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泉在一旁打趣道,几人都没有因为鹿猛一点奇怪的血统而质疑他。
那是因为,他方才为阿螺治疗冰丝绦虫病的手法,令人叹为观止,那种可使人铭记一生的医者衷肠,早已感动了见证手术的人们,东泉眼睛里始终闪动着感激的光,若不是鹿猛那时治疗她的铳伤,她的小命早已不保,还有他弹无虚发的铳术,以及火性爆气的无匹战力,都为南山营的稳健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正是因为他统领的战斗组,以及日夜不辞辛苦地操练南山营的同窗,北山营在两年中才不敢越界。
赵谧少有地向他欠身致礼,道:“鹿组劳苦功高,今日又救了阿螺,这可是比若仙家的功劳啊,若把南山营比成大船,你就是那龙骨前端,斗牛犀拱起的触角,无坚不摧,给人以深刻卓绝的保护之力。”
鹿猛倏然抬头,他不敢相信这样郑重的谢言,会是从赵谧口中说出。
他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朗若明月,因为,有她的肯定那就足够了,
荀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赵谧遂想起要和鹿猛保持距离,于是脸颊微热,转而朝褒飨子竖掌道:“仙家,如今阿螺的病痛也被鹿猛治好了,是不是能答应我们几个来时的不情之请?将煮汤用的大鼎送我们?”
她见褒飨子有些犹豫,便将蚁人族吃饭的难题跟这位仙界御厨说了一通,褒飨子当然是很感激赵谧一行的,尤其是鹿猛,如今他的地位可不一样,褒飨子专门为他安了个座,捧了一篮子的肥油香肠塞进他怀里,让阿螺的恩人好好享用一番,这等排场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享受的。
阿螺也待在他的身边,用十分柔和的语气与鹿猛交谈着,褚蓝海,宛家的事情她都想要知道,不过,鹿猛可无法明确祖母是螺人族的事情,尽管如此,阿螺听到鹿猛讲起祖母和祖父相遇相知的事,却笃信了这点。
她已把鹿猛当成了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族胞,两人不时欢笑一阵,褒飨子欣慰地望着恋人如此欢快的模样,毕竟,鹿猛的出现,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螺人族并未被仙帝灭绝全族,他们经过辛苦跋涉来到了赵谧所在的水蓝星,在上面坚强地繁衍了下来。
面对赵谧热切恳求的眼神,他只能无奈说道:“唉,本尊最怕受人恩惠,尤其是对阿螺有恩的人,本尊定会竭力满足你们的要求,这芒天茽鼎,你别看它此时仅一口鼎的尺寸,若具现凡间要从海底升起方能显全,由于它跟随本尊游走厨道直至飞升,鼎内早已烤炼了无尽香料,所以即便烧一锅普通的沸水,也会自行成为鲜美爽口的绝顶高汤。不信,你们可以自己上来尝一尝。”
褒飨子断了芒天茽鼎下的大火,里面沸滚的开水粗略一看并无异样,而蒸汽一旦冲在脸上,香雾滑腻,即在人的脸皮上留下了一层清香油脂,赵谧不禁被那油脂的味道引诱,指尖勾起一点放入口中吸吮,脸上立即升起一团霞色,默念“好吃。”
她闭目细品的模样比起汤味,更能引起其他人的好奇,东泉轩鹏走上来,各用汤勺舀了一点,清水一旦入口,那种容纳天下奇珍鲜品的神驰味觉,即刻攀上了味蕾,温润而不鼎沸,咸趣而不寡淡,红烩汤不能与它相比,仅仅是一鼎清水,便可达到此等味觉,轩鹏双目放光地不断吞吸汤食。
东泉荀芳也各是抛却了淑女仪态,仔细吧嗒着小口,企图分辨其中食料,闻之若顶级鸡汤,品之如牛肚羊腩褒熬数日才可抵达的鲜爽无边,他们瞪着好奇的眼睛,想从鼎中捞起牛骨之类的底料,却一无所获。
褒飨子望着凡人们少见多怪的表情,笑呵呵道:“诸位还不相信?芒天茽鼎曾是种植青囊稻用的魔族魂器,是本尊尚在凡间游历时,一次偶遇所得,从此便当成了烹煮美食用的汤鼎,此物由正元石打造,可种植出仙魔两界用食品青囊稻,一颗米粒供千仙享用不成问题,正元石纪录佐料特性的功用很是奥妙,所以,它亦代表了本尊的所学,本尊......”说到这里,褒飨子笑意盎然的脸孔却凝上了一层寒霜。
赵谧还以为这老头是念及与芒天茽的深厚感情,不舍得割爱,她舔舔嘴唇意犹未尽道:“嘿嘿,听仙家的描述,与这大鼎情谊深厚,我们当然不能夺人所爱,今日能够一尝仙界器皿烹煮出来的香汤,赵谧几个已是三生有幸,我们来时见这里有许多的柳燧石与燃水,还请仙家赠送我们一些就足够了,至于为蚁人族烹调食物的事情,我们可以自己想想办法。”
赵谧连忙摆手,制止褒飨子继续为难,她真诚的笑脸,在褒飨子眼中充满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他对于凡人一向贪婪的印象得到了彻底的颠覆改变。
褒飨子不无感触道:“本尊当然与这大鼎的情谊深厚,然我等仙明无不是恩怨分明者,赵谧小姐如此淡薄利益,清心寡淡之人,世所少见,本尊一心向厨飞升执勺,却有眼无珠侍奉了伪道者沧海光阴。这芒天茽鼎,亦代表了本尊不堪回首的仙界时光,我对那已再无留恋。”
他说到这里,阿螺乖巧地凑近仙尊身边,他的目光亦是柔和慈爱,怀抱心念佳人,褒飨子已别无所求,只不过,他眉头耸动了片刻,对着远处的盛一子深深地鞠了个躬道:“道兄对褒飨阿螺恩重如山,可怜堕落仙格流落成这般狰狞丑恶的魔躯,褒飨每每回想便心如刀绞。褒飨纵使与阿螺逐流大凡,也无法原谅这样的事情,所以,赵谧小姐,你们可否等褒飨煮成那一锅‘仙螺褒’,再将芒天茽鼎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