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赞之说:“你给我找个小录音机来,让我听一下。”
容棋马上出去了。
杜赞之不知道录音带录的是什么,但估计是很重要的内容。石梓让他注意安全,难道有谁要对他怎么样吗?
容棋很快就拿来一个小耳机。
杜赞之接了耳机,说:“你先忙去,有事我再找你。”容棋出去后,他便听录音带,但弄了半天,里面都是沙沙声,根本没有人的声音。他将录音带拿出来,然后用手指擦了擦磁头,重新将录音带放进去,倒一下,再按下放音键,声音才出来了,那是石梓和一个女人的对话。那女人是谁,杜赞之听不出来,但听着听着,任在虎的名字出现了,他终于明白他们谈的是什么了。接着是石梓跟一个男人的对话。杜赞之听着录音,心越悬越高,如果任在虎的话是真的,女孩子自杀和董为被杀的内幕都清楚了。录音放完,杜赞之又倒带再听一次。他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一种心情,女孩自杀原非自杀,任在虎怎么竟是这起杀人案的执行者?如果这件事属实的话,任在虎就完了,任在娜将会做怎样的反应?董为的死杜赞之一直也怀疑不是抢包者所为,但也想不到背景如此复杂。现在他怎么办?这个案市里没法弄下去了,要报告地区。但是,事实果真如石梓搞到的录音那样吗?这中间有没有诈?公安说石梓杀了人,现在石梓又搞来个证明别人杀人的录音带,反而说公安局长是杀人犯,这到底谁真谁假啊!
想到任在娜得知任在虎弄出这等事来会伤心,杜赞之很痛苦,当初帮任在娜其实是害任在娜,到头来还害了任在虎。
布维鹰知道石梓找卢业萌了解围捕杀害董为凶手那天的情况后,马上问卢业萌都跟石梓说了些什么。卢业萌吞吞吐吐说没说什么,布维鹰根本不相信,当天就让卢业萌离开了刑侦大队,说要另外安排他的工作,但又没有安排什么工作,事实上是待业。卢业萌想不通,情绪很低落,想到董菲一直无法从她父亲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心情也不好,干脆约了她一起去玩,她没有反对,他就用摩托车搭着董菲到到汉湖山庄去。
他们两个在山上树林中坐,突然,几个陌生人冲到他面前,说他们占了他们的地方。
卢业萌说:“这是旅游区,我们是买了门票进来的。”
来人说:“我们的票比你的早,滚蛋吧。”
卢业萌想说什么,董菲一手拉着他说:“别理他们。”
来人马上冲董菲说:“小娼妇你骂谁?”
董菲说:“谁骂谁了?”一边说一边拉着卢业萌要走。
卢业萌突然睁大眼睛注视着对方,他已被激怒了:“你是不是想找死?”
董菲说:“别管他们,我们走。”
来人在后面说:“警告你,别以为自己有根木茹头(枪)就多管闲事,小心你的狗头。”
董菲说:“是不是他们见你跟我在一走,对你不满!”
卢业萌说:“别管他,我们另外找个地方。”
董菲紧紧搂着卢业萌的腰,说:“你真是要小心提防他ri。 ”
晚上,卢业萌回到公安局大门口外时,有两个人问他路,然后就夹住他往外走:“老老实实,否则我们不客气。”
卢业萌感到有把刀已经对着他的小肚。
他们将卢业萌带到一个小房子里,掏了他的枪,让他跪在地板上,然后教训他说:“我们知道那个姓石的找过你,我们想结束你,只是可怜你年轻不懂事。我们今天只是提醒你,你跟那个小娼妇睡觉我们不管,但除了睡觉你不要再管别的事,否则就不要怪我们。”
旁边一个人说:“这对你算是够仁慈的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两个抢了卢业萌的枪,有点得意。卢业萌趁他们不防备,扑过去将那个拿着他枪的摔倒在地,但当卢业萌要夺回自己的枪时,另一个人手里的刀却向他刺了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躲过去,枪响了,正打中拿刀那个人,卢业萌吓得愣住了,这时,他自己的胸口上却被刺了一刀。
那天晚上任在虎突然离开,布维鹰觉得奇怪。第二天,布维鹰让人呼任在虎,任在虎没有复机。布维鹰自己又呼,还是没有复机。派人找,已不知去向。布维鹰让人将邢芳叫出来,邢芳开始说什么都不知道。后来被打了一顿,才说出昨晚石梓找过他们。布维鹰派人追任在虎,说只要看见,就要当场处理掉。同时,布置加紧搜寻石梓。
宋白几天来睡不着觉,她不相信石梓会杀人,她想跟石梓联系,万不得已时,她甚至可以跟他离开汉州,到深山老林去耕而食织而衣,只要有石梓在她身边,她什么都可以放弃。但她无法找到石梓,她曾打通过一次手机,但讲话不三不四的,像不是正道人,她才知道手机不在他手上。她几次到他家门口哪蹋,但没有看见他的踪影。
下午要下班时,布维鹰走进她的办公室,说要跟她去吃饭,她说没有胃口。布维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是工作,没有胃口也得去。
包厢里就布维鹰和宋白,布维鹰每次跟她吃饭都不让别人一起。宋白基本上不动筷子,只喝了半碗汤。她今天有一种忧郁的美。
“你说,我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的,你说了我保证改。”布维鹰说。
“没有。”宋白心不在焉,她甚至还不知道布维鹰问她什么。
“没有就好。”布维鹰说着要抓宋白的手,刚碰到时,宋白就抽回去了。
这时,布维鹰的手机响。
‘有人发现石梓躲在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里面的声音来白听得清清楚楚。
“你马上去,就在那里解决他。”布维鹰说。
宋白突然感到头晕,但她还是站了起来,她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布维鹰的手机又响,他忙着打电话。宋白出到门口,立即拦住一辆电动三轮车。
“快,去人民医院!”宋白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三轮车司机以为宋白要去看病人,车子开得很快。
“直接开到太平间!”宋白一边指挥着三轮车司机,一边从裤兜里掏钱,当三轮车停下来时,她将一张100 元的大钞扔给三轮车司机,就飞快向太平间跑过去。
太平间停尸床上是空的,宋白急着在里面搜寻,才发现角落里躺着一个人,那正是石梓,此时他正在睡觉。
“快逃,他们知道你在这里,要来杀你了。”宋白说。
石梓睁开疲惫的眼睛,半晌才看清楚是宋白,他脸上顿时出现意外和惊喜,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他坐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赶快逃跑,迟了就来不及了。”宋白喘着气说。
石梓站起来了,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他抓住宋白的手握了握说,“你先走。我马上就走,你也不能让他们看到,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宋白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望石梓,这时枪响了,她身体晃了晃,就要跌倒,只好抓着门框,但还是慢慢滑了下去。
石梓急忙过去抱宋白,这是石梓在认识她以来第二次抱她,第一次是在省城他送她去进修那次。他突然感到后悔,他早应该跟她结婚了。凶手从背后向宋白打了两枪,一枪打在头部,一枪打在胸部,宋白当场就死了。石梓探头往外望,黑暗中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凶手将宋白当作石梓,他们以为他肯定死了,便逃跑了。石梓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即使没能诬陷他杀死宋白,他一旦给抓起来,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会暗杀他,他这几个月来的努力将化为泡影,盘小琳和董为不知要沉冤到什么时候,宋白也将死得毫无意义。
脚步声从远处传过来,已经有人听到这里的枪声了。石梓将宋白轻轻地放到停尸床上,这一刻,他真是感慨万千,他强忍住才没有放声大哭起来,想不到他躲到太平间来最后竟在这里送别宋白,亲手将她抱上停尸床。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来,石梓用手在宋白的脸上摸了摸,决然地离开了。
首先赶到太平间的是老张头,有人告诉他说这边有枪声,他拿着电筒走过来,先看到的是门口的血,然后才看到停尸床上一个女人的尸体。
很快,公安于警赶到了现场。
“死者中弹后有人到过现场。”有人说,“死者是被人从门口搬上停尸床的,脸上的血也明显被碰过了。”
太平间里没有找到对侦破有帮助的东西。布维鹰也到了现场。他看到死者竟是宋白,好久不吱声,他眨眨眼睛一开口就说:“快捉拿凶手。”然后拿出手机打电话。他是给杜赞之打电话,他说发生了重要的事,让杜赞之马上到医院太平间来。
站在太平间的门口,杜赞之望着面色像白纸一样的宋白的遗体,忍不住流了泪,他多年没有流过泪了,模糊的泪眼顿时变成一个屏幕,上面像在放录像,宋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10多年来的往事就在眼前。
“宋白,让你学民用建筑真是不可思议。”杜赞之说。
“依你说,宋白该学什么才合适?”那不是宋双的声音吗?
那是宋白刚上大学的事。
“小姨像书上的白雪公主,小姨应该学航天,带着我飞到月亮里去。”杜克说。
宋白静静地等着杜赞之说她该学什么,许久不见杜赞之有下文,便忍不住开口问:“杜赞之,你认为我学什么好?”
杜赞之望着宋白,笑了笑。杜赞之喜欢向她提问题让她自己思考自己回答,这次也不例外。他说:“建筑这个专业你不觉得墨守成规而缺少点诗意吗?”
宋白说:“这么说,我应该像杜克说的去学航天了,但毕业之后怎么办?身为汉州市委副书记的姐夫还能帮我找工作吗?”。
杜赞之差点笑得噎着了,他说:“让我找工作还有什么出息,不是回汉州吗?”
宋白说:“我已经想好了,毕业了哪里也不去,就回汉州,我等着杜赞之继续往上冒,到时想到哪个单位就哪个单位。”
宋双说:“宋白是跳芭蕾舞的身材,爸给你选错专业了。”
宋白说:“其实那是我自己的想法,本来想听听杜赞之的意见,可他不是出国旅游去了吗?”事实上,宋白高考后填志愿,她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自己也不用思考,第一志愿就是工业与民用建筑,她当时是想,自己鼓动石梓调进建委,那么她学建筑跟石梓就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
杜赞之说:“也不用我冒到什么地方去,只要你愿意回汉州想进什么单位都可以满足你,宋双不就只有一个妹,杜克不就只有一个姨吗!”
宋白得意地叫起来说:“杜赞之真好,宋职真幸福。”
宋白到他家里往往把指挥他当乐趣,吃饭非要他下厨炒一个菜,说是喜欢他炒的什么菜,而他也乐意在她面前露一手,开西瓜非要他去洗果刀,理由还很充足:在外面你是市委副书记,在家里你是我姐夫,应该开西瓜的是你,现在我只有让你帮洗一下刀子不过分吧?
宋白没有学航天,现在怎么却航天去了呢?
杜赞之觉得宋白是他害了的,如果他不当这个市委书记,如果他不同意将石梓调进建委,如果……后来许多事都不会发生。好事跟坏事往往就一墙之隔,塞翁失马,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这一定跟石梓有关系。”布维鹰说,“据有人举报,这段时间石梓白天就躲在太平间里,晚上才出去活动。他怨恨宋白不理他,才下的手。”
石梓从太平间里逃出来,马上给秦惠打了个电话,秦惠说她找了他好几天了,那份材料找到了。石梓让他即刻拿到楼下,他坐三轮车到秦惠家要了材料就挤上一辆班车,直接去了省委大院。他要进去,门卫拦住他要证件。他向门卫说明他的身份,说是迫不得已要找省领导反映特别情况的。石梓身上没有证件,他说他的证件丢了。门卫对他的话半信半疑,问他找过当地有关部门没有,如果没有找过就回去找。领导的小车一辆接一辆地进出大门,石梓真想跪倒在小车前让领导下车,就像电视剧里经常见到的那样。但这个机会门卫也没给他,门卫抓住他一条胳膊将他推到大门外,吓唬说如果他不走就将他送到疯人院去。面对着街上蚂蚁一样忙碌的人流车流,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狠狠地抽打着他,他恍恍愧格产生一个念头,他要回去找宋白,他要跟宋白在一起,人家要杀的是他,是宋白替了他,他下辈子要好好侍候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一辆大客车从石梓身边开过,过了几米才停下,背着个小包的女人探出脑袋口水飞溅问他去哪里,去不去汉南。石捧上了车。车上已挤得水泄不通,乘客不住地嚷着怎么还上人?那个背包的人说,你只顾自己和老婆吃香喝辣,就不管别人流浪街头?没有一点阶级兄弟的感情!
石梓累得不行,没多久就半跌半坐靠在车门的台阶坐下了。
汽车出到公路上,天下起小雨,石梓在迷糊中像翻了个筋斗,他又体会着那天被推下山崖的感觉,他突然看见了宋白。宋白穿着薄薄的睡衣向他走过来,半娇半嘻地说:“我找你好苦,你躲到哪里去了?”石梓说:“我不是找你来了吗?我们到森林里去吧,在那里自食其力,你织布我耕田。”来白说:“你真聪明,跟我想到一快了。”
石梓伸手拉宋白,拉到的是病床边的一个护士的衣服。
“醒了醒了。”护士说。
石梓睁开眼睛,他的周围除了护士还有穿公安制服的干警。石梓想起他带在身上的录音带和秦惠给他的材料,他担心给他们搜走了,这帮披着虎皮的家伙,说不定都是坏人,他曾经上过当了。他摸了半天找不到录音带,衣袋里的材料也不见了,那是董为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啊,他紧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公安干警说:“车祸,死了不少人,算你命大。”
石梓看看那个干警,觉得样子并不像那天绑架他的那几个,他问:“我身上的东西呢?”
公安干警将手里的录音带和材料给他看,说:“都在这里,你放心。”
石梓不省人事后手里还死死抱住一个包,包里除了一盒录音带,还有一份反映汉州有关人问题的材料,公安于警就将情况上报,最后省主要领导亲自看了。省主要领导说,你们要24小时值班,人一清醒后马上向我报告。
第四十二章
多年前边皂德买下三块房地,三块房地遥遥相望,尚维有一块,梅初山一块,边皂德自己一块。尚维有和边皂德的早建起来了。边皂德这套房子是建给苏丽和女儿住的,边皂德一年中没几天在家。梅初山的地下基础后一直没建。最近曹捷说不想住套房了,边皂德便帮他们建起来了。
中秋节,梅初山喜搬新居。梅初山间是不是办几桌酒席请请农村的亲戚,曹捷说一旦摆酒,请了这个又小看了那个,要请的人就多,干脆都不请,谁自己来坐坐,准备些茶水就行了。梅初山赞成曹捷的意见,一桌酒也不摆。但尽管如此,前来祝贺的人也络绎不绝,大家来坐几分钟,望望墙上刚从旧房移过来挂好的书法: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感悟一下主人范仲淹般的高尚情c,喝杯茶,然后就说有几句话要私下跟梅初山说或者要跟曹捷说,让梅初山或者曹捷跟他进一个没人的小客厅神秘一下,双方高高兴兴出来,客人就走了。坐在厅里等着的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大家都是来做这么一件事,心照不宣。杜赞之近来跟梅初山的距离好像慢慢地缩短,也许双方都知道下一步将是儿女亲家,就不那么较劲了。杜赞之开始想让宋双去向梅家祝贺,宋双说她跟曹捷没有话说,去了尴尬,杜赞之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两个女人从来没打过交道,也一直心环介蒂,现在突然将她们捏在一起也是为难她们。杜赞之后来就想自己去,但犹豫几下就否定了,他认为自己去更不好。正在左右为难时,边皂德问他去不去,他就顺便说了他的想法。
“那就让我代表行了。”边皂德说,“我就说你要去的,但临时有任务,委托我代向他们祝贺就行了。”
杜赞之说:“也好。”让宋双封红包。
边皂德说:“既然让我代表,就由我来处理,你们要这样你们就自己送。”
杜赞之对宋双说:“随他吧。”
边皂德问给两方水(万元)行了吧?给多了反而让梅初山翘尾巴。
杜赞之说不用那么多,有五撇水(五千元)就行了。
边皂德说,五撇水少了些,你们就要做亲家了。
边皂德去到梅家新居,先单独跟曹捷说自己的祝贺再说杜赞之一家的祝贺。曹捷很高兴,她说她本来要给杜书记和小宋打电话请他们夫妇来坐坐的,但担心他们忙,不好打扰,真难为他们一片好心。边皂德跟曹捷神秘完之后说还要单独跟梅市长汇报一件事,梅初山就和边皂德进了一个小客厅。边皂德说已经为梅初山安排了一位“同志”在汉南,他半开玩笑地说:“新房人伙最好新人也入伙,但今晚你是不可能了。”
梅初山忙问:“已经在汉南了是不是?”边皂德说是。梅初山说:“你说有急事要我出去一下。”说着向外边努努嘴。
边皂德知道梅初山已经急不可待。
梅初山和边皂德出了小客厅,曹捷还要让边皂德坐,边皂德说:“真不好意思,我有件急事要劳驾市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