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循倒是很坦然的样子,瞥了他一眼,还带点嗔怪的意思:“你这半天的……我以为你怎么了呢,有话就好好说呗。”
“我紧张,不能体谅一下吗?”
叶循眯起眼睛:“哎,你紧张我干嘛?”
“打住!”周南涛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没时间和你闲扯,我还要紧张别人呢。”
“啊!”叶循像是这才想起尚在水深火热中的战友们,“你没捞他们?”
“哥,我路过行吗!”周南涛没好气地应道,看到小胖还没回应,直接拨通了小胖的电话。
小胖虽然手下正是战况激烈的时候,但听到电话响了,也怕是有要紧事,歪着脑袋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喂,谁呀?”
“我,周南涛。”
“哦,涛啊,怎么啦……哎呦卧槽,**!”
小胖此时尚且在为了游戏而生气犯愁,这样的天真让周南涛忍不住在心中唏嘘。他果断道:“你闭嘴听我说:老郑十秒以后到达战场,你马上通知他们,能跑就跑,不能跑就躲,别从正门走。”
另一头的小胖整个人都掉线了一秒钟,之后一腔糅杂在一起的复杂情感化作了一个字:“操!”
“你他妈小点声!”周南涛恨铁不成钢。
小胖已经推开椅子,猫着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卫生间:“我和他们没坐在一块!”
周南涛皱着眉头看看叶循:“你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叶循耸耸肩:“我没他们电话。”
周南涛长叹一声:“那就没办法了,我仁至义尽了,都是命啊。”
小胖也发出绝望的呐喊:“去他妈的命啊!厕所怎么还有人啊!”
“在外间躲躲不行?”
“肯定完蛋,老郑老江湖了,你能想到,他想不到?”
“跳窗。”叶循忽然说,“他们这是违章建筑,修得乱,窗户外头是一楼平房的房顶。”
周南涛干脆把手机递给他,叶循自信道:“跳吧,没事,不高。”
小胖朝窗外望了一眼,哆嗦着把窗户关上了:“哥!那是你!你让我做这种高危动作之前,稍微考虑一下我的体型行吗!”
“高危个屁,顶多一米五,你有肉垫着,摔又摔不坏。小姑娘都能跳,你翻没翻过墙啊?”
小胖委屈道:“我看至少一米六!还不高,你当人人都会跑酷呢?”
“那你自己看着办——你听听,老郑是不是来了?”
叶循本来是随口吓唬他的,小胖却恰好从外面嘈杂的喧闹声里听到了熟悉的、沉稳的、口音极重的话音。小胖当场魂飞魄散:“我跳!”
“等等!”叶循叫住他,“你别瞎跳,朝前跳,头朝上,记得保持平衡,屈腿脚掌着地,小心摔傻了。”
“好好好。”小胖爬上窗台,也没挂电话,直接把手机揣兜里。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快冲破胸前的几层脂肪了,但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后面的郑先生还是因为前面的高台。小胖做了两个深呼吸,又想了想郑先生暗藏杀机的笑容,咬着牙纵身一跃。
电话对面的两个人只听到“咚”的一声闷闷的砸地声,周南涛紧张道:“没摔伤吧?”
“没事,活着呢……”小胖气若游丝地应道,“就是,好像,脚有点崴了……”
周南涛忽然想起什么:“那你一会怎么上来?”
“叫人把我拉上去就行了,小问题。”小胖道,“重要的是把眼下!我靠,这房顶三米多高,我肯定是跳不下去了,要是老郑福至心灵,朝窗户外头看一眼怎么办啊!”
叶循轻车熟路地献计献策:“你把窗户关上,那窗花是磨砂的,从里面就看不见了,然后你靠墙,闭嘴。”
周南涛看了他一眼:“你很熟练?”
叶循不语,只报以一个微笑。
小胖于是缩成一个球,紧张地蹲在墙根底下。正在他屏息凝神之时,老旧的窗户突然被粗暴地拉开,发出“刺啦”的呻吟声。他闭紧了眼睛正准备表演一个当场去世,却闻到一阵破窗而出的烟味。抬头一看,是一个纹了花臂,戴大金链子的社会大哥,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不属于他的江山,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吹牛逼。
小胖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哥你又不是高中生,没事来卫生间抽烟干嘛?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哪怕在网吧这样的环境里他也可以立刻分辨出来,就算被棺材板钉死了也能听得到,即使是化成灰也不会忘记。小胖感性的一面绝望地嘶吼着“吾命休矣”,理智的部分则疯狂地默念“菩萨保佑”——这种情况下,理智告诉他,只有菩萨才能救他了。
也许是菩萨真的显灵了,但更可能的是窗边的大哥让郑先生失去了朝外看一眼的欲望。总之,郑先生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又渐渐地远去了。
小胖颤抖着举起手机,向对面汇报情况:“老头儿走了……谢谢涛哥,我活了,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