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若打通电话的一瞬,就说:“是我。”
那端讶然:“小若?”
“我希望我们能聊聊。”
利晓东顿了顿:“好。”
栗若和利晓东约在宁雯的西餐厅见面,她快打烊,很痛快答应店里借她用一会儿。
姜云圻随她一同去,牵手走在路上,栗若忽而轻讲:“我希望我和他的这层关系,不要影响到你。”
姜云圻步伐一顿,摇头淡笑起来,不知该高兴,还是些许无奈。
这种时候,她居然保持理性,还能担忧起他来,怕他心生负疚吗?一般人来讲,不是会迁怒,会责令同对方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站到她这里来吗?她什么时候为自己多想一点,多要求他一点。
姜云圻叹息:“你知道吗?正常的女朋友反应,应该是你以后不要和他往来了,现在立即把联系方式删除,在我面前举手发誓。”
他故意讲得夸张,栗若却认真听进去了。
“你要这么做吗?”她笑了笑,垂眸强调:“不需要这么做的,你是局外人。”
“好。”姜云圻噙笑点头。
算了,这不就是她的性格吗。
姜云圻捏了捏她手心的肉,说:“紧张吗?要我陪你吗?”
栗若摇头:“不用。”
走进店内,姜云圻示意宁雯一起往后厨去,让出空间给她。
大约十来分钟,利晓东推门进来。他戴着墨镜,环视店里一圈,慢慢朝栗若走来。
在栗若对面坐下。
利晓东主动出声:“还可以点餐吗?”
栗若:“不能。”
利晓东稍顿,摘下墨镜,静静看向栗若。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女儿会和姜云圻在一起。以前早知道她在s市上大学,迫于对木雅、父母的承诺不能靠近她,只有默默关注她。后来,录音棚里,他居然从姜云圻口里听到了栗若的名字。
思及此,想借此打开话头,于是说:“云圻是你男朋友吗?”
“我不是来和你谈这个的。”
他说一句,栗若堵一句,利晓东一时无言。
栗若打量他,像打量陌生人的眼神,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突然来医院,找我妈妈做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小若,听到她病了,想去看看她。”
再冷静沉稳的女孩儿,此时也不由拔高了嗓音,一字一顿愤怒质问:“你有这个资格吗?”
静默了片刻。
利晓东揉了揉眉头,叹气:“对不起,我只是想……她到这个份上了,我于情于理不可能不管不顾。小若,不要把我当仇人,好不好?”
“利先生。”栗若打断他,“我没有把你当仇人,你只是陌生人。”
“我约你出来,不是要和你相认的,我不会接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想着弥补我,也不要想着回归父亲这个角色。我祝福你天高海阔,亨通发达,恳求你不要打搅我和我妈妈,让我们平静生活。”
利晓东塌下肩膀,有些怆然地叹息,他低声解释。
“小若,你妈妈得的是癌症,万一她走了——”
栗若倏地站起来,“没有万一!”
话罢,她推开门便跑了出去。
漫无目的跑在路上,栗若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只有她站在木雅这一边了。
她必须坚定不移站在她那里,木雅的身后只剩下自己了。
栗若回到医院,还未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了神色小心翼翼的爷爷奶奶。
奶奶拦住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摆,拘谨着小声说:“小若,你听我们讲,你妈妈往下还有好多次化疗……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熬不熬得过来,你总需要人照顾呀……”
“谁照顾?利晓东?在我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在需要他支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他在哪里?”
奶奶一时词穷,跺了跺脚,终于说出让她窒息的一句话。
“可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呀!”
爷爷叹息:“我听晓东讲,你去找他了?”
话音未落,“嘎吱”一声,病房的门拉门。
木雅披着外套,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她颤了颤双唇:“找谁?……小若,你去找谁了?”
“妈,我——”
“利晓东,是吗?”木雅转身往回走,喃喃,“你知道你爸爸是谁了,对不对?”
她感到崩溃,一瞬间的背叛涌上胸腔,透不过气。
浑身的细胞仿佛与她作祟,骨头疼,头晕头疼,疼到喘不过气。捂住胸口,滞缓往前走了两步——
“妈妈!”
女人宛如一枝枯败的残叶,昏厥在地上。
栗若推门,飞快跑进来。
木雅骨头痛,痛昏了过去。
栗若是这样猜测的。
然而当主治医师带她来办公室,带上门,面色沉重同她讲:“……你母亲出现了骨转移和左肺转移、还有颅脑转移……”
栗若从办公室出来,白炽灯刺得眼生疼。
她茫然走在走廊里,有些手足无措。
脑海里,依稀只记得医生最后的意思,木雅出现了严重的癌细胞转移,只有36个月的生存期。
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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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的一段高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