的话挂上电话,大人有事情要讨论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啦!
虽然这么说,但是因为有人按了电铃,所以她只好乖乖挂上电话,因为对讲机的显示萤幕坏了,她今天早上打电话请人来修,以为是工人来了,她连忙跑出去开门。
乔俐匆忙穿过车道旁的花园去开门,门一开,等在外面的女孩脸上露出吃惊又抱歉的表情。
她穿着淡蓝色的碎花小洋装,露出均匀白皙的双臂和双腿,没有上妆的脸蛋精致而自然。毫无疑问的,这是个人人都会多看几眼的美女。
啊!对不起,我以为没有人在家才按电铃的,真的很抱歉。
这是什么话?乔俐呆了一呆,无法理解她说这话的意思。
以为没有人在家?那她干么还要按电铃呀!
不,没关系的。
女孩浅浅一笑。妳应该不是这里的住户吧?请问妳是?
乔俐有点纳闷,应该是由她来问她的身分吧?
她都还来不及发问,对方反而先提了,一副女孩才是主人,而她突然从别人家里冒出来开门似的。
喔,我在这里工作。
来没多久吧?我以前没看过妳。蓝冰儿隔着铁门望进去,那片美丽的玫瑰园依然像过去一样盛开。
对,我刚来没多久。听她的语气,好像对这里很熟的样子,请问妳是?
对不起,我忘了自己介绍,我姓蓝,蓝冰儿。她带着礼貌性的笑容,对乔俐伸出手。
她也伸手轻轻的握了握,只觉得蓝冰儿的手跟她的名字一样,冰冰的。
我是淳希的朋友,以前住在这里过,今天刚好经过就想顺道来看一看,那片玫瑰开得还是那么漂亮。
乔俐的语气有点埋怨,漂亮是漂亮,就是蚜虫多得讨人厌,我抓都抓不完,我考虑去买一盒瓢虫回来,将那些害虫全都吃光光才行。
原来是康淳希的朋友。
真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朋友,她还以为他真的像康爷爷所说的,生活里完全缺乏异性的的足迹。
原来还是有的嘛!
乔俐酸溜溜的想,这坏脾气的人艳福还不浅,真是有点不公平哪!
蓝冰儿有点惊讶。这种事以前也有人做过,可是一买回来放到花园里,牠们就会飞光的。
她还曾经笑过淳希的傻气,没想到这女孩倒像他一样天真,同样有着古怪的想法。
总是会有几只飞回来做事的嘛!
妳真乐观。就像淳希一样。
想到他,蓝冰儿忍不住感到一阵甜蜜的心酸。
她这次回来的决定是对的吗?真就像维晾所说的,她的出现只会替他带来喜悦,只要她将真相告诉他,他就会原谅她当年的决定,并且心疼她所经历的一切吗?
蓝冰儿一脸眷恋看着里面,突然说:我该走了,也许我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来。她垂下眼睑,看来分外忧郁,浮希他……他好吗?
乔俐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舍。他看起来是挺好的啦!妳要进来坐坐吗?我烤了一些小饼干,也许妳可以边吃边等他。
我可以吗?
原本她只是打算来看看而已,她知道淳希现在不在家,会按电铃只不过是抱着一种怀念的心情,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出来应门。
乔俐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当然,妳喜欢苹果茶吗?
我很喜欢。她的友善让蓝冰儿觉得很舒服,但是谢谢妳,我得走了,请帮我转告淳希,说我来过,可以吗?
她没有勇气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单独面对淳希,她需要维晾的帮忙。如果不是他不断鼓励,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回来。
所以她希望当她的爱情重新圆满时,他会是第一个知道,并且见证的人。
当然可以。这个柔和又斯文的女孩,该不会真的是康淳希的女朋友吧?
如果是的话,爷爷的那个提议就太糟糕啦!
乔俐在心里忍不住呸了自己几声,怎么自己跟个傻瓜一样,还真的以为康淳希这样的男人不会有红粉知己?
这个下午,乔俐觉得整个人没啥力气,就连做她最喜欢的甜点时也打不起精神来。
康淳希把车停在植物园外,降下车窗,看着被柔和月光包围的园区。
很多很多年前,他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女孩。
风将她的帽子吹到他手里,于是她来到他的身边。
她是那么一个爱笑的女孩,虽然有着冰冷的名字,但却有最温暖火热的感情。
他们爱得那么自然,无怨无悔的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突然之间,她却变了。
她说她爱够了。
她说他阻碍了她追寻梦想的脚步,她说他牵绊了她一直想离开的决心。
她说她已经不是靠幻想就能满足的少女,她说她现在明白了爱情是一时的,但是自己的理想却是一辈子的。
正在当兵的他,完全没办法理解她的转变。
他问她,妳怎么了?妳到底怎么了?难道我们这七年来的感情,对妳而言什么都不是吗?
就是因为已经过了七年,你依然是这个样子,你已经跟不上我的脚步了,你没有长大,但我必须走远,你懂吗?
我懂,妳说我没有事业、没有成就是吗?
他抓住她,抛下他的自尊和骄傲求她。
妳总要给我机会,不能突然之间发现我不够完美,一下就把我推开呀!
他才刚完成学业,正在屡行身为国民的义务,并不是他不愿意为了他们的将来而努力。
我会给你时间,但我不能不离开你。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在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同时,居然还流着眼泪?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但是现在我一定要走。
于是她走了,丝毫不顾他的感受,就这样将他七年的付出和热情,一并带走了。
滴答、滴答──
乔俐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针走过了八点,忍不住的一脸疑惑。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从她来到康园之后,康淳希从来没有在晚上七点之后还没进门的纪录。
就连周末他也不大出门,让她一度强烈怀疑他是个没有休闲、没有社交的人。
她用透明清爽的沙拉盘装了酸酸甜甜的果味沙拉,主菜是香煎橙汁牛排,樱桃巧克力布朗尼是甜点,再过几分钟就能从烤箱拿出来。
晚餐都准备好了,但是他却还没回来。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乱转,不时将眼光往玻璃窗外望,却始终没有看见康淳希的车子开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俐突然惊醒的坐起身来,一条小毛毯掉到地上,她愣了下。
刚刚她有拿这条毛毯来盖吗?客厅的大灯何时关上,改开小夜灯的?
这些事她都没有做,那么会是……康淳希吗?
她将毛毯折好放在沙发上,突然之间,心中闪过一种奇妙的感觉。
从没想过他是个会帮人家盖棉被的男人,毕竟他一向表现得冷酷又强势,虽然最近他对她的态度明显改善了,但想到他会做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奇怪。
昏暗的灯光中,她看见时间已是三点多了,就算想谢谢他的体贴也已经太晚了,于是她提醒自己,明天要记得跟他道谢。
乔俐打了个哈欠,走回自己的房间,在经过起居室时,从未阖拢的门缝感到一丝凉意,她推开门的同时,闻到一阵淡淡的烟味,然后借着透进屋内的黯淡月光,看见房内的落地窗正大开着。
有些凉的夜风将窗纱吹得飘了起来,月光下的玫瑰园看起来朦朦胧胧,似乎有些失色。
乔俐走过去,将两片玻璃门拉起关上。
黑暗中却倏地冒出了一个声音,不要关。
她差点没被吓死,猛然回过头来,手轻抚着胸口,并瞪着隐在夜色中的人影。
你吓死我了。
不要关。康淳希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气听起来有些疲倦,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坐。他淡然道。
这不知道是命令还是请求,乔俐心里纳闷着,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在面向玫瑰园的位子坐了下来。
她注意到他叼着一根烟,印象中她从来没有看过他抽烟,几次近距离的接触,也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烟味。
原来你会抽烟。
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会抽。
看来他似乎心情不好,不知道叫她坐在旁边是什么意思,想抓狂的时候有个对象可以骂吗?
气氛沉默得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决定找个安全的理由离开这里。
你吃饭了吗?如果饿的话,我去帮你准备点吃的。
不,我回来的时候就在厨房吃了。
那不是都冷掉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重新帮你热过?
他转头看她,黑暗中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有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会发光。
妳睡得很熟,这屋子里总算有个人可以睡得很香甜,那很好。
乔俐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他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的甜点是什么,很好吃。
是樱桃巧克力布朗尼。
我以为布朗尼甜腻到可以将人击倒。
他吃着布朗尼时,那甜中带苦的浓郁滋味,入口后彷佛有千百种不同的口感层次,甜味、苦味和微酸的果香味,一如他此刻的心情般复杂。
乔俐笑一笑,太甜会腻,所以我将糖份减少,用比较苦的巧克力,上面盖的是樱桃冻,所以吃起来会有点微酸的感觉。
原来如此,装饰的玫瑰是在花园剪的?
对,我看花园里的玫瑰开得很茂盛,所以拿来装盘。她看着外面,带着笑容说:不知道是谁种的,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
康淳希在桌上捻熄了烟,淡淡的说:我。
咦!这下乔俐可惊讶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我不能有一天起床突然觉得该种些玫瑰,而自己踩着烂泥巴去种出一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