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涛没有什么可供纵向比较的对象,他的“以前任何时候”几乎是一片空白。但第一次就遭遇了这么复杂的情况,又实在没有人给他出谋划策,憋闷到几乎爆炸。
他可以用“沉迷学习”为借口,刻意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这些糟心的破事。但叶循不穿校服实在是太显眼了,他不经意地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身影,他的大脑就会立刻被这些纠缠不清的问题填满。
所以他几乎是用发泄的态度把篮球砸到地上的。
球一蹦三尺高,队长连忙伸手把球捞回来。瘦高个的竹竿立刻拉长了调子,阴阳怪气道:“哎呦,拽什么拽呢?”
周南涛冷脸看着他,竹竿人瘦脸小,但头发却很长,刘海快把眼睛都遮住了,五官都看不清楚了。周南涛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这人猥琐,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他心情不好,一腔无名火,看谁都不顺眼。
他很没好气地说道:“球从来不传我,防的时候盯着我一个人防,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有必要吗?看不顺眼我直接叫我走不就行了吗?”
这个竹竿从第一天就对他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一个“编外人员”又总抢风头,有人不喜欢他也是正常的。本来就是为了来陪小胖,平时他也就忍了,可今天周南涛忽然就不想忍了。
他干嘛在哪都过得这么憋屈?
竹竿瞪大眼睛:“你说谁呢?大家都看着呢,我哪针对你了?说话要讲证据啊,你污蔑我怎么算?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觉得谁都嫉妒你行吗。”
周南涛也没再生气,甚至很心平气和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大家的确都看见了。我不玩了,没时间奉陪。”
竹竿似乎取得了胜利,又觉得自己胜得还不够光,不够彻底,不够从容。于是又说道:“大学霸不玩了呀。我们学霸就是忙啊,忙着学习呢,还是忙着跟你那同性恋朋友玩呢?”
他这一句话出来,现场气氛立刻不一样了。有人还迷茫着,但周南涛显然再清楚不过了。
他离开的脚步顿住了,很平静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小胖刚好跑到附近,一看不大对劲,立刻跑过来救场。
竹竿理直气壮:“我说他同性恋,变态,你不会不知道是谁吧?你们不是关系好吗?”
小胖感受到周南涛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的神经绷得更紧,上学期才因为去网吧公开检讨的他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他拉着周南涛的胳膊小声道:“走吧走吧,别和傻/逼计较。”
竹竿却更嚣张起来:“又来一个,你们班不是还有个抑郁症吗?那种女的居然还有人喜欢。”
小胖拉着周南涛的手松了,一瞬间他的怒意蹿上来,但却因为过于生气而不知所措。
“重点班牛逼啊,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会装逼,都他妈是变态……”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周南涛动手了。竹竿没有防备,直接被掀倒在地上。回过神来,他睁大惊怒的双眼,立刻爬起来反击。
周南涛把他按在地上,竹竿用膝盖顶在他肚子上,趁他吃痛的时候又反过来压住他。周南涛的脸蹭在水泥地上,左脸的颧骨处擦破了,洇出细小而斑驳的血迹。
小胖理智回笼,立马上去拉架。两个人很没有章法地拉扯在一起,小胖和队长一边拉一个,一边顺毛一边念叨着“别打了别打了”。被强行分开前,竹竿还不忘又踹了周南涛一脚,半点亏都不肯吃。
周南涛不说话,只咬着后牙,冷眼看对方。竹竿愤愤地甩开拉着他的队长,面对一群围观的人,他也不再说话,面目狰狞地与周南涛对视。
小胖快要给他俩跪下了,生怕眼神里再擦出点火花,连拖带拉地把周南涛扯走了。他老父亲一样恨铁不成钢:“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能惹事呢?”
周南涛一言不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伤口。
“别乱碰!”小胖说,“回去用清水擦擦。”
“没事。”周南涛说,“回去还得上课。”
小胖说:“没事个屁,你完了。”
周南涛咬着嘴唇,用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小胖把他拉住,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念念叨叨:“你这是国际矛盾,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老郑肯定得知道。然后你打篮球不吃晚饭,还和外班人打架,你在老郑那已经是个死人了,你……”
小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唉,我的问题,我就不该带你来。”
“我的问题。”周南涛说,“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的,你记得认错态度良好点,在老郑面前别这么刚。”
是他的问题,周南涛想。而小胖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周南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教室上自习。校服在地上蹭过有点脏,但好在是深色的,拍一拍也就看不出来了。
大家都埋头学习,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但对程圆圆来说,不注意是很难的。自习课写作业的时候,她总要时不时地瞥他一眼。
“摔的。”周南涛勾了勾嘴角,还要补上一句,“楼道门口的灯还没有修好,唉。”
叶循是在放学时候发现周南涛不对劲的。他还是有意无意要把头转到后面去看,这已经成了习惯。这一天的周南涛过早地拾书包离开了,通常他都要在教室停留二十分钟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