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理宝玉话茬,只道,“如此便说说这第一句,为何咏菊,却用桃花起笔?”
宝玉听黛玉果然是问的这个,便道,“可有不妥?不是常听妹妹说,咏菊不见菊;咏月,不见月,这才是高明的笔法吗?”
黛玉道,“如此再说说这第二句,‘迷醉坡前日沉沉。’又有何意?敢说不是笑我。”
宝玉道,“妹妹太也多心了,这如何便能看出是笑你?再说来,我为何笑你?”
黛玉想想也是,每一次,宝玉见自己伤心,他都要陪着难受,自是不会笑我,可这‘缱绻桃红和泪闻,迷醉坡前日沉沉。’明明是那日,自己葬花后的情景的,想着道,“那你说说,这一词,如何来解?”
宝玉道,“我自是知的,只是我却不说。”
“为何?”黛玉有些奇怪。
“还能为何了?妹妹不知?”宝玉反问一句。
黛玉眉头一动,“知我问你?”
宝玉道,“说来也简单的,只是妹妹没往心里去罢了。想想,方才老太太那边散了,妹妹明明有话要说,怕是云妹妹都看出来了。可我来了,妹妹只顾质问我,却没说旁的,显然,是这词出了岔子了,既是如此,妹妹问我,我哪里又敢说了什么了?万一害的妹妹伤心,岂不是我的不是?”
黛玉道,“你把我看得太也不堪了。我哪里就小性儿成那样了?”
宝玉道,“看看,我还没说什么,妹妹以是这般了。还说自己不……”说着宝玉笑笑,“不然这样,妹妹自己把心中解的说了出来,我若是认同,便点头;如是不认同,自会说出心中想的。这样既是妹妹起头,想来伤心,也不会怪到我的头上了。”
“二爷真真打的好算盘的!”紫鹃听不下去了,觉得宝玉没个担当,端了茶水走了进来,放了一碗给宝玉,又给黛玉面前放了一碗,又道,“一句诗罢了,哪里还较上真儿?”
宝玉笑道,“紫鹃姐姐这话说的很是,一句诗罢了,哪里还较真儿呢!”说着,端了茶碗喝水。
紫鹃觉得这话不对,再看黛玉神情,知道怕是自己说错了,忙道,“二爷倒是只知道捏别人的错儿。我哪里是说诗句较真儿了?我说的是二爷的。”说话,紫鹃端了茶盘往外走,“谁说了,又能怎样了。”原来是自己错了,姑娘没恼的。
见紫鹃出去了,黛玉松了口气,又见宝玉只顾喝水,道,“既是你不说,那我便先说说?”
宝玉忙放下茶碗,抬手一让,“妹妹请了!”
黛玉心中思量了一回,才道,“‘缱绻桃红和泪闻,迷醉坡前日沉沉。’这两句难道不是说那日我葬花情景?‘自问谁可诉秋语,携锄移来枝数盆。’可见你的心了,怕是恐我无泪,无处悲秋,特意种了菊花?至于那‘木屐齿,无印痕。卷卷黄花壮心魂。欲趁霜晴歌一曲,奈何无才对芳樽。’这后四句,所言是你访菊,意欲咏菊,心中却是一时未得佳句。”
宝玉点头,心中赞黛玉聪明,又赞,同自己心心相惜。哪怕自己胡诌的,她都能解对了。心下自是得意,哪知黛玉见宝玉点头,当下泪花儿滚动,“我就说了,你是在笑我的!”
啊!这又是几个意思啊?哦!对了,林妹妹是理解也哭的,不理解更要哭的,宝玉不敢多想,忙道,“妹妹可是会错意了,我点头,是赞妹妹这一解法也通,可我想的却不是这一解!”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解的?”听宝玉这样说,又见黛玉自己擦抹眼泪,紫鹃生生忍住了,没进来。
宝玉道,“后面四句,自是没得说了。前面的,第三四两句也通。种了菊花,便是想着给妹妹找一乐子的,不信可以去怡红院看看了。”说话,宝玉心道,我是不会告诉你,那菊花是香菱所种,自己借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