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的风推动时间一步一稳地向前走,一年之中没有哪个时间比得上夏月的热闹,无论是人还是蝉,还是更多的雨水和风,它们的动静像首饰上每个恰到好处镶嵌进去的宝石,各司其职。
蝉破土而出,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从间,偶尔有几只没有攀牢掉了下来,也会有人经过将掉下来的蝉重新放回去。
明月照我渠的渠水波粼清澈,听说蝉是受它的影响,一时痴迷得太认真了,忘记振动声音,粗心大意犹如玩手机被上司抓包的人类,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云在变,有时召集那些片散的碎云,慢慢地像一个老道的建筑师,拆开来,丢旁边,又停了半会,伸出一只云状的手揪旁边的云,在此期间,它就像换衣服的孩子,一会花的,一会素静的,一天之中变上个十来回的颜色。
颜色相撞僵持,常常把半边城和另外半边城染成不一样的颜色,而立于界线处的人家,不得已只好半边半边的颜色,各自插上各自所属的小旗帜。
从今天清晨起,雾粉色才从一角慢吞吞地爬出来,沾上云脚,随着最缓的水流,细抹慢挑地染过去,这天只会有一个雾粉色,从清晨等至中午,也才走过半个。
堆积在一处的云不肯散开,像挤了一团粉色奶油在谁家的屋顶上,随时准备出动的清扫部乘上脚踏车,用大功率的吸尘器驱赶挤在一起的云,这是一项技术活,也是一次艺术创作。
前年中的一天,归功于清扫部部长的童心,一只巨大的猫脸飘浮其上,这次通过吸尘器,挤作一团的云逐渐分散成一小团的猫毛,又像圆圆团团的棉花糖,每一颗都将被送到一家一户的上空上。
有人因此被浪漫得想要吞了自己的棉花糖。
但是更多的已经爬上屋顶,对着自己的云思考我该把它做成什么样?
温故知将自己的云捅了个**,粉色的云不得不哭簌簌地下雨,掉下来一缕一缕的小丝,软绵绵地搭在屋顶上,一直哭一直哭,但还是胖得不行,渐渐地将整个屋顶都铺上了粉红色的眼泪,温故知沾了满身的粉红色,跑到奉先生家去。
他从屋顶走,自己带了宝兰梯——出自蓝猫产品中常销产品,起初是为情人们私会,但是智慧的顾客们用它搭雀桥、搭路、搭花架、嵌花盆,到了温故知这就是搭屋顶走空路。
温故知走一个屋顶就搭一个梯子,有人好,说着说着就说到你家的云怎么样?我家的还没想好怎么办呢。
还有人趴在窗口问他你去哪啊?温故知大声说我去找心上人啊!于是他们就借出自己家的爬满花藤的梯子,在背后也大声地回答:“你心上人到时候带给我们看看咯!”
温故知回道:“不给你们看得——!”
稍微脾气差些的,大声骂他你个崽崽要把你龟醒!凶狠地盯着温故知有没有将自己的云弄坏。
遇到这样屋顶的主人,温故知就一溜烟地,也不回头看。
他从下游走到上游,终于走到奉先生的屋顶。
保姆看到温故知了,就往屋里告诉奉先生,麻烦崽崽来了。
保姆总有操不完的心,插着腰跟屋顶上的温故知说话:“坏崽下来撒!屋顶磕牙谁还喜欢你得?”
温故知不睬保姆,他晃着腿,翘着脚趾,将奉先生屋顶上的云搓搓揉揉,搓成个扩音广播,捧在手上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就清晰地从广播中传出来,而他的目标,会从心里的振动将广播的内容记到脑子里。
坐在书房里的奉先生打开了窗,他有预感,温故知不会这么容易地下来。
温故知在广播前敲敲瓦砖,问那我说了啊。
他问奉先生,但是别的人也听到了。
奉先生没有反应,要看温故知怎么做。
温故知展开已经写好的情书,故意放在广播旁弄出拆纸声。
柔软的纸声,已经让人猜到是狐狸纸。
奉先生弯起嘴角,伸手敲了敲窗沿,这个屋子的声音将会反馈到广播里,告诉温故知——我知道。
然后在所有云的见证下,侧耳倾听的所有窗边人下,温故知会慢悠悠地将奉先生介绍给整座城,但是只需要温故知的声音,只需要唤起人们追求爱情的共性,逐渐让他们也想起自己的爱情。
无论是醒来颇为想你的名句,还是百说不厌的月亮真美,或许没办法猜测月亮爱不爱你,但是温故知是真的。
今天他经过的每个屋顶的人,都知道他去见心上人了,现在也都听见他见到了心上人,几个不远的窗口叫起来,仿佛没什么事比得上去见证一件疑似爱的事重要。
温故知解释说世上告白的举动那么多,我不介意一件一件的试过去。
所以他会学动物求偶时的声音,又像许许多多相像的人,用情书,用温柔的语言,笔直地通到心里还是婉转的在心门口打转,轻轻发出声音让里面的主人知道门口有段悄悄的情呢。
他爬下屋顶,扒着窗户,保姆简直快被吓坏了,但她看到奉先生从窗口伸手把人拖了进去,稍微放了点心。
温故知扣着奉先生的脖子,最后一个举动,亲上一口,才是到访结束信号。
他很快从奉先生腿上溜下来,只是对老男人咂了一下嘴。
楼下保姆抓住他,数落他这个坏崽,一直训到奉先生下楼,保姆越说越气,说先生要管管他。
奉先生心情好些时间,听了保姆的话敲敲手指,看了看温故知,笑着回答保姆:“这孩子轮不到我管。而且,我不喜欢人哭。”
保姆想那把人教训哭了也不行。
倒是温故知好像听出些什么来,假装听保姆的教训话,但当奉先生从身旁走过,他轻轻踩了一下奉先生脚后跟,奉先生顿了顿,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