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走在前头,墨挽歌落了一步。门边守着的丫鬟听声音将帘子打开,二人一前一后进来。
进了正房,林氏便扬起笑容,“母亲,挽歌回来啦!母亲与儿媳日夜挂念,可算是将挽歌盼回来了!”只见她微微侧身,拉住墨挽歌的手往里头走,“方才在外头,乍一看这么标正的人儿,儿媳还有些不敢认。不过好在到底是老爷的嫡女儿,儿媳仔细一看,便给认出来了!”
林氏的态度不卑不亢,言语间不见多少讨好,脸上的笑意也只是恰到好处。好似是自然说出的一番话,也提醒着墨赵氏:墨挽歌是墨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你在说话做事前得想想她嫡孙女的身份!
墨赵氏扫了她一眼,手指在小几上的茶盏上描过,不语。
墨雨琴和墨竹琴两姐妹都是看着这个北归的嫡姐。
墨竹琴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墨挽歌的相貌承了墨修和谢婉儿的优点,美到令人艳羡。又见她身上着的衣裳乃是今年新兴的料子和款式,更是心下嫉妒。这样好看的衣料,自己想都不敢想,偏偏墨挽歌已经做成衣裳穿着了。
墨挽歌抬眼看了墨赵氏一眼,抿了下嘴,直走上前到墨赵氏面前,跪下行了大礼,“挽歌给祖母请安,祖母万安!”洁白的额头叩到了地上。
墨赵氏忽然咳嗽起来,手帕掩在嘴边。一声一声的,好不吃力。
身边伺候的人思双机灵,忙不迭地送上水,又轻轻拍打墨赵氏的后背。思双目光触及到林氏看来的眼神,脸上担忧道:“昨儿个夜里,老夫人睡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许是着了凉,今日晨起便时不时咳嗽。”
墨挽歌的额心仍抵地,冰凉沁来,她抿嘴不语。
林氏眉心紧了紧,道:“母亲的身体最为重要,你们这些在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是怎么做事的?分明知道入秋夜寒,母亲到院里的时候,你们就没一个劝的吗?要是母亲身体有什么好歹,你们如何负责?”
咳嗽声一下子止住,仿佛被人扼住喉咙地止住了。
思双轻轻拍打的动作猛的停住,下意识地否认:“奴婢不敢……”
墨赵氏缓缓将手帕移开,“我想到院子里走走,她一个下人还能扭过我去不成!怎么,你还管到我房里的人来了?”
“儿媳哪儿敢呐?”林氏不甚在意地笑笑否认道,“只是这般服侍您不尽心的家伙,即便是老爷在这儿,也会不满的!在我们这些小辈眼里,您的身子是顶重要的,既然服侍您不尽心,打发卖出去也就是了。再换上几个细心的可人儿,岂不两全?”
墨赵氏冷哼一声,“我房里的丫鬟我自个儿会管,就不用你心了!”
林氏叹口气,“母亲又说到哪里去了。到底是我当家,心岂不是应当?好在挽歌回来了,她是个聪慧的,儿媳倒是想让她学着管家,到时候出嫁了也有管家的经验。儿媳呢,也好分个心多照顾几个孩子。”
林氏是谢婉儿过世后才嫁进来的,这几年生下三个孩子,年岁都小。只是墨修无兄弟,能当家的主母只有她一人,这些年她要照顾孩子还要执掌中馈也是不易。
但是她这会子这般说,显然就是要给墨挽歌撑腰了。
墨赵氏冷冷看了林氏一眼,这才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墨挽歌,“起来吧。几年不见,你母亲可记挂得厉害。这府里头,就你母亲疼你,你可得好生孝顺她……”最后一句,听起来倒是有些阴阳怪气。
墨挽歌这才起身,扶着浅夏的手,微微笑道:“谁对挽歌好,挽歌心里有数。然,这孝敬长辈正是小辈们该做的,祖母不说,挽歌也晓得该如何做。”
墨竹琴忽然嘻嘻笑了几声,笑声在这屋里突兀得很。
林氏皱眉,眼刀子便滑了过去。
墨竹琴犹觉不知,起身走到墨赵氏身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瞅着墨挽歌,笑道:“祖母,平日里竹琴可是颇为羡慕大姐姐呢,有个那么好的外家。您瞧瞧,大姐姐这才回京,身上穿着的绫绣衣裙价格不菲,若是外人瞧见了,可不得说咱们家奢靡吗?”
对于墨挽歌来说,这衣裳平常无比,没想到在墨竹琴耳朵里就成了奢靡了。
墨赵氏上衣是紫红色襦衫,下着暗红色的细丝云纹缎裙,系有五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这已是低调奢华。不想,墨挽歌这一身并不亮眼的衣裳竟然是千金难买的绫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