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某一刻,也许是每时每刻。他明白了唐远风从小对他过分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来自何处。
他想,他失去了一个朋友。
……你知道?
他问。
不要问了。不要再说下去了,不要搞得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讨厌我?你觉得我恶心?所以疏远我?
你在想什么?我只是还想和你做朋友,别逼我了行吗。
我哪里有逼你?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没有错,错的是我。
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他身上呢?周南涛有些暴躁地想。这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他把对方当作朋友,而对方居然喜欢他。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唐远风:对不起。
唐远风:那你转学呢?也是因为我吗?
周南涛:不要自作多情。
门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甚至还起了争执的意思。他隔着门板隐隐地听到什么“我只是走之前想再见你一面,你居然让我看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
周南涛终于忍无可忍,起身用力把门拉开。
门外霎时安静了。他门前站着那个卷毛前男友,眼睛有点红,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周南涛忽然想,他生气的样子倒是看起来很gay。
叶循靠在自己房间的门框上,房间里还有个人,披着床单坐在床上玩手机。
这个人周南涛恰好有幸认识,校足球队的队长。
这样的场景,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发生在自己眼前,总是感觉有些魔幻。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捉奸现场,卷毛大约是觉得气氛实在尴尬,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周南涛倒是不太在意,盯着叶循问:“怎么回事?”
叶循一脸坦然,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更没有被相熟的同学撞破的尴尬。他似乎只有被打扰的不快,像看到一个陌生人,冷着脸瞥了他一眼:“约炮。怎么了,没见过?”
周南涛心里蹭地冒上来一股无名火,然而他只是隐忍着,语气平静又生硬:“要约去酒店开房,这是学校宿舍。”
“谁规定不能在学校宿舍约炮了呢?”叶循皱起眉头,目光冷漠得甚至有一点凶狠,“不要教育我。”
“我要午休。”周南涛说,“你扰民了。”
他没给叶循回话的机会,“嘭”地关上门。
周南涛靠在床边上,望着天花板发呆。隔壁也没了动静,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周南涛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格外粗重。
如果这是一道阅读理解题,那么第一条应当写上当日的天气预示了他糟糕的心情。但他为什么要生气呢?他在气谁呢,是唐远风还是叶循?
相处得多了,他有了一种和叶循相熟的错觉。他以为他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多了一个朋友。但就像是在铁片下刚刚涌起的暖流,还没来得及真正散发热量,就被阴冷的空气击散了。
说到底,叶循做什么,关他什么事呢,他有什么立场生气呢?或许他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为叶循的“作风不检点”而生气。但那都是别人的私事,难道他还能去教育对方,你要自重自爱,不能乱搞男男关系?
但他还是生气,也许是在气自己。叶循聪明、任性、张扬,有所有自己羡慕而缺少的特质。但他又细致可爱,把所有的温柔给了一只小猫。这是一个自由地闪光的人,因此他包容了对方的所有不同寻常,像大家一样自然而然地认同,这个人可以是**恋,可以和可爱的女孩子和漂亮的男孩子恋爱。
因而他喜欢他。
但这都只是他擅自给叶循塑造的人设。忽然他看到对方像一个放纵自己的小基佬,这样自然熟练地说出“约炮”,忽然人设崩塌了。
但这又能怪谁呢?只好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