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些刺客算是帮她一个忙,该杀了他的,或者她趁这个机会借刀杀人,即便他死了,事后也追究不到同样作为受害者的她身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那血,心里揪成麻花。
正要转身,被拉住胳膊,褚渊的嘴唇白得可以跟抹了三层石灰粉媲美,问道:“你是在紧张吗……怕我死了守寡?”
如果不是黑糊糊的血从他嘴角淌出来,赵慕青差点以为这是他自导自演的鬼把戏。
她道:“你给我住口,再逼逼叨叨一句我就打断你狗腿!”
那血越来越黑,粘稠温热,顺着手背滴到地上,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有种妖冶感。
疯了,就算受个伤,这人还能整出个跟别人不一样的画风。
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作用,还是褚渊中了毒神恍惚,没有斥责她极其大逆不道的言词。
他额头直冒冷汗,咬唇不让喉咙里的血腥气沾到她身上,只是有气无力地靠向她。
黑衣人寡不敌众被制服,却不约而同口吐白沫倒地,伸手探都自尽了。
几个丫鬟望到满地血,吓得抱团尖叫起来。
肖毅跑来,马上命令:“快去找大夫!”
几乎意识不清的状况下,褚渊竟然还冷静道:“暗器留着。”
扶褚渊回到厢房,赵慕青站在一旁思忖。
十字星飞镖顶端尖锐如针,能迅速穿透皮肉刺进血液,这毒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是什么,没有颜色也没有气味。
什么人胆肥到这个程度,青天白日混进宴席里杀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是冲着她,还是冲着别人来的?
屋里众人安静如鸡,肖毅解开褚渊的衣衫,观察片刻皱起眉头。
作为一个姑娘家,其实该避讳男人的肉体,但赵慕青愣是没有半点羞涩,就在旁边看着,很快也和肖毅一样皱起眉头。
她想,表情同步的原因不是别的,是褚渊身上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像被鞭或戒尺抽过,且抽的力度应当不轻。
褚渊当了皇帝自然没谁敢抽他,疤痕定是很久以前的。
可在赵慕青印象里,没有见他受过这类处罚,那究竟怎么留下来了?
大夫惶恐地跪在地上道:“伤口太深,暗器上所淬的乃是小人平生未曾见过的毒,只怕……只怕小人能力有限。”
赵慕青低头瞧着褚渊,心脏如被蜂蜇了下。
他毕竟是为救她受得这个伤,遭了这份罪。她尚惊奇于自己那丝荒唐的自责情绪,便听到肖毅的责骂。
“饭桶!进宫请太医!”
家丁们进进出出,端来水和帕子,为褚渊清洗伤口止血。
半晌,门外脚步声杂沓,提着药箱的几个太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屋。
赵慕青的手也沾满血,全是褚渊流出的血。
他躺在床上,只说了两个字:“没事。”
仿佛是特意对她说的,然后眼一闭昏过去。
太医无奈道:“老臣实话实说,毒入骨髓,没有及时止血加重了伤情。这伤实在凶险,用药恐怕也不能完全清除体内毒素,得看个人能不能熬过来……”
这时候谁都没在意宴席,全在关注褚渊的伤势,他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赵慕青不清楚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态,他这么豁出去,是为舅舅下落不明,需要以她为饵吗?
脑子一时放空,有些迷茫。
不知道是当年只生根没来得及发芽就被掐死的情愫,还是如今他以假乱真处处诱她上当的行为。
她不肯深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