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衣衫的小僧人静立不动。
大雪沾衣而不湿。
风吹过而衣袂却不动。
一众僧人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玄寂眼中异光闪烁,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之间。
山中狂风忽然增大,嘭地一声彻底冲撞开了正觉殿的大门,屋内不少僧人掩袖遮寒,在屋外观看的僧人也急忙护住了脸,来抵挡这如刀子般的风雪。
庭院里,银沙似的雪舞成了漩涡,天空的雪急急斜落。
待到稍稍静止。
众僧再抬头去看。
天地磅礴里,白起依然不动。
极动与极静,产生了一种充满禅趣的玄意,让人只是觉得无比不凡。
白起回头,对着那敞开的殿门道:“你问我懂不懂金刚不动心经?”
玄寂很想反驳。
如果其他时候,这小小的玄空问出这样的话,怕是徒然惹来僧人们的嘲笑。
但此刻,却没有人敢说他不懂。
除了他自己。
白起轻声道:“我不懂。”
他仰起头,看着极动的世界,“所以,我才会去天地的荒野里参悟,如今才稍稍窥到了些禅趣。
那么,还请哪位师兄或是师侄能够为我指点一二。
云动,草动,不过心动,心不动,念不生,万物如初,岿然未动。
所以,哪位师兄或师侄能告诉我,此刻,下雪了么?”
他微笑着伸出手掌,一片六棱雪花飘落在他手心,却又旋即不沾金光,而随风飞远。
他明明望着漫天大雪,却在问满院僧人:“下雪了么?”
这是一个充满禅意的命题。
就像邀战一般。
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玄寂心中冷哼一声,从僧人里走出,扬声道:“心中无雪,何来下雪?”
白起道:“到院子里说。”
玄寂摇摇头,直接走到了正觉殿的庭院中。
而雪花狂舞,很快玄寂身上就染了层白色。
白起忽然温和道:“玄寂师兄身上的是什么?”
玄寂:...
他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身上没有雪吧?
白起双手一样,宝蓝色僧袖也随之抬起,他奇道:“为什么我身上没有?”
玄寂:...
忽然之间,他想骂一句“卧槽”!
白起又问:“师兄懂不懂金刚不动心经?”
玄寂:...
他在斗禅已经落了下风。
他这句话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在扇自己嘴巴子。
他之前说白起“区区孩子也能理解金刚不动心经的真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伶牙俐齿,禅法不高,却能说会道!”,“明明是别有用心,却非要拿我大金刚寺的金刚不动心经来做遮羞布!”。
如今白起未曾恼怒,甚至未曾与他辩论,他只是简简单单往庭院里一站。
三两句话,就直接啪啪啪啪地打了他的脸。
玄寂觉得自己跪了,脸简直是被狠狠地当众打肿了。
可是,他却没输。
明黄僧袍的僧人一握沉香木珠,转身走入了正觉殿,看着首座的白眉方丈扬声道:“师兄还不说说这孩子的来历么?
我们大金刚寺也不是小庙,辈分森严。
可这男童一来,你就带师收徒,直接让他进入了玄字辈。
这是什么道理?”
白眉方丈目光扫了扫堂中的人,只有玄字辈分的高僧,还有极少数的圆字辈分的僧人。
刚刚白起的表现他也看到了,简直是惊艳。
可是他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方丈僧袍一挥,一股气浪便是飞扑而出,撞在了庭院的大门,把被风雪冲撞开的门重新关上。
“玄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