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散开,月亮的银光洒下。东郊大地的旷野上,睡倒了一大片。
隐约听得到溪水水流的声音,有长剑划破长空的响声,似乎有尖刀没入血肉的声音。这一夜,银色的月光照的遍地猩红,鲜血没入草地,入了土的血液见不到了,只有挂在草上的血,被月光照得冷硬。
东边的天渐亮,挂起来的晨曦泛着红光。妖异的云仿佛是被血色染红一般,薄薄的云层透出溢,红日照亮了大地。
皇帝对太子赵元休有所不满,近来多是让他做些杂事小事。不过宁国公身死,这事告了一段落,也就了对赵元休的刁难,重新让他负责一些重要的事。
前一天潘家的家眷被流放了,第二日,赵元休已经到前朝同皇帝处置政务了。今日正好不必早朝,父子二人就在御书房内。
因为皇帝对潘家的事很不满,之前官员来禀事也要小心谨慎着,说出的话还得在脑里过了一圈再一圈,才敢说出来。而一早东郊的事传回来,兹事体大,官员还是得硬着头皮上了御书房。
“什么!”赵元休惊诧地脱口而出。
听了官员禀报说,潘家的家眷一夜之间死了七十六人。皇帝也是意外,可也只是剑眉扬起,见得赵元休失态,皇帝隐有几分警告地扫了他一眼,又淡淡回目光,看向来禀话的人,“怎么回事?”
来禀话的官员恨不得把脑袋栽进地里,声音甚至还颤抖着:“回皇上,昨日,潘家的人是午前出发的,夜幕降临时已经走出京郊,在远东郊那处休息。士兵到溪边取水,据说是喝了水之后就开始犯困,再醒来已经是今早了。微臣以为,这般周全又狠毒的做派,必然是有人寻仇。微臣不知此时如何定夺,还请皇上圣裁。”
别说是底下的官员不知如何定夺了,就是皇帝一时也犯了难。他是处置了潘家,宁国公和他的长子已经死了,念在宁国公卫国有功,到底是没下狠手,可在流放家眷的时候,居然有人对他们下了毒手,一杀就是七十六人。
七十六!加上死去的宁国公和长子,便是七十八人!对于这个数字,赵元休就像深埋心底的阴暗的一面被人猛的撕下,意识到这事肯定与崇教殿的那人脱不了干系,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她吩咐下去的!这样想着,便有一股怒气冲上脑门,他气得发抖,恨不得立即将那人抓来狠狠责打一番。
皇帝大感头疼,抬手扶额,叹气道:“将剩下的人先安置下来,下杀手的人得查一查,总得找到背后下毒手的人,给世人一个交代。”毕竟如今还有不少宁国公昔日的好友在关注潘家的事。要是没有给个说法,这事怕还有得闹。
官员自然是领命退下去了。
潘家的家眷剩下还活着的都是年轻的女子和幼儿,连家生奴才都只剩下女子和年岁不大的孩童,算算人数,正好剩下四十人。
东郊草地上经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浓浓的血味冲天,煞气不小。潘家还活着的人醒来发现处在尸体中,一众女眷和孩童吓到颤抖,亲人死的模样和担心自己就是接下去将死的人化成浓浓的恐惧,这恐惧就如同潮水。他们就像是溺水的人,呼吸不得,漂浮而不得救。
西陆和白藏只是接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再把事儿做完,不必再往宫里递消息。是以,墨挽歌并不能从他们这里知道宫外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反而不少消息,是从念青这里知道的——包括这次也是……巳时末,念青就将消息传到墨挽歌耳里了。
七十六人,那就是七十八人了。这么说来,仇就算是报完了。
可是,墨挽歌抚上酸麻的心口,莫名其妙的有些空落落的感觉。既然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那就可以甩手离开了。可为什么没有一点痛快,反而有奇怪的烦闷感?真是奇怪,心口疼得有些发麻了。
“太子殿下到——”
这时,外头忽然响起宫人的唱声。没一会,就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大跨步走进来,跨进寝殿门时,应是觉得寝殿没有大敞的门碍眼,挥手重重地推开,惹得那门撞到后面的东西又反弹回来,撞击声中,出现在寝殿中的是气势汹汹的赵元休。
彼时墨挽歌正坐在桌前,右手手肘搭在桌上,抚着心口,左手随意放在腿上。而念青则是站在她的身旁,面朝着寝殿门口,看着来势凶猛的太子。
墨挽歌看了看他,从容地起身,朝着赵元休便要屈膝行礼。
不料赵元休酝酿了一路的怒火,这会正恼恨呢,看她十分从容的,还要行礼,便是在惺惺作态的挑衅自己呢!他失控地两三步走上去,竟然是抬手掐住了墨挽歌细长白皙的脖颈,推着她倒向后方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