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上前一步,她去拉住他。
“仪超,别这样,你听我说。”
可这样的卑微,被裴永佑调教出的温顺,压根不是他见过的余薇,所以,想着那个夜夜可以名正言顺驰骋在余薇身上的男人。
梁仪超一把愤怒甩开了余薇的手不说,还将她狠狠的推开。
“余薇!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是别人的太太!你干嘛对另外一个跟你没关系的男人拉拉扯扯!你下贱,还要让我跟着你一起下贱吗!”
“咚”的响声,以及余薇完全没力气的身子被这样力道狠推墙面的疼。
宛如一漂浮的水晶泡泡被一记重棍打过。
余薇这一刻静静的怔大眸光看着梁仪超错愕,不说话。
梁仪超似乎听到了这样的声响,但是因为听得并不真切,旁边打扫洗手间的阿姨不小心将拖把桶也在这一刻弄翻了,机场又播放来了先前海关怒斥他,找他的广播,让他这一刻除了内心的疼痛,想不到太多。
所以深邃又疼痛的看着余薇,直到两人眸光交织,再交织。
他紧抿唇峰,忍着剧痛,一把拽着行李箱,快速走向了海关门口。
一路的快步中,他没有再等到余薇上前拉他的手,更没有听到余薇半句喊他的话。
所以……
即便她想跟他在一起,她对他的耐心也终究不过这么多吧……
心疼的淅淅沥沥。
梁仪超从未发觉自己居然那么入了余薇的魔障,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想试验一下她到底有多爱他的心。
只是可惜,答案每一次都是让他失望罢了。
甚至他在一路朝海关门口走的时候,还能透过玻璃看到余薇始终伫立在原地不动的身子。
苦涩,弥漫在他全部的心海。
所以,什么不要走?恐怕只有走了,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救赎吧。
梁仪超埋头回到了海关工作人员的身边。
余薇就在后脑勺剧痛的颤抖中,无法稳住身形,错愕的看着梁仪超先前的用力一推,舌根都已经颤到麻到半个字都吐不出。
骨碎的疼,脑海里先前瞬间的空白与黑暗,让她很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样的一幕。
只是,她要怎么去拉住梁仪超?她没力气了啊……
脑海的意识开始慢慢涣散,配着心跳的骤急,她呼吸也渐渐困难……
望着那边也渐渐远去的男人,她喊不出半个字。
即便开始迅速冰凉的身体,让她很清晰,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梁仪超的最后一个拥抱,哪怕让她祈求,让她去地狱里受尽折磨也行,梁仪超的意外一推,她可能已经……
但是都无济于事。
梁仪超走了,她拉不住。
不但拉不住,在生命即将走到最后的一刻,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这样的一幕是多么的讽刺,想着自己曾经狠心离开,害的梁仪超重伤从楼梯上摔下来,断了肋骨,断了尾椎骨。
余薇这一刻终于相信,老天对人是如此公平的,她曾经那样害了梁仪超一次,所以老天也打算惩罚她,让她彻心彻骨的感受一次梁仪超当时身心俱痛的疼。
所以,泪……浅缓流出。
因为懊悔,因为时间,因为疼痛,因为错过……
她的时间不多了吧?
越来越疼的神智,让她只能维持着这一刻的动作,看一眼梁仪超,再看一眼梁仪超,哪怕是背影,也让她能看几眼是几眼。
手边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人是偲初,只是她也痛到无法去接通电话。
只能听着电话的铃音开始响彻……那是她专门下载的一首歌,“不才”的“你有没有见过他”……
“你有没有见过在花室赏着鱼的那个他,他有没有向你朗诵闪电一般的霹雳诗歌,是否提及去年的我,叹气像是在黄昏沮丧的春色,将‘语’未落,却把茶水换面递给唇舌……”
“你有没有见过用报纸折青蛙的那个他,他有没有教你摘下风中瘙痒难愈的月色,麻木度过哪条河,丝毫不错愕,虔用目光托起船舸,将‘语’未落,却把茶水换面递给唇舌……”
那是多么像记录梁仪超在她心底惊鸿岁月模样的一首歌,只是她无法回应。
听着里内继续响彻的“只有大雨中,才敢任涕落,眉上挨满山光并水色……”
她心底浅浅呢喃着:抱歉,儿子,妈妈没有给你追回爸爸,你不怪妈妈吧?抱歉,妈妈可能连你的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妈妈只能看一眼爸爸,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以后要自己好好长大,妈妈不敢抱你,就是希望你早一点独立起来,妈妈让裴叔叔带你,只是因为他只会陪你玩,你会过的快乐无忧一点,原谅妈妈破败的身子不能陪你走完人生的每一个风景,你要好好过完这一生,别学你的爸妈,折腾了还折腾……
听着里内还在伤心的“要我说他却比时光还利落,一剪流光未曾剩许多……”
她心底浅浅疼痛着:抱歉,爸妈,我这辈子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却无法跟他相守,尽管你们前些年也拒绝过,给我们造成过阻力,但是我要走了,你们也就成全我跟他吧,把我的骨灰埋在曾经住的老宅里,原谅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孝的女儿临终前就这么一个心愿,如果可以,按照小时候玩游戏的方式,让我再嫁他人偶一次……一次就好……欠你们的恩情,只能下辈子还了……
意识涣散了,音乐还在响彻着:“只有大雨中,才羞于干涸,将一杆瘦骨淅沥养活,要我说他却比时光还利落,轻易将汹涌海水攥成污浊……”
她最后看向了梁仪超。
那个让她爱了一辈子,却临至生命最后无法在一起的男人。
晚吗?她也觉得她这个时候才找他摊牌是挺晚的。
但是好么?这样的结局也挺好的吧?
毕竟越接近意识彻底涣散,死亡到来的那一刻,越觉得生命的可贵与每一下空气嗅着的难得。
所以,不让梁仪超看到她死去的样子也挺好的,他去法国了,从此不再过问她人生的是是非非,重新开始,也挺好的……
不知道的人不会痛。
有些秘密就让她伴随着死全部带走吧……
只是,遗憾真的蛮大的……
仪超,你说你喜欢梁山伯与祝英台,我其实也喜欢这个故事。
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得知了真相,也别内疚,我本身也活不了几天,临走前还能见你一面,也算死而无憾。
我会去奈何桥边等你五十年,等你将来老了,走了那过的时候,我把我的一生全部讲给你听,那个时候,你耐下点性子,等一等我,好吗?
带着眷恋,一动也无法动的余薇就那么静静的用梁仪超那一记猛推后,疼痛中最后的力气看着梁仪超。
梁仪超回到海关人员面前,似乎对方在斥责他,他说没说什么不知道。
只清楚海关在看了她一眼后,也就没说什么。
狠狠蹙了眉头,然后在他的护照本上,盖下了最后一个公章,放行……
梁仪超进入海关,从此跟中国彻底隔绝的时候,余薇终于看不到,也沉沉松了一口,缓缓闭眼,下坠。
此时此刻,才能看到她后脑勺磕到的地方,此刻全部都是鲜血。
沿着她下滑的身体,淅淅沥沥的染遍了墙体。
更让人难过的,是她垂落后,假发从头上散落下来,露出了她透析到晚期,其实已经全部秃掉的头顶……
洗手间内,看到这一幕的拖地大妈吓到,惊出一声震慑全场的:“啊!!!!!”
已经闭眼中的余薇心底缓缓的想出了最后一句话:仪超,好好生活啊,一定要好好活着……
手边,手机已经唱出第二遍的前奏:“你有没有见过病毒一般的他,借眼神传播,他有没有向你说天生痴人是勤奋不可得,是否提起少年的我,曾有一刻,配合发梦的坎坷,将雨未落,年轻的云色或许是仁慈的……”
余薇眼泪滚落,随着血泊混在一起。
仪超,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