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拍拍马文秀小姑娘的头,安慰道: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句提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陈玉并没有隐瞒,只不过隐瞒了是从黑皮日记本上看到的。
马文青瞪着陈玉,叹气:我觉得不管能不能找到门,你都已经实践了这句话了。后生不后生不知道,绝对到达死地的境界了。
陈玉眯眼笑了笑,发现小胖忽然从罐头盒里抬起头,警觉地向里看去。
陈玉随着它的视线一看,发现封寒已经进去了。
众人实在没有办法可想,也知道现在这种地方,跟在封寒身边是最安全的。虽然很多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失忆的封寒怎么就又回来了,而且完成了从极度危险到极度安全的转变。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在,这次门口没有留人,只在门口放了块石头,马文青又用绳子和铃铛设计了个简易的机关,只要有人经过或者移动,铃铛就能提醒众人。
人们胆战心惊地跟着封寒快速穿过了吊尸区,好在所有尸体都没有异动。
那门在哪里上次我们进去过,这下面是藏王的陪葬品,根本就是没有其它能出去的门。
也许没找仔细,这次我们地毯式搜索一下。
马列和金老大商量一番,只能安排伙计寻找可能藏着的机关或者有暗门的地方,至于吊着尸体的区域,人们选择性的忽视了。
陈玉无意识地跟在封寒身后,他不断四处观察着,想由石室的布局猜想生门可能会存在的地方。没注意封寒停了下来,在陈玉要撞上去的瞬间,他怀里的豹子终于忍不住从陈玉怀里蹿上他的肩膀,然后跳到地上跑远了。
这石室不冷,但是小胖害怕封寒教育它,死活扒住陈玉不放。当它看到陈玉居然离封寒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炸毛逃跑了,好在它善意的提醒了陈玉临走用爪子在陈玉脸上踩了一下。
陈玉回过神,发现封寒在直径十多米的尸油池子边停了下来。
看着封寒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尸油池子,陈玉并没有打断他,只是在一旁想着封寒的目的,同时皱着眉观察着那些白腻腻的让人有强烈吐欲望的尸油。现在尸油上面甚至有了不少新鲜的血迹和被勒断碎成一截一截的肢体,那是被杀的伙计。那些粽子杀了伙计之后都扔进了尸油池子,也许这就是尸油池形成的原因。
等等陈玉看着那些新鲜尸体,脑子里忽然一亮,他激动地说道:死地,我明白了,这里应该就是死地。
离得近的几个人疑惑地看着陈玉,但是都犹豫着要不要过来,这池子附近,腐肉味和血腥味太浓了。
封寒转过头,冲陈玉伸手:洛阳铲。
陈玉一愣,条件反射般立即从背包里拿出洛阳铲组装好了,递给了封寒。
在封寒开始用铲子往凝固的烟白色尸油里探的时候,陈玉意识到封寒和他的想法一样。
封寒的探铲不一会就拎了上来,看了看说道:大概一米深,下面应该是青铜。
不是岩石陈玉按了按不断翻涌的胃,又组装了一把洛阳铲,在旁边帮忙。
一些探路回来并没有找到机关的伙计看见两人忙活,也开始过来挖。挖凝固的尸油并不费事,费事的是要从岸边走到池子中间。那种滑腻的难受,那种腐烂的味道,让几个人苦不堪言。只有封寒还是如履平地,优雅淡定。
不大功夫,中间就被挖出一个高一米,直径两米的空洞。
尸油下面,露出雕琢着花纹的青铜底板。
封寒用洛阳铲敲敲青铜板,抬头看着几人说道:下面是空的。随即他站起身,向陈玉要了黄金杖匕首,对身边带着防毒面具的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回去。
陈玉几个人望着四周一米高的尸油及里面夹杂的断肢,默默无语地看着封寒,用眼神抱怨:老大,进来一趟就恶心得要命了,您就这么让我们来回溜达
封寒看着几人郁闷地表情,淡淡说道:不上岸也行,那站到尸油上面去,我要把这里切开。
几个人脸色一白,立刻挣扎着往池边奔去。站在尸油里面,还不如多走几步。
封寒看没人了,蹲去,然后是金属刺耳的摩擦切割声。
过了一会,在岸边几人焦急的目光中,封寒跳了上来,接着有什么闷响了一下,就再没了声音。
封寒并没有走过来,他在尸油上站了一会,回头说道:你们过来看看。
这会儿,所有人都赶了回来,和上次一样,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见封寒招呼,不少人走了过来,然后众人呆呆地看着尸油池子中间,说不出话来。
据陈玉等人描述的池子中心的青铜板已经不见了,那里只有个黑乎乎的直径大约两米的洞,陈玉的狼眼手电照过去,六七十米的距离,但是仍然看不到底。
封寒从背包里拿出枪,对着下面发射了一颗信号弹。只有封寒的背包没有被人动过,所以他包里的这类照明工具还在。
信号弹的瞬间照亮了下面的空间,然后慢慢向下落去。
等错过刺眼的强光,众人往下看的时候,依旧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他们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照亮之后的黑洞,还是黑洞。
明明信号弹照亮的范围极广,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仿佛那里就是一片虚空。
根据时间推算,现在信号弹已经在两百米以下,但是还在往下掉,这个洞到底有多深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死地,那么你们做好了准备没有封寒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震惊地人们醒悟过来,人群中传来吸气声。
陈玉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胳膊被封寒牢牢抓住,陈玉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要跳下去
封寒稳稳地站在黑洞边上,盯着陈玉的眼里有着肯定的意思,然后他说道:对,而且是马上会跳下去,你们没有多长时间考虑了,它们已经来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猛地回头往四周看去,顿时有人惊叫起来。那些吊着的尸体竟然全部无声无息地过来了,在人们一点都没察觉的时候
就算是我,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保护所有人,而且,留下来并没有任何好处。这里面总有东西费心算计着什么时候或者用什么方式把你们吃了。所以,如果你们准备好了,我们跳下去。
但是,那根本就是自杀这种高度,甚至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黑洞的一部分,我怀疑它根本就是个深渊,我们跳下去怎么可能有活路胖子急了。
是啊,小陈玉,我忽然觉得我又患上了恐高症马文青看着那黑呼呼的洞口,喃喃说道。
陈玉也在犹豫着,这会儿他算是真正理解了那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思,如果这不是生门,他们根本就没有活着的机会,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跳深渊的。
他回过头,发现那些吊尸已经越来越近了,身上的黑色带子不断移动着。陈玉心里一跳,地上,果然没有影子。
而更远处,忽明忽暗的角落里,一个小孩静静站着,脸上满是阴狠疯狂。
马文青,你来我右边,每次四个人下去,快封寒左手拉住陈玉开始催促,用不了几分钟,那些粽子就会过来,他们现在二十多个人,根本没有时间犹豫。
马文青一咬牙,拉住封寒的右手,同时和马列对视一眼,拽上了马文秀,就算这不是生门,跟着封寒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陈玉忽然感到腰上一紧,扭头一看,瘦猴凑了过来。
现在已经五个人了,封寒瞄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不是直线,五个人其实能下去。
我深深后悔,没有带降落伞过来。马文青一边将身上的东西固定一边说道。
陈玉将豹子绑在胸前,回了一句:你可以当你的登山包是那玩意儿。
马文青眼睛一瞪,还来不及说什么,封寒已经带着身边的人跳了下去,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马文秀的尖叫声。
陈玉立即闭上了眼睛,同时感觉到封寒的手牢牢地抓着他,腰上则被瘦猴紧紧环住。
如果死了陈玉用力抓紧了封寒的手,心里忽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遗憾。
陈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摸着他的脸,湿漉漉的,很轻,有些痒。
他慢慢睁开了眼,然后又赶紧闭上,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睁开。
一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看到他醒过来,立刻兴奋地凑过来,呜呜叫唤着,伸舌头又要舔。
陈玉呻吟一声,抬手揉了揉豹子头顶,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是觉得筋疲力尽。
微风轻轻吹在脸上,暖暖的阳光照射来下,清冽的空气中有着草地的味道和野花淡淡的香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从深渊里出来会到这里,但是重要的是,他们出来了
左右一看,封寒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陈玉激动地抱住依旧傲慢的封寒。封寒的嘴角,在陈玉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微笑。
而醒过来的其他人热泪盈眶地拥抱在一起,再次看到阳光,竟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贡布跪在草地上,对着远处的雪上拜着,嘴里说着藏语。
马列和金老大清点完人数走过来,对封寒道谢,如果不是他,大概他们永远也别想出来。
然后两位老大组织人寻找食物,他们还要从这里沿着雪山回那个小镇。几分钟后,探路的伙计回来,说左边似乎有个部落。说到这里,伙计又有些犹豫。
马列一瞪眼,伙计才继续说道:马爷,我只是觉得那个部落似乎就是我们当初投宿的那个,可是,那个部落不是已经沉默了吗
马列和金老大脸色一沉,决定过去看看,如果真是这群人算计他们,他们一定要查出前因后果,他们可从来不是吃素的。
到了那个部落之后,果然和投宿过的那个一模一样。守在帐篷口的一个大妈看到他们,疑惑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喊了几句。
没一会儿,部落里不少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出来问了句话。贡布上前说了几句,然后忧心忡忡地走了回来。
怎么回事马文青着急地问道。
他们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半夜走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了。根本不知道我们陷入沼泽的事,而且,你们看,他们的帐篷都还在。贡布闷闷地说道。
查不出原因,而且这些藏民也不像是在说谎,众人没有办法,只好从这里买了充足的食物,准备下山。
等快穿过树林的时候,瘦猴忽然停下了,指着不远处说道:这里,才是我们沉下去的地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熟悉的沼泽,上面甚至还有那些没有完全陷入的帐篷。
这又是怎么回事马文青惊讶地问道。
瘦猴走近几步,观察了一会,说道:我们夜里投宿的地方的确是刚刚的部落,但是夜里被人转移到了沼泽上面。这两处的地形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这是转移我们的人给我们的一个误解。而在沼泽上,我们不动的时候或许没事,一动起来,就会陷进去。
这他娘的谁干的好事,别让老子抓住他胖子恨恨骂着。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玉抬头说道:那个部落虽然查不出什么,但是也有很多值得怀疑地地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部落,有两个人没有出现。
众人一寻思,马文青一拍大腿:是啊,带我们来得那个央金姑娘和那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来着,都没看到。
陈玉笑着看他:不错,相当上心啊,才一天就记住人家小姑娘名字了。
马文青脸皮厚,看不出脸红,咳嗽了一声说道:跟你说正经的,我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
贡布忽然颤抖着说道:别找了,那,那两个人,根本不是央金和波瓦。他们,他们就是多杰爷爷的女儿和女婿。
众人几乎立刻注意到,贡布的脸色十分苍白。
陈玉的眉头皱了起来,马文青也一愣,随即问道:他们不是因为救你,死在沼泽里了吗
贡布浑身微微发抖,苦笑道:不然我为什么看到他们会害怕,这里我实在不想来第二次。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死去的人会重新站在我面前。
抬头看了看雪山,贡布脸上的痛苦越来越明显:也许,他们是来找我索命的。其实,我有些事没有跟多杰爷爷和部落里的人说,他们,他们是救了我,但是我却扔下他们离开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救人,只要我再迈出一步,就会是我们三个人陷在那里。我是个懦夫,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情。虽然脸色依旧难看,贡布眼里却有了丝轻松,这事已经折磨了他太长时间。
陈玉沉默了一会,拍了拍贡布的肩膀:已经发生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要代替他们两个多照顾照顾多杰爷爷。
贡布点点头,低声说道:那当然,我会虔诚地赎罪。
胖子默默无语了半天,才说道:那已经死掉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活着出来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众人忽然觉得即便是微风,也有些冷了。
陈玉心里还存着另外两个疑问:王苗和黑衣人去了哪里,姜家的人到底有没有出来
在有些沉重和诡异的气氛中行进了一会儿,人们已经又开始活跃起来,毕竟这次不虚此行,而且,他们活着出来了。
马文秀拿出相机,拉着陈玉要拍照。
拍完后,陈玉看着封寒,忽然说道:我们也拍一张吧。
封寒点点头,搂住陈玉的肩膀,别有深意地说:嗯,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陈玉一愣,不知道是因为以后是不会再来雪山,还是其它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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