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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水有相逢

月城,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城池,而是一个人工修筑的实心土石高台,后侧有登城的台阶,顶部有女墙作为掩体,当做拱卫城门的要塞。崇阳这几座月城的规模都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一队恭义营的士兵,也就是四十多人。</p>

守卫月城,需要一名队官。</p>

“俺去!”史阿大站了出来。</p>

他是个粗线条的憨直脾气,危险什么的,从来没有考虑太多,每次打仗都冲在前头,次次受伤挂彩。不就是守个月城嘛,既然四少爷开口了,他立刻就站了出来,要不然没人答话,四少爷多没面子……</p>

……</p>

小雨连着两天没停,博尔辉的清军到了崇阳。</p>

号角呜咽,旗号挥舞,清军在城前列阵。绿营在左,八旗在右,博尔辉率巴牙喇营居中,步弓手射住阵脚,马弓手游弋四周,藤牌兵、刀斧兵、长枪兵层层排列,阵后还有一队汉军八旗用骡马拖出了两门火炮。</p>

崇阳城头还是一片安静。</p>

博尔辉抽了抽鼻子,催动胯下的铁骊马向前走去,五十名白甲兵紧紧跟上,护着他绕着崇阳城墙查看。</p>

仔仔细细转了一圈,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博尔辉终于回到北门,叫过绿营的汉将马进忠。</p>

马进忠,出身于陕北农民起义军,绰号“混十万”,崇祯十四年投降左良玉,手下有一万多人马,李自成进入湖广之后,马进忠奉命阻击,一场大败损失惨重,还没有跟上左良玉的大部队,最后干脆向清军投降。</p>

“城里的明将是谁,你知道吗?”</p>

博尔辉的语气很傲慢,他不喜欢汉人,尤其不喜欢投降的汉人军将,比如眼前这个马进忠。这种人身为武将,却都是软骨头,为了活命就向敌人投降,甚至还不如一只小小的麻雀。(麻雀性烈,被人抓住后往往不吃不喝,一般养不活。)</p>

从军以来,博尔辉从没打过败仗,但他曾经设想过,假如有一天自己落入重围,走投无路,那么宁可战死疆场,也不会投降……当然,这只是假设,博尔辉百分之百地坚信,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真的发生。</p>

“回章京大人的话,他是何腾蛟的手下,名叫汪克凡,好像是个守备。”马进忠和金声桓交情不错,也知道汪克凡的名字。</p>

“你去喊话,让他投降,许他个三等甲喇章京。”不喜欢是不喜欢,博尔辉并不排斥招降汉人,用他们代替满人打仗流血,看过崇阳城防之后,他断定这个汪克凡值得招揽。</p>

“遵命!”</p>

马进忠弓身退下,身子弯成一个大虾米,腚比头高,后脑勺上都带着恭敬之色,心里却暗暗骂了一句:“贼你妈,早晚落在爷爷手里,一刀割了你怂锤子……”</p>

诈降!</p>

马进忠是诈降,他没有跟上左良玉的大部队,只好向清军投降,但一直抱着反正的打算,只是这些天忙于追击袁宗第,始终和博尔辉的大军在一起,找不到合适的机会。</p>

这些天接触下来,马进忠对清军的战斗力更加了解,按照他的估计,如果和博尔辉作战,对方只要动用那五十名白甲兵,就能把自己最精锐的五百亲兵杀得落花流水。</p>

鞑子兵太凶,真的能以一当十!</p>

因此他越发谨慎,对博尔辉格外的恭敬,平常也表现得忠勉努力,俨然是一条听话的猎犬,希望得到他的信任。早晚都有机会的,等到能够单独行动的那一天,撒丫子走人就是,管他博尔灰博尔白……</p>

令他奇怪的是,博尔辉平常傲气十足,眼高于顶,却对汪克凡如此看重,竟然许了他一个三等甲喇章京。三等甲喇章京,类似明军中的游击将军,比守备高了两级。</p>

满清招降汉人的文武官员,一般都是平级待遇,原来是知府,投降后还当知府,原来是参将,投降后也当参将。</p>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比如牛金星是大顺朝的丞相(他的正式官衔是大顺左平章国事),投降后应该给个大学士,但他在汉人士绅中的名声太差,大学士这个职务又太高,所以干脆挂起来什么官都没给,但是作为补偿,给他的儿子牛佺升了一级,从大顺朝的襄阳府尹,提拔为满清的黄州知府。</p>

一个丞相才换了一级,却给汪克凡连升两级,这到底是为什么呢?</p>

马进忠催马上前,仔细打量着崇阳城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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