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随着程子桐招杀的迎头乱骂,燕诚麟只是不断微笑拍手,直等到程子桐骂够了人,嗓子都哑了,太祖皇帝才趾高气昂地回应他:“怎么样?老程,骂够了吗?朕就问你一句,你之所以尽口舌揭发朕的那些罪行,真的只是因为朕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城?你为天下人鸣不公?你敢拍着胸脯保证吗?”燕诚麟说完,还向一旁的赵皇后征询意见,但见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不为程子桐骂她是“狗男女”的难听字句感到生气。
“我!”程子桐拍了拍胸脯,目光转到赵皇后脸上的那一刻,有一种奇妙的感受油然而生,她,用金纱挡着脸,但是面对他时露出的水波般明澈的眼神,依然是那么隽永深刻,她到底有什么改变吗?可能没有什么改变吧,她的确按照自己的意图迎激流而上,最终获得了她所想要的最淳朴的东西“站在任何人都不能把我伤害的地步。”所以,为什么当她获得了这一切的时候,程子桐这个曾经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赠送她玉笛的白衣书生会如此愤怒呢?
“不,不不,你们在扰乱我的思绪。”程子桐紧张地捂着额头,赵皇后的笑眼在他的脑海里越聚越多,拨开浓重的光阴,终于重现在她伏地大叩绕音鸣峰的婆娑影像上,子桐彷徨地用手捉了一下前方,虚晃了一下,仿佛是重新握到了那只柔嫩冰凉的小手。“呵呵,不过,你作词来我谱曲,两人商量着如何争夺歌姬擂台的大赏,这不正是在吃一碗逍遥饭?子桐的愿望颇高颇宏远,赵谧却不一样。有朝一日,若果我能完成我的宏愿,便要做一个普通的逍遥人,游历云海间,做和仙人同样的事情。
那时,希望程大人不要将黎殇大陆整肃得鸡飞狗跳,破坏了赵谧的心情。”
她现在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但她还是赵谧,她的心没有子桐想象的那么沉重,她是个随性单纯的人,永远都是,程子桐双膝跪地,泪洒殿前的青石台阶,狐裘内卫将他抓住,“慢。”赵皇后从始至终都是金口难开,此时看见内卫手法粗鲁地扭住了浑身是伤的程子桐,她颇有些动容道:“子桐,大燕政权新立,陛下身边并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柱臣,他希望你是第一个。”
“他希望?”程子桐不住抹着眼泪,谁知一阵香风袭来,金纱帝后与他四目相对:“还有我。”她轻轻地握住子桐颤抖的双手,“请你像当年那样,尽心竭力地帮助谧儿。”
“我先声明,我并没有转变对你俩的想法,我始终想象不到究竟是何原因造成你背叛山门辅佐燕诚麟叛乱的,依我所见,你并不是个对权利热衷的女人,所以,我会以这个挖掘你心路历程的动机作为辅佐燕诚麟的条件。”程子桐不敢承认自己在这女人面前又一次败退了,她掩面娇笑了一下,似乎觉得程子桐说的话非常好玩儿,然后她伸手拿出一样物事,正是失去了文系罡力陷入沉睡状态的虎贲砚,那东西乖巧地蛰伏在赵谧的手心里。
她晃了晃子桐迷惘的眼睛,笑道:“你说的那些话太复杂,谧儿听不懂,谧儿只知道修复了你的传家宝贝,你的官运就没有败退,活得轻松一点,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