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索罗大开眼界,至少在这之前,他从未想到过能够在他这位危险而又多情的主人脸上看到如此之多的表情——愤怒、紧张、怜惜、迷惑、警惕......最后竟然是恐惧,他实在不知道一个舞娘,即便她也是一个龙裔,为何能够让银龙之女如此忌惮。
希尔薇,更正确地说,埃戴尔那,按着自己的面孔转过身来,他倒不在意葛瑞弗丝会如何看,反正他之前已经作为一只小羊在桌子上跳舞给自己的后辈看了,伪装成一个舞娘大摇大摆地在箭矢之峰栖身当然更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葛瑞弗丝的追求,他或许还会待上更长的时间——想到这里埃戴尔那还有些生气,不过想到,也正是因为葛瑞弗丝,他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将英格威拉入到自己的队伍中,他又觉得,自己或许不必对这位姐妹过于苛刻。
至于小队里的其他人,从埃贝,到赤牙,还有阿索罗,埃戴尔那更是不会在意,这世间并没有太多能够直接威胁到他的东西,但新王的追索与悬赏总是一个麻烦,但一个冒险小队引起的注意就要少多了,他们对他来说只是盾牌,只是伪装,所以无论是埃贝的爱意,还是赤牙的忠诚,又或是阿索罗从一开始就在为葛瑞弗丝效力,都无法引起埃戴尔那的情绪波动。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送他们去死罢了。
但有个人他是不得不面对的。
“呃,那个......”他在还是希尔薇的时候总是为英格威不愿意完全站在她这边气恼,现在他倒要感谢英格威的不解风情了,要是英格威爱上了希尔薇,天啦噜,精灵一定会杀了他!
而在埃戴尔那想出应该如何为自己解释之前,一件闪烁着银光的织物就轻飘飘落在了他身上。
于是埃戴尔那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你不生气啊,英格威!”他高高兴兴地问道。
“如果我生气了,”英格威问:“你会愿意为我改变吗?”他难得地刻薄了一次:“别了,我不想听你说谎,诸神在上,我已经听你说了好几个月了。”
“哦,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我的?”
“我并不能确定。”英格威说,然后看到埃戴尔那的脸色轻微地变化了一下:“但你总是给我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感觉。”他叹气:“你知道吧,埃戴尔那,就是随时随地都会引发一场大灾难的感觉。”
“总之,你知道我是埃戴尔那,不是希尔薇对吧。”
“是的。”英格威沉默了一会。
“我想也是,”埃戴尔那骄傲地说:“你不会对无论什么人都这样宽让温和的。”
“我现在正在后悔。”英格威说。
“哦,别,”埃戴尔那说:“我可高兴呢,英格威。”
......
“咳咳!”
所有人,包括被钉在了石头上的迷诱魔,都齐齐向发出声音的银龙之女看去。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葛瑞弗丝说。
对哦,阿索罗想,这个瓜都点大,也不怪他们都吃的忘乎所以,但他现在还没决定是不是要走到葛瑞弗丝身边去,因为女公爵的神情实在是非常奇特,他有着阴影生物的血脉,这种血脉让他成为了一个盗贼,同时也让他有着异于常人的预感——葛瑞弗丝怎么会对这位......埃戴尔那如此畏惧呢,他当然听说过这位银龙的幺子,也知道新王正在悬赏他,而龙裔们可以说是最为热衷的一群人,葛瑞弗丝距离箭矢之峰可以说是最近的一群,她应该感到兴奋——一个被新王承诺了无数领地、爵位与秘法的目标难道不比一个舞娘更值得她欣喜若狂吗?但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阿索罗看了看这位王女带来的jūn_duì,这支jūn_duì甚至胜过了隘口的守军,她为什么会胆怯呢,看看那些术士与法师,他们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埃戴尔那终于愿意看向葛瑞弗丝了:“看来你知道的比我以为的还要多些。”
“我距离王座并不远,弟弟。”葛瑞弗丝说:“而且我不蠢。”
“你是在说我们的兄长很蠢吗?”埃戴尔那笑了。
“毫无疑问。”葛瑞弗丝说:“他是我们之中最蠢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皇帝。”
对于人类的国家来说,所谓的血统,所谓的长幼,所谓的恩宠,所谓的权谋手段当然很重要,但对于龙裔来说,他们只承认一样东西,那就是力量,皇帝与其忙着追杀最有可能威胁到他的埃戴尔那,不如先增强自己的力量——他本是可以这么做的,但很显然,他选择了另一种做法,这种做法让以葛瑞弗丝为首的银龙后裔对他只有嘲讽的份儿。
“你在害怕。”埃戴尔那说。
“没人能够不怕,”葛瑞弗丝说:“你知道你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不试试呢,之前也不是没人试过。”
“他们都死了。”葛瑞弗丝说:“我承认我无法与你匹敌,所以......”
“所以?”
“所以我会马上离开。”
“然后去告密?”
“我什么也不会做。”葛瑞弗丝说:“我愿意相信你。”
“真难得。”
“我可不是一个人。”葛瑞弗丝说。
“你们只是在观望,等待结果。”埃戴尔那慢慢地说:“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