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藏在黑色兜帽下的巫妖抬起他的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针尖大的灵魂之火跳跃了一下,而后在场的生者都听到了他类似于骨头摩擦般的笑声:“唉,
”他说:“亲爱的,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那只小咩咩?”
巫妖看的从来不是生者的外表,而是灵魂,英格威知道没法瞒过这个不死者,但亲爱的?他向另一个巫妖看去——“眷属巫妖。”希尔薇感动地将双手合拢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愿弗罗保佑你们!”
“小姑娘,我们可不需要神明的保佑。”巫妖说,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希尔薇,“你让我感到熟悉。”巫妖说:“也许你是我的敌人,很久之前。”
“向七十七群岛起誓,我从未得罪过如您这样值得尊敬的大人。”希尔薇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娘。”
“向七十七群岛?”巫妖说:“你是一个相当大胆的龙裔,只有不死者与注定了要走上那条不归之路的人才会以七十七群岛的名义起誓,我应该认为你是一个轻狂之人呢,还是要求你履行承诺?”
“也许是后者。”希尔薇说。
“很少会有龙裔愿意成为不死者,“巫妖说:“你们寿命悠长,青春永驻,力量强大,与凡人不同,你们需要忧虑的事情很少。”
“但死亡总是一视同仁。”
“为了躲避死亡而选择成为不死者?”巫妖说:“那么你会发现你的永生是一种最为严酷的惩罚。”
“那么就算是为了爱情吧。”希尔薇甜蜜蜜地说:“为了爱,大人,不是为了永恒的生命,而是为了永恒的追逐与伴随,就像是您和您的妻子。”
“虽然我不想承认,”巫妖点了点头骨:“但你的确是个善于花言巧语的家伙。”
“那么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我的雇主可不是让我来和你们谈谈的。”
“谁说的,“阿索罗插嘴道:“我刚才听得很清楚,他说‘和我的另一个客人谈谈吧。’”
“阿弗尔一定想不到......”埃贝嘟囔道。
“无论您需要什么,”希尔薇说,“您都尽可以拿走。”
“拿走?”巫妖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对,就算是头骨也能做出的惊讶表情——微微打开上下颌骨,放大灵魂之火。
“我们为他而来,”希尔薇说,“他不辞而别让我们很伤心——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对此做出一点弥补。”
“他所有的珍藏和他的命。”阿索罗说。
“我可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巫妖说。
“我知道。”希尔薇说。
————
阿弗尔会去什么地方呢,当然,绿龙的巢穴,在绿龙在生的时候,他可不敢接近她们的巢穴,但既然绿龙已经死了——必然死了,在那些人还没能找到龙穴之前,他仅可以去将其搜刮一空——他甚至还在嘲笑那些目光短浅的冒险者,报复当然重要,但谁都知道每只巨龙都富可敌国,就算这两只巨龙还很年轻,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劫掠,她们的财富依然十分可观。
他直接将自己传送到距离巢穴只有数千尺的地方,绿龙并不知道,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设法用魔眼探查到了她们巢穴的位置,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他甚至从不踏足密林,直到今天。
让他不满的是,虽然这两只绿龙是姐妹,但她们仍然将巢穴设置到距离对方最远的位置,位于密林的东西两侧,他只能尽力收拣了一些珍贵的宝石、魔法用品与卷轴等等,至于那些金币、器皿等沉重庞大的东西,他只能用法术将它们沉到地下,这样就算有冒险者,或是兽人与巨魔,也别想找到绿龙的宝藏。
他最后注视了一眼绿龙的巢穴,它是属于姐姐的,因为阿弗尔在里面看见了他赠送给她的珠宝,她也是与阿弗尔有着约定的巨龙,而她的话也有一半是真的,她是阿弗尔的爱人,并且有准备孕育共同的后代,他们甚至想过应该如何逃过巨龙之神的探查,只是阿弗尔与她都没想到,他们的计划竟然会被一个舞娘带领着的冒险者队伍彻底地毁了。
阿弗尔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来缅怀自己的爱人,然后就转向了另一只绿龙的巢穴,他犹豫过,但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取代他的新领主很快就要来了,他可能被驱逐,也有可能被杀死,但只要有了这些,那么他也有可能在不再有人关心他去往何处时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东山再起。
他来了,绿龙的巢穴一如之前他窥视到的,充满了死寂——绿龙的巢穴周近很少能有飞禽走兽,除了被她们允许的,以及她们不喜欢吃的,这座龙穴位于山脊,一道深刻的裂隙,被藤蔓与灌木遮掩着,阿弗尔走了进去,从入口的地方,整个巢穴向下倾斜,就像是一个打开了一道窄隙的口袋,在崎岖的道路上阿弗尔时不时地能够看到零星的金币与饰品,他知道这是巨龙最爱玩的把戏,它们要么把盗贼引向歧途,要么带有用于警告巨龙的魔法。
他没有去触碰它们,越往下走,巢穴就越是黑暗,但龙裔的眼睛让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看清周围的一切。
潮湿的空气,轻微的硫磺味儿,以及一股熟悉的腥臭气息,仿佛这里的主人还未离开,只要阿弗尔走到尽头,就能看见那只伏在金子堆上睡觉的巨龙。
阿弗尔看到了。
那只绿龙,她也看见了阿弗尔,伴随着一声愤怒的咆哮,她站了起来,金币从绿龙打开的膜翼上如同溪流一般地跌落,她的喉囊鼓胀着,一股酸液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