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里持了块弯月似的双面金镜。
“迦叶千金镜!”蕴潇喊了声。见到此物,蕴潇内心激荡,颇是吃惊地看着尉迟明月,“难道,你真的是,当年,与先师祖斗法的月轮蛇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我相公说了,我脾气不太好,你们武夷君的后世弟子,见了这面迦叶千金镜,还要立而不跪吗?”明月叹了口气:“懒得跟你们废话了,你们武夷八道盟,看来,真的是代不如代了——你们,不要让我在天莱山中看到你们!”
明月姑娘放出道水波白练,双手屈指,默念法诀,马车离地飞起,落于水波白练之上。水波白练如空际飘云,数息之间,便载着马车到了天莱山。
夜色浓织,山路上人影隐约可见。神雾峰上,罗圭、华玉、华葳等昆仑弟子注目看着立于水波白练上的本风。
华葳有些不耐烦,拉着华玉的胳膊道:“师姐,咱们还不如回去做几道符咒,看他有什么意思,长得又不如罗圭师哥好看。”
“我家相公是独无二世间难有的美男子。”明月对昆仑有恨,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你们几个若是不长进,十年后若仍然是地仙之境,就都等着回炉重造吧!你们——要不是看在瀛水洲遮星阁我家相公的份上,你们——哼!”明月扫了华葳眼,“你说过十年以后要杀我家相公,那我十年后个要杀的就是你!”明月又冷冷地哼了数声。
她收了水波白练,把马车降到了三阳峰东坡,春山老爹刚造好的三栋房子前。
冯夫人和小碧、小梅听着尉迟明月的话,都捂着嘴笑——如此护夫心切,若不是仍有妖孽之性,断然不能这么直抒胸臆。
武夷八道盟的众弟子也到了。他们在天阳峰东面的隐仙观外,结起了武夷三十六天罡剑阵。
“相公,快去看应门主,她可是为你,才违背了武夷八道盟的盟规。”冯夫人看到天音跟本风招手,隐约中,应门主就立在天音身后株枝叶繁密的银叶树下。
肃理贤德,有冯夫人在,以后,闺中不太可能有争风吃醋的事儿。本风想起,在日炉山陡崖下,还欠冯夫人个鱼水尽欢的春夜呢——冯夫人为了冯小怜苦忍了天夜了,还亏得她现在仍能为应缚真着急。
本风奔到天音身边,便也看到了蒙了面纱的应缚真。
“师哥,你可要好好给应缚真姐姐治伤,天琴师姐采了十好几种药草,你看,”天音跑到银叶树下,拿起了个药篓,“都在这里了,会儿,我再和天琴师姐去采。”
本风忙道:“不用了,我配的药粉还有,够用的。”
大概,女人最怕的就是毁容,张玉脸生个小疙瘩,都会难为情,更不用说象应缚真这样,道长长的吓人的伤口——连天琴师姐都动了凡心去山上为应缚真采药。本风担心天琴师姐刚刚才接通的心脉,山上峭壁林立,可不能再有闪失。
“你们不用太着急,定能治好的!”本风从百宝衣里掏出药粉,准备给应缚真上药。
“应缚真,你考虑清楚,为了个难分正邪的小男人,你真的要自弃于八道盟之外吗,若是意孤行,我赤霄门就要收回青阙剑!”个长相古拙的中年道人,立于飞龙峰上,头顶上盘旋着柄龙游赤霄飞剑。
“启镇岳,不要口口声声地以八道盟来要挟我,我应缚真做事不违本心,既已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反悔,你最好不要以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假装好人,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明白,我不想跟你废话!”应缚真说话的时候连头也没抬。她似是在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
本风看在眼里,转身对着启镇岳,“我不管你是什么八盟九盟,现在,应门主是我的病人,你们谁要打着什么正义的旗号什么鸟除魔卫道的旗号,在天莱山兴风作浪,我李本风千个万个不答应!”
“有谁敢视武夷君的迦叶千金镜为无物!”明月指弹出,迦叶千金镜飞到了三阳峰顶。
迦叶千金镜绽放金光,如日轮临天!
第七十三章 闺中礼让,尊夫纲'二'
迦叶千金镜显出了武夷君的y阳双像。阳像为颗泛着七道光轮的金星,y像则酷似应缚真的纯真之态——岭南带的道修,直传言,八百年前在武夷玉女峰上化成金仙之身的武夷君,会于八百年后,重入人世。武夷八道盟的青虹、青冥、青霓、紫电、紫雷、赤霄、赤y七大掌教,虽已持修三百年之久,却直尊青阙门为首——青阙门主应缚真所持的青阙剑,相传是武夷君所遗之物。而且,青阙门与其他七大道门门徒云集的情形大为不同,青阙门中只有应缚真人,只有门主,没有名弟子。武夷道门中,很多人存疑多年,却未能测知其中玄机。
尉迟明月把这道天机泄了。
“拜见武夷先师祖!”武夷道门的门徒纷纷跪下了。
“你们干什么,只凭面镜子怎么可以相信!”应缚真有些苦恼地跺了跺脚。
“弟子愚钝,以致令手下弟子冒犯先师祖,请先师祖责罚!”三阳峰下,二十几道飘飘而至的身影,落到应缚真身前五百步的地方,全部跪到了地上。来的人中,有七大门主和道门中的护门长老。
“众位门主不要如此大礼,建我应缚真当不起的,你们快起来,也叫盟中的弟子都起来,你们要是听我的话呢,就带着门中的弟子回武夷山中持修,最好十年后,再令弟子下山修行历练。”应缚真芳心大乱,她心里清楚,自己怎么会是武夷先祖的金仙之体呢,碰到个道行尚浅的李本风,被他的怪言怪语挑弄,道境就失守了,这样的金仙,说出去好羞人的。
七位门主听到应缚真的话,又齐声道:“谨遵先祖之令,我等即令门中弟子回山!”
几声清越的“回山”之音,武夷七大道门的门徒,转瞬间便走净了。
“终于走了。”应缚真长吁了口气。她如此紧张,不光是因为被人称为八百年前的武夷真君,还因着她脸上的伤——她不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让任何人看到。
“可以治伤了,来,解下面纱。”本风很纯真的凑到了应缚真跟前。
“你把药粉给我,我自己来治好了。”应缚真退到了银叶树茂密的枝叶中,只把手伸了出来。
“应缚真,这样不太好,做为个好郎中,我得有始有终,你要知道脸上的脉络马虎不得,若是有了点暇疵,都会影响到……”
没等本风说完,应缚真便接口道:“我的脸,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会!”
“啊?哪怎么办?”
“听郎中的。”
应缚真把头探到枝叶外,刚想伸手解开面纱,却又把手放下了,“要不,这样,你……你去青阙庄院治我脸上的伤……那样,不会有人看到我的脸,这样……行吗?”
“那就行吧。”本风没想到给应缚真治伤,还要这么多章程。
“那我先走了,我……在青阙庄院等你……治伤。”应缚真飞起身形时,又蒙上了道厚厚的黑纱。
站在神雾峰上的华葳,看着飘在空际的应缚真,大不以为然地对正在注目以观的华玉道:“什么武夷真君,你看她的样子,就会勾引李本风这样的邪魔歪道,你听那声音,那样,不会有人看到……这样……行吗……狐媚,娇情。”
“师妹,你又动了嗔念了,自从来了天莱山,进境可是慢多了,师姐看你的碧津流光神精诀,始终未能突破六重,师妹的嗔念太重了。”华玉温声地劝解华葳。
“看到李本风和他的不干不净又人又妖的女人,我就生气,要不是师尊的严令,我这就闯了天莲剑海,斩了那个臭小子。”华葳怒上心头,跟个刚学剑道的初入门的弟子似的,拿着碧津离合剑乱劈掠。
本风在自己“家中“的房子里转了圈。先跟春山老爹、刘长风和李淳风打了下招呼,然后,跟陈贞陈婉两位公主说了会儿话,又看了眼立在香檀房北楼阁中观天的天琴师姐,嘱咐立于房外的天音师妹记着给天琴师姐熬药。再到最新的那栋屋子里,对着冯夫人和明月姑娘的耳朵各说了几句闺中春话,便出了屋子,朝着青阙庄院的方向,放出了道飞云符。眼下,得先把应缚真脸上的伤治好。
经过神雾峰时,听到华葳的话,本风便拱手放言道:“华葳小妹妹,你们昆仑明里暗里已经杀过我好多次了,可惜的很,某些人总是棋差那么着,算计上差那么点点就能天衣无缝,所以呢,我李本风险中求生,还活得好好的,搞不好,我李本风的人头,真要等到十年后,由华葳小妹妹亲自c剑来割了。”
“李本风,不准你叫为葳小妹妹,你再叫……我……”华葳不会骂人,她的嘴里能说出来的无非就是“妖人,邪魔歪道”类的话。
“华葳小姐姐,李本风要去武夷的美姐姐的青阙庄院治伤去喽,你要是哪天受了伤,记着哦,我是个郎中,百病难不倒的超级郎中,保准药到病除。”李本风打着哈哈,踏着飞云符,驰飞到了青阙庄院。
“不要脸,大半夜去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房里,还不是做那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本风的耳中还留有华葳斥骂的尾音。
……
应缚真推开窗子,对着本风皱眉道:“不要再说话了,你的话,让河东的道中门人都听到了,干吗惹昆仑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我看见昆仑的人就有气,不调戏调戏那个尖牙利齿的华葳,会憋坏的,会内息不调的,嘿嘿,我李本风,有时候脾气也很不好。”本风收了飞云符,落到了青阙庄院里。
应缚真从闺房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两根木凳。
“你这人,专会气人,千门镇,你不光气人,你还和天香起欺负我。”应缚真受伤以来,次咧开嘴笑了。
“武夷先祖老人家,我哪敢欺负你,我和天香、正喜、大智那真真是命悬线,不拼的话,只有死路条。”本风现在想来,千门镇上的那场生死恶战,跟应缚真对剑时,似乎已经有了那么点儿“抛书人对枝秋”的悲命伤情的怜惜之意。
“你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不要再提武夷先祖这几个字,快点治伤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还要赶回天莱山呢。”应缚真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木凳,示意本风坐下。
本风啊了声:“这么晚了,给应门主治完了伤,我就在青阙庄院凑合宿吧。这么大的地方,又不是没有屋子没有床。”
“孤男寡女,怎么能住在起。”应缚真皱眉,“要不……你去王家大宅住去,那儿男男女女的,也好掩人耳目。”
“我……我就是睡个觉,怎么还要掩人耳目。”本风本无他想,只是纯真的找个地方睡觉。
“你在日炉山,当着我妹妹的面,跟明月姑娘……忘情地那个……合,你……当我没看到吗?”应缚真说不下去了,用双手托了托脸,“啊呀,你是来治伤的,光顾着说话了。”
本风心道:我要是早早地治好了你的伤,就没有机会跟你调情弄意了,你就飞了。
第七十四章 闺中礼让,尊夫纲'三'
应缚真脸上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好得真快——说不定,应缚真还真是那个武夷金仙之体,只是,象明月姑娘样,需要激发下,才能显出金仙真相。
用了根天音做的细管,本风把药粉吹进了应缚真的伤口里,再送进去几缕精阳,应缚真脸上细嫩的玉丝样的肌——肤,毛绒绒的露着断丝。
纯真的张玉脸,受伤了也是这么水嫩嫩的好看。
“好了吗?”应缚真问了句,柔婉地看了本风眼,“别傻看了,回冯夫人的王家大宅睡觉去吧……冯夫人好象已经回到家了。”
本风心道:你们这是闺中礼让吗,怎么不问下我,你们要尊夫纲,我现在,是想在青阙庄院看看天上的月轮,喝喝酒问问青天,问问,纯真的应门主,是不是可以相伴入眠?
“去吧,我这里也没有酒,睡冯夫人哪儿有,还有丫头侍候着,我要关门了。”应缚真转身,走到房门口,把木门关上了。
本风听到了上门栓的声音。
去冯夫人那儿吧。
王家大宅,对本风来说,已是熟门熟路了。他从青阙庄院驰行到王家大宅,潜到冯夫人的春闺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等了会儿,门内毫无动静。
冯夫人没回来——本风忽然想到,刚才是应缚真故意要试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呢,他立即飞出王家大宅,往青阙庄院疾走。
可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路两边多了好多桃树,密密匝匝地,催苞开瓣,树树地慢慢地都开了。好象,这路上原来没这么多桃树来着,或许……是白天没太留意。
本风赏看着越开越盛的桃树,不知不觉走了约十多里路,走的却不是去青阙庄院的路了。
四五排桃树后,出现了座堪比青阙庄院的院落,院落没有围墙,尽是些红红绿绿的房子。眼前,三座红木房子间,环环绕绕地有处凉亭,三道水榭。
几声娇笑传到耳中,本风循着笑声看过去,心里猛地颤了下:怎么又有个冯夫人。明明知道不是冯夫人,识海里却立即印着冯夫人的样貌。
那夫人的身边有两个精精灵灵的小丫头,当然不是小碧和小梅。
幻象,还是艳遇?
“请问公子可是姓李名本风。”夫人开口了,声音柔婉,滋润得本风如润甘露。双灵眸,凝水含露地看着本风。
鹅黄的薄衫,隆起的胸口,根玉带轻束腰间,显着秀致的蜂腰。这夫人好象要比冯夫人年少上几岁,眉眼间似乎多了些媚人的风情。
本风听到夫人的话,呆了呆,才回话道:“正是在下,在下无意中走错了路,不想碰到了夫人,敢问夫人高姓?”
“奴家冯惹怜,刚从岭南避难回来,奴家……所嫁非人,已被人休了……”话出口,已然双目垂泪。
本风心疼,立生怜念之意,“敢问夫人,跟王家大宅的楚怜夫人什么关系?”
“那是奴家的同胞姐姐,奴家当年,因为不听姐姐的劝告,也无颜再去姐姐府中,让姐姐担忧了……唉,世间的男人,又有几人能象公子样知心知意,姐姐真好福气。”惹怜夫人叹了口气,“奴家只好借酒浇愁。”
本风时无语,不知是退是进,站在桃树间,痴痴迷迷地看着梨花带雨的惹怜夫人。
“公子……陪奴家喝杯消愁之酒好吗?”惹怜夫人“千种风情”无人诉的苦情之态。她的样子,就象是冯夫人为求位可托情寄意的男人,苦忍空闺,情——火难耐时,以手绘春画而排解的神态。
“惹怜夫人不要过于自伤,他日,我自会跟楚怜夫人说知你现下的情状,你们姐妹两个还是住在起好些……借酒浇愁愁更愁……”本风心猿意马,心里想的是要让惹怜夫人跟冯夫人那样地在闺中看着春画你情我浓地汹涌澎湃,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要婉拒夫人的意思。
“公子真要拒绝奴家吗……奴家,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话说这种情份已是露骨地了。
“公子,请到奴家的屋里坐会儿。”惹怜夫人秋波流转地睨了本风眼,说是要去换套衣服。
换衣服只是另种媚诱而已——等本风被两个小丫领进屋里坐下。惹怜夫人就在屏风后面,叮当环佩地轻解罗裳。
如此的响声,令本风心如撞鹿般,强忍着身体器官的悸动。他心里还想着,要让惹怜夫人跟冯夫人早早地见上面,消解姐妹间的误会才好。
换完衣服的惹怜夫人如阵香风般卷到了本风的身边。
惹怜夫人的皮肤非常好,真冯夫人的姐姐冯小怜的横陈朝案的玉——肌。赛玉欺雪,仙嫩得简直要滴出水来,眼凝秋火,身瘦若柳。身上的装束,乃是北胡的露艳风格所裁,把两座峰山衬托得颤动惹火,玉——腿间的轻纱遮遮掩掩,脚上着的是双露出玉趾的彩云丝鞋。
本风难耐,雄性荡漾,好想把把惹怜夫人抱到怀里,姿肆舞弄番。
惹怜夫人婉而笑,媚眼流转地道:“公子,你知道的,奴家是在乐坊长大的,只知音律,却不懂如何讨男人欢心,若是今夜,有什么惊扰得罪之处,还望公子不要责怪……”说着话,又春女思春般地轻叹道:“唉,身嫁岭南,孤孤独独地个人,处在趋炎附势的堆俗物之中,奴家也是身不由己,混混噩噩,勉强混着日子,没承想,夫家的纸休书,奴家就成了弃妇。”
言语间,惹怜夫人从那纤柳飘纱的腰间取出管d箫来,俏嘴儿张,吹出了曲《关山映月》。
乐声婉婉转转,略带悲情恨意……本风不太懂得音律,却被某种压抑的情绪笼罩着,忍不住拿起双筷子,轻击着身旁的红木,合着节奏,摇头晃脑地迷醉在起起伏伏时缓时急的乐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