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切一下?”傅子越附耳盛林,小声询问。
盛林头也没抬摇了摇,“不用,我没什么胃口。”
他摸出手机玩了一会,傅子越见他像是在刷微博,便没再关注。
等再侧首去看时,盛林正放下手机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盛林避过众人离开。
他这几天一直难以调整自己的心情,有时候是后悔,当初不该听傅子越的话,还是应该问问有没有门路能“买”戛纳的奖,管它公不公平呢?难道如今傅子越拿不到奖就真的公平了?有时候他又觉得愤怒,这个奖傅子越就是实至名归的,凭什么还要他在想办法走其他门路?等到颁奖礼结束,如果傅子越果真拿不到奖,盛林就上twitter上怒喷电影节,说他们是racist!欺负亚洲男演员!
可是想来想去,这些都不能解决问题。
盛林趁大嫂空闲,约着喝了杯咖啡,旁敲侧击问了得奖的事,殷若瑜没办法,细细给盛林讲了评奖流程,话语权掌握在大部分欧洲男性评委身上,她出席只是一个殊荣,未必能为傅子越争取多少。可殷若瑜也表示,评委会主席是很欣赏傅子越的,到时候她依然会据理力争,希望能有新的可能。
殷若瑜这样说,盛林便知道她只是安慰自己。
电影工业归根结底是男人的工业,好莱坞如此,欧洲更如此。
这是掌握在白人男性手中的庞大帝国,无论如何,权柄也不会落到殷若瑜手中。
盛林还打电话跑去问许隐有没有办法,许隐被气得七窍生烟,“我连入围都没入,蹭个边缘单元都不行,你还问我有没有门路?我只有走投无路!”
结果苍白无力,盛林心底酸涩难捱。
他太希望傅子越能得奖了,虽然殷若瑜还百般开解他,说傅子越年轻,演技湛,未来好好发展,不愁没有机会再来“三大”,得奖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盛林却不愿意去想那么久远的事情。
谁会知道太阳落下再升起的时候,自己是不是还在傅子越身边呢?
就算傅子越肯给出承诺,不会和他分开。
盛林仔细琢磨就知道,他已经没有能力为傅子越铺垫更高的台阶了。就算傅子越是个守信诺的人,真的一直陪着自己。但什么都给不了的金主,还能算什么金主?盛林也抹不开这个面子呀!
这下好了!
盛林坐在马桶上,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本来是傅子越无情无义要离开,现在却需要他自己面对事实,主动放手,做个坦荡又潇洒的人,把自由交回到傅子越手中。
盛林捂着脸,酝酿好憋屈的情绪,捂着脸准备嗷呜一嗓子哭出来。
谁料,他刚嚎出一声,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拉开。
盛林吓得嚎啕变打嗝,手从脸上挪开,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人。
“傅子越??”盛林愣了愣,质问道,“你拉我厕所门干什么!”
傅子越也有些意外,“你……你上厕所不锁门?”
“……”盛林错愕张嘴,他没锁门吗???可能是刚刚进来太仓促,一时忘了。
他一腔情绪变哑炮,只顾得上解释:“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脱裤子吗?”
傅子越绷着脸道:“你都进来二十分钟了,还不脱裤子?”
“我——”
盛林人还坐在盖着盖子的马桶上,想狡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本就憋着一肚子委屈,被傅子越这样质问,霎时眼圈都红了。他想哭又不好意思哭,硬生生忍住,半天就憋出三个字,“你管我!”
傅子越站在原地看了盛林几秒,见他眼睛里慢慢蓄起湿润,哪有不心软的道理。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把盛林直接抱进了怀里,“怎么了,木木,出什么事了?问了你好几天,你什么都不肯和我说。我担心都要担心死了,你还不让我管你。”
盛林揪着傅子越的衣服,想痛哭一场,可刚刚要爆发的情绪已经被压回去了,这时候只有一点淡淡的委屈,眼泪也不是非流不可。他不想总在傅子越面前哭,好像自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盛林是因为觉得开心才和傅子越在一起,就算真有一天要分开,他也想要他们的回忆里都是快乐的。
“我不能和你说。”盛林嘟囔着回答。
傅子越揉揉他的头发,“可是我想知道。”
抱了盛林一会,傅子越松开手臂,索性蹲下来,抓着盛林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木木,告诉我吧,我可以答应你无论什么条件,只要你肯告诉我。”
盛林被傅子越认真又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被映在那样好看的眼眸里,像是一直以来的美好幻境都成了真。盛林无法对着这样的眼神撒谎,他已经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对着傅子越,他总是想要说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希望傅子越知道,希望傅子越能与他分享。
盛林渴望的已经不仅仅是傅子越的满腔温柔,他想要傅子越知道关于他所有的情绪,甚至更想要傅子越在意。
有时候盛林自己都会反思,自己索取的是不是太多了?这些是不是超出他与傅子越的关系应该承受的?
然而,不论盛林怎么要,傅子越都会满足他。
傅子越的喜怒哀乐,早已与他的喜怒哀乐挂钩。
不管傅子越是不是心甘情愿,但盛林都在这样的关系里,食髓知味。
“我……我就是好想要你得奖。”盛林扁了扁嘴,终于说了实话。他一开口,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下来,盛林赶紧抬手蹭了去,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拿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奖,想要你成为影帝。我以为我能给你这个奖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傅子越闻言一怔,他没想到盛林会对这个奖项这样耿耿于怀。
一个初出茅庐的亚洲电影演员,刚来到国际电影节就能摘去影帝桂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般的神话。
傅子越自己从未期许过,他知道盛林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没想到,竟然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盛林见傅子越沉默,知道这件事恐怕连傅子越都找不出借口来开解他了。
他脸垮下来,很认命道:“我知道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左右的,也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可能对你来说也不是非得不可的,我大嫂说,你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但我就是想要嘛,这辈子我还没有什么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现在我有了,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