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被强烈的阳光照进,挤得狭隘无所遁形。他是这样吗?他对赛尔的爱是这样吗?殉情者?
哈哈!他的痴情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的姿态吗?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不是被说穿了心事而恼
羞成怒,而是对自我行为无法正确认识的矛盾。
他的爱真的造成了赛尔的困扰吗?宗正
宽陷入了对自己的反思认识中!
而玻璃里面的房间,正慢慢向罗烈期待的方向发生着变
化,让畅快淋漓发泄了的罗烈不再关心宗正宽,而是密切关注着里面的进展,不至于玩过界
让他功亏一篑无法挽救……
玻璃房间里,那四个女人的注s器传到了最后一个女人
手中。赛尔边和自己的毒瘾做着斗争,边矛盾地关注着她们。矮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用手
指着门惊恐地叫道:“那里有个魔鬼,它就要进来吃掉我们啦!怎么办?怎么办?”她叫着
去抓每一个人的手,让房间里一时就乱了起来,谁知道她有没有病,会不会伤害自己,人人
都惊恐地避开。
赛尔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被她堵在了墙角抓住了手臂。“你是妖怪
,你是魔鬼派来的卧底,你会害死我们……”矮个女人对赛尔又掐又打。赛尔疼得滑坐在地
上,心里还朦胧地感到侥幸,她的衣服太厚,矮个女人的指甲都只能落在表面上。
赛尔
只能被动地抱着自己的头,承受着矮个女人的疯狂。幻觉,她有些欲哭无泪,她自己也体验
过这样的癫狂,矮个女人镜子似地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面,她曾经也这样伤害过罗烈,清
醒时看到罗烈手臂上的伤还无动于衷。矮个女人加诸在她身上的比她加诸在罗烈身上的还要
过分,一时对自己的痛恨让赛尔没想反抗,也无力反抗。毒瘾已经让她有崩溃的迹象了,她
环抱着自己借矮个女人的捶打在地上呻吟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希望自
己昏过去,这样或许就能避免等下的出丑。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赛尔被吓了一跳
,躺在地上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张嘴上沾着白沫的脸,和她一样贴在地上,生命即将熄灭的
死灰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赛尔。那张脸上全部堆出的表情是遗憾,象是对这样离去的不
甘和对人世的眷恋。
赛尔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无法尖叫却吓出
了一身冷汗。颤抖没了,浑身的不适也没了,就象哇哇大哭的小孩突然遭到劈头雷霆般的喝
声,她觉得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她觉得那对面躺着的,眼睛凹陷的,瘦骨嶙峋的,口吐
白沫的,中毒猝死的女人就是自己。
就这样走了吗?
尘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
那飘飘忽忽的感觉就那么令人向往吗?
曾经爱过的,恨过的,都这样放开手,一切
归零吗?
妈妈,爸爸,哥哥,罗烈一个个的脸从赛尔脑中闪过,比起死亡,他们会接受
一个改过自新的赛赛吧!
赛尔颤抖着,被强烈震撼的意识开始出现了幻觉,似乎躺在地
上猝死的就是自己。她的灵魂在半空中俯视过自己,然后象是长途跋涉经由坟墓来到上帝面
前。周围都是雾,她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只能听到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声音传来:“范赛
尔,你不悔吗?”
赛尔不由自主地跪下,渴望灵魂的被洗涤:“我知错了。”
“饕餮
、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愤怒、y欲,你犯了哪一条?”
赛尔觉得很耳熟,歪着头
想了下恍然大悟,天主教的七宗罪?她衡量了一下自己,嗫嚅着说:“贪婪,骄傲,愤怒,
妒忌,y欲。”天啊!难道除了饕餮和懒惰她都犯了?脱离了现实的赛尔觉得自己又恢复了
以前的样子,幽默感也回来了。她是不是作为渺小的人类,在接受宿命的审判?
“很好
,那你知错吗?”
知错?赛尔好笑,以前看七宗罪时就觉得不合理,但凡是人,就不可
能不犯其中的一条。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接受这样的审判?既然每个人都有罪,那么谁来执行
这样的审判?
“我应该为哪条罪忏悔?”赛尔想既然每个人都有罪,就有重罪和次罪,
她想知道自己为了什么遭罪。
“骄傲。七条罪中最大的一条,期望他人注视自己或过度
爱好自己,对自身能力过高的一种自信。”
“我还有自信吗?”赛尔苦笑,为这个莫须
有的罪名。如果她还有自信,她就不会任自己沉沦下去。
那声音迟疑了一下,似乎也在
评估这罪名对赛尔是否适合。一会那声音说“懒惰。”
“为什么懒惰?”赛尔不觉得自
己有这样的毛病。
“失去自信沉沦的懒惰。”
谬论!赛尔的直觉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
词。她自信了是骄傲,不自信了是懒惰,神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地变换说辞吗?这样想着她
就毫无顾忌地叫出来:“神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吗?”
“不能随心所欲我还做神干嘛?
”那声音失去了庄严,变得有些不正经了,多了嬉笑的味道。
赛尔有些茫然,这是怎么
回事,她不是在接受审判吗?有这样怒骂嬉笑的神吗?
“众生皆神,你忘了这句话了吗
?”那声音嬉笑后变得耳熟了。“你渴望被拯救吗?你想谁来拯救你?谁是你的神?还是你
把神的意义看得太重了!何谓神?我的理解是能掌握自己命运和理想的‘人’,换言之,‘
我’就是神!众生都是神!”雷鸣般的声音越来越熟悉,赛尔猛然想起这是自己告诉帕克的
话,那躲在迷雾中的人就是“她”。
众生皆神!赛尔被“自己”曾经豪情万丈的话当头
一顿棒喝醒悟了。她为什么渴望被拯救,还是源于自己的不自信,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罗烈身上。在这场复仇的战争中,不但罗烈迷失了自己,她也迷失了自己。人都是容易被人
影响的,罗烈的强大似母j一样庇护着他们,让她不知不觉中沉溺于被保护,习惯依赖罗烈
。罗烈无形中就是她的神,无所不能的神。当她发现自己被伤害了,这神失去了无所不能的
光环,她就失去了信仰。她迷失了,觉得自己被“神”欺骗了,于是她逃开,踏上寻找“神
”的旅途,却忘了“她”就是“神”。
“她”说得没错,范赛尔犯了骄傲和懒惰之罪!
而能使她得到救赎的除了她自己没有别人。
别放弃我!她嘶叫着却没想到只要她不放弃
自己,就没有人会放弃她!
范赛尔泪流满面地醒过来,虽然全身肌r都在酸痛,但觉得
精神上似卸下了一个包袱,觉得全身都轻松起来。似乎以前的范赛尔随着刚才的女人死去了
,她又获得了新生。
这一次,她将自我救赎了……
罗烈看到了赛尔晕了过去,又慢
慢看着她醒了过来,他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由茫然迷离慢慢地明澈起来,黯然的脸渐渐有
了生气,至此罗烈的心完全落了下来。他闭了闭眼睛,额头疲惫地靠在玻璃上,他成功了吗
?他不敢想是自己的功劳,一切还要看赛尔,这才是开始,更长的艰辛之路还需要她自己去
走。他能做的就仅仅于此了!
摊开握在手中已经被汗渍濡湿的翡翠玉坠,送给赛尔的生
日礼物,他淡淡地微笑了。她该得到鼓励!新的一天开始了,她应该有个新的开始,这不仅
仅是她的希望,也是自己的希望。罗烈转身把玉坠放在廖罡手中:“去给她办保释吧!这是
给她的生日礼物,请帮我转交给她,别说我来过。”他笑了笑,转身又看了看赛尔,她已经
坐起来,正用衣袖擦满脸的汗。她旁边的红发女人早已经被倒下的女人吓倒了,滑坐在角落
里缩成一团呜呜地哭,与刚才的强硬判若两人。罗烈早已经知道她的伪装,一个虚张声势自
我保护的女人!他摇了摇头,整了整西服走出了房间。外表的强硬总会被真正的灾难击破,
只有内心的强硬才能让你置于不败之地,他希望赛尔也懂得这个道理。没有人真正能陪伴你
一生,只有你自己的坚强能陪伴你渡过每一个困难。
我的爱!我等着你归来!
走出警
察局,已经凌晨了,罗烈站住了,抬头看着远处穿过高楼大厦缝隙透来的茫茫晨景,青白的
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已经能看见城市城市隐隐的轮廓。在这雾下面的太阳应该正
在积攒着力量,等候着一跃而起的那一刻吧!当阳光普照大地时,带来了温暖,也带来了无
限的希望和新的开始。
每个人的新的开始!
罗烈仰头闭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还带着
冷意的空气!冬天已经过去了,春天该来了!
脱离了黑暗,他已经正式退休,一直忙着
追踪赛尔也没好好想想今后,现在可以放下心来,他要做的事是找个酒店,先睡它几天,其
他的以后再说吧!
易柏和谭天凡他们应该在恨他吧!哈哈!罗烈想起来就得意地笑。他
一声不吭地丢下摊子让他们收拾,自己追着赛尔满世界跑,他们不恨才怪。不过也不能怪他
,谁叫他们都不做他的接班人。这两人太不仗义了,都是孤家寡人也不体谅一下他的难处,
他可是要追寻他下半生的幸福啊!既然好说歹说都不同意,那就别怪他也不仗义了。不管怎
么说,接班人的候选人就是他们两了,他不管他们怎么推脱,猜拳定胜负也行,那两人绝对
做得出来,他是不管了,反正他出来了就不会回去了。
自由的感觉真好!在阳光下生活
的感觉也很美妙。罗烈肆无忌惮地在警察局走来走去只觉得新奇,原来还可以这样生活啊!
胸怀坦荡地看着以前属于“圈子”里的人,脱离了黑暗,觉得自己也获得了新生。
明天
,不,应该说今天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罗烈踏着曙色微明的晨色,迎着慢慢暖起来的
晨风走了。
他就这样走了?宗正宽目睹着罗烈将什么东西放在廖罡手中,回头看了一
眼赛尔就离开了。等他离开,宗正宽回头看赛尔,她已经擦好了汗,整理好衣服,正用手理
顺蓬乱的头发。他默默地看着,他从头到尾目睹了全过程,赛尔被掐打时他几乎无法看下去
想冲出去叫警察,但是罗烈和廖罡动也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于是宗正宽不再看赛尔,而
是仔细地观察着罗烈,他的面部表情的伪装做得很好,让宗正宽相信任何人看到这样的表情
都会以为他和里面的女人根本没什么关系。宗正宽看了半天才发现他藏在西服袖子下的手握
成了拳,而从那暴起的青筋和微微不易觉察的袖子抖动,才让宗正宽窥视到一点他外露的情
感。
宗正宽的心被什么刺痛了。这就是爱吗?罗烈的爱!与他相各异的爱!他不是对赛
尔的痛无动于衷,他只是将这种关心和爱内敛,即使内伤也给人坚如磐石的依靠。就是这样
博大精深的包容力震撼了宗正宽,让他凄苦地发现了自己和罗烈的差别,他对赛尔的爱这一
辈子都不可能超越罗烈了,除非他有罗烈对赛尔壮士断腕的坚决,可这恰恰是他无法办到的
,所以就注定了他的爱情悲剧。
他茫然地看着赛尔,赛尔她有什么不一样了?他半天才
迟钝地发现她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眼睛由漠然慢慢到有神,再到泛着异样的光彩。她的脸,
清瘦的脸也有了生气,宗正宽认真看了半天,才发现那种生气是他久违的,有着范赛尔独特
风格的自信,昂然的自信,飞扬的自信。从眉间一点点漾开,到脸上,到身上,再到全身都
是。
这就是罗烈说的猛药的效果吗?
宗正宽难以相信凭那几个女人的表演就能得到了
赛尔的脱胎换骨,却怎么也没想到不仅仅是那几个女人的功劳。如果要算,她们也仅仅是诱
因,更多的其实还是赛尔的累积。累积的自我厌弃,累积的被轻贱等等其实已经到了赛尔的
极限了。正如再见宗正宽时赛尔说的话,“你是给我毒品还是让我从楼上跳下去?”她以为
她自己可以将生命与毒品划等号,可是当真正目睹死亡来临时,她醒悟了,她的生命远远不
是毒品的意义能代替的。爸爸妈妈罗烈哥哥一个个对她的意义都比毒品重,所以她强迫自己
做出了选择!生,就有尊严,有意义的生。
毕竟是能在激烈竞争中做到合伙人的大律师
,逻辑思维和接受能力都比别人强,宗正宽目睹了赛尔的变化也从中得到了启发。置之死地
而后生!看到罗烈和赛尔之间的爱,他也该放手了!不再有不甘和侥幸,罗烈的话和那一拳
彻底断了他的希望,也让他看到了现实。为什么还要继续这样无望的纠缠呢?他心中早就明
白可还是身不由己地沉沦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问着自己,离开了警察局。
当次日
坐着飞机离开美国时,看着机外的蓝天,宗正宽找到了答案:一直不肯放手是因为他害怕孤
独,不甘从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中退场的孤独!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未里的某一天。
无边无际的沙漠象黄色的大海,寂静地诗意地伸展着一道道一条条沙浪。朝阳升起,展开
万丈的光芒似情人温柔的眼眸俯视着这金色的柔和;一点点轻抚过去,越过一道道沙丘,直
到沙漠深处的一个部落。
部落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从人们相互的问候中可以听出这
里在举行着一场婚礼。沿着热闹的路线,穿过错落有致的帐篷,来到举行婚礼的新房外,可
以看到朴实的村民们在新房外面举行着庆祝婚礼的活动。
人群中我们看到了一张熟悉的
脸,半长的发早已经失去了蜷曲,前面刘海剪得参差不齐,有些凌乱却野性味十足。她发丝
下面一张脸黑里透红,眉稍嘴角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这样一张脸,虽然带着被沙漠风沙
洗礼过的粗糙,却是一张有着健康肤色的脸。没经修剪的浓眉下一双嫣然动人的眼睛,虽然
有些干燥却丰腴的嘴唇,微扬的下颚呈现的不是骄傲而是坦率倔强。粗布的当地服装穿在她
身上有些过于宽大,但她l露在外的手臂却不会再给人她很羸弱的感觉,健康有些纤细的手
臂上皮肤绷得很紧,有着不会给人很过分的肌r。她的手臂上套着一大串当地人用兽骨和彩
色石头串成的手链,一动能发出轻微的悦耳的响声。她带着笑好奇地看着村民们准备婚礼的
食物,这样的婚礼对她来说是新奇的。当她流浪到此,想休息一下补充行囊时,这场婚礼和
好客的村民留下了她。
她当然是我们的赛赛了!阔别了半年之久的范赛尔。
没错!她
又回到了沙漠,这曾经她自我放逐的地方——黄沙漫天的沙漠以它博大的胸怀再次迎接了她
。
等我一年!
当她接过廖罡给她的翡翠玉坠,她除了这一句话,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
了。
不用廖罡多说,她知道罗烈来过,也知道罗烈为什么会走,她感谢罗烈的离开。当
她含着泪凝视着手心里的玉坠,似乎还带着罗烈味道的玉坠时,忍不住的泪就滴在了上面。
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将归来,仍然是你的范赛尔,仍然是你的宝贝,她在心里嘶喊着,似乎
对着玉坠就是对着罗烈发下誓言。
这就是她的爱人!分开才越来越清晰地让她看清了为
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爱他!当她在痛苦中呻吟时,当她在漫天黄沙中踟蹰独走时,她知道这
次她不是一个人,她不是在自我放逐,她只是在寻找遗失的自己。她并不孤单,也不是在孤
军作战,她的爱就在后面,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只要她转身,就能看见她的爱在等着她。
就是带着这样的安慰她熬过了炼狱般的痛苦,熬过了苦行僧般自我救赎的日日夜夜。她比上
次更深地进入到了沙漠的中心,一天比一天更多地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自信。她觉得她爱
上了这样的生活,朴实无欲的生活,需要很简单的生活,一点点给予就能感动和快乐的生活
。
这是一个朴实的神秘的部落,对于这沙海荒漠中闯入了他们世界的范赛尔,他们给予了
热情的接待,并邀请她参加为期四天的婚礼。今天是第三天,明天参加完婚礼不但部落的人
将要搬迁,赛尔也将重新踏上自己的征途。
这个部落的婚礼有很多庆祝形式,有喜宴和歌舞还有“闺女之夜”,所谓“闺女之夜”
,是婚礼后第三天晚上的一种庆祝活动,也是一种为部落未嫁娶的男女提供相识机会的活动
。在这天晚上,新郎和新娘双方的亲朋和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聚集一起尽情欢乐。她们跳
着传统的民间舞蹈,唱着祖辈流传下来的歌曲,分享着新人们的幸福和欢乐。整个“闺女之
夜”,新房内外都灯火通明,这是姑娘小伙们的世界,他们花枝招展,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这样的夜晚应该是快乐的,令人向往的。赛尔留下来也是基于这种向往,她在荒漠中流浪
了几个月,部落和热情好客的主人让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