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你就是一块可以行走的煤炭,金色的裂纹欲图将血液排空,
这么些年,可多亏了你父亲还有石然不停地为你找寻虎唾槿,
方才没能让这些作恶的病毒得逞,你,以后可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潘老见赵谧的神色呆滞,她癫狂的心情,终于被石然的温暖抚慰平息。
“灵异疾病?呵呵,我还未能将母亲医好,自己倒先得了这个怪病,
怨魂,哦,说起来怨魂,跟我有仇的怨魂倒是有几位。”
赵谧回想起操纵探山掘炸死辛家矿工的场景,嘴角毫无怜悯地冷笑了一下。
“不过,让赵谧以此残躯在世间苟活多日,还真是辛苦师父你们了。
谧儿这样,根本与死没有什么分别,为什么不能让我早些解除痛苦?”
她因为绷带的拘束而动作僵硬,被石然抱回床上,像个任人操纵的木偶。
石然听了这样的话,面色一暗,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潘老亦是叹息不断。
“因为爹爹有数不清的金钱,就是养这样的你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那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在赵谧听来是那样的温柔动听,似是噩梦终醒,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对她永不抛弃的人,唯独就是她慈爱严厉的父亲。
赵鹤明一见是女儿苏醒,饱含风霜的俊冷脸庞顿时泪流不止,
瘦削纤细的手掌,传来冰玉一般的温度,仔细地摩挲着女儿的脸颊。
“爹爹,谧儿,谧儿很痛苦,为什么上苍要这样对待我们赵家?
这样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沦落到眼下的局面。”
赵谧早已流不出泪来,双目呆呆地看着父亲苍老老了许多的面容。
“谧儿,《太祖杂记》里讲到关于太祖起兵以后,
最能体现他爱兵如子的事件是什么?”
赵鹤明见女儿失去了内心的指路明光,便温柔地掷下了这个问题。
“爱兵如子?那是臻西历前四年,腊月天纵飞雪的时候,
太祖经历过七煌烧劫一役的惨胜后,虽然击败了隆武大将郑广平,
但手下残余民军战力几乎为零,只能在蓬莱乡悄然募集义军来投。
历时数月,拉起了五千余人的队伍,正在策划下步战略路线之时,
不幸被民军中的叛变者出卖,隆武大将屠方率领数万重剑马军冲杀而来,
太祖统领下的民军还未经过充分的军事训练,多是不堪一击,成为活靶。
蓬莱乡寸土之地,成为了惨烈的地狱血池,染血官军仿若地底修罗,
单方面屠杀进行了数日之久,太祖寡不敌众唯有率领数十名亲卫撤离,
然而追兵紧随其后,太祖自身腿部有伤,拖累了队伍的撤退速度。
他再三命令亲卫们逃命,然而亲卫们对他忠心耿耿,
誓要将他带到安全隐蔽的地方,太祖远望官军‘百步飞蹄’,
官军的马尘已近在眼前,唯有斩断自己的一条腿明志,令众人眼红骇然。
太祖言曰‘子万计丧七煌归天,天命不可违,吾今尚有一息,
安能独存?吾皇道戛止,兄幼若怜晦暝,岁年取此抷土插青蒿,
告吾天下安好,岁月静安,人民畜生均有所道,则为大幸所至。’
言罢,太祖向一直追随的亲卫叩首致谢,面仰朝天等待命运末路。
然,屠方率万军追至太祖所在,忽闻雷声滚滚,天边突降怒雷闪电爆轰,
屠方军中官兵多是金属重甲无法脱下,顷刻间雷火以一传百,杀灭了万军,
残余官军见主将身死,无心恋战,大呼‘隆武崩灭’逃出雷火轰杀之外。
太祖连拜天地,血流不止昏迷,被附近的民夫所救,伤愈之后虽残了腿,
但太祖在天下四起的民军首领之中,声望最大,皆以‘断路雷皇’称他。
彰显他危难时刻不忘同袍,舍生取义的壮举,惹得天下民军皆来归顺......
谧儿想,若是没有太祖对待属下的柔情,便不会有那次传奇的雷击降临。”
赵谧一时忘了痛苦,沉浸在对历史片牍的追忆之中,燕晦暝,
正是在蓬莱乡的这一次事件后,真正站到了历史的风头浪尖,
变成了反抗隆武王朝统治的民军中,最富有战斗力的一支。
“不错,谧儿,你能明白上苍是公平的这件事就好了。
无数人山穷水尽,而后峰回路转不是没有原因的,
吞下苦果往往意味着蜕变与重生,
是人类成长成熟的一个关键标志。
只要生命能够留存,就有资本改变一切未知的命运。
在爹爹的眼中,你就是那一只等待蜕变的蝴蝶。”
赵鹤明怜爱地摸了摸赵谧的额头。
“蝴蝶,呵呵,爹爹,哪有这么丑的蝴蝶?”
赵谧眼眸一挤,埋怨嗤笑道,情绪终于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