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一旋,已经上了屋顶。
【阴策】发动,更是神鬼难知,虽然入夜小镇街道行人很多,但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呼!!
小镇的屋顶上,几名黑衣人正在藏着,窥探着某个大户人家。
然而,忽然一阵风掠过,砖瓦“啪嗒啪嗒”响了起来,那大户人家的门前守卫顿时发现了屋顶的黑衣人,便是扬声大喊起来。
刚刚关闭的北门,一道影子如行平地般飞快地攀爬上了那有些年代的古墙,墙头值守的士兵刚刚轮岗,如今有的是精神,加上新燃的火盆,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人能够偷偷入城出城。
但,那道黑影就这般从他们面前掠过。
却根本无人能发现。
荒野之外,一小股红眉盗寇正所在野外,烤着一只打来的大野猪。
这只野猪肥腻,油汁落入火里,不时引发窜动的火苗儿,如蛇舔舐着那野猪已被烤的金黄的肉身。
十多名盗寇噎着口水,看着那烤野猪,时不时问一句“特娘的,好了没”。
然而...
下一刻。
一阵妖风刮过。
那烤野猪就消失在了原地。
红眉贼们:???
“卧槽!猪呢!”
“猪哪儿去了?!”
在他们绝望崩溃的呐喊中,夏极抬着右手,高高举着一只被烤成黄金脆皮、正在滴油的野猪。
只不过他速度极快,野猪油都在往后飞扬着。
逍遥王时不时会把大野猪凑到嘴边,咬一口,速度丝毫不缓。
百里外的某个小村子里。
可怜的小女孩正趴在米缸前,看着缸里仅剩的一把米。
也许煮粥可以吃上三顿。
但三顿之后呢...
而且弟弟还病在床上,别说请大夫了,如果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怕是这场大病会彻底毁了弟弟吧?
毕竟他前些日子才被村里的那位高手看中...
怎么办,怎么办?
小女孩擦着眼泪。
然而...
她忽然闻到了香味。
然后她看到自家大门猛然被打开了,一只烤的金黄的野猪飞了进来,猪腿被啃了大半,而猪鼻孔上还镶了两颗金豆子。
那烤猪如同独腿儿,在地上跑了会,稳稳当当地插在了米缸前的泥土里。
小女孩:???
夏极随手甩开猪,运气一拨,那家的门扉又关上了。
为防止金豆子太大怀璧其罪,他还特意运力把金豆子震裂开了,成了好多小碎块。
他看到这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唇角浮起了些温暖的笑意。
这引起了他一些走马灯般掠过的回忆:
那一年春。
桃花十里。
夏宁坐在院儿里慢慢择着野菜,在木屋里烤着小松饼。
那一年春。
春寒难眠。
夏宁会坐在床边一直陪他说话,说到他睡着,然后再去清洗衣服。
那一年春。
三人春游。
在远离权贵的溪流边,搭两个帐篷,他与白璞奔跑着,而夏宁则是搭着木架子,捡拾着干柴火。
晚春初夏,天气炎热,而三对脚在溪水里随着水波荡来荡去。
他坐在最中间,白璞在左边,夏宁在右边。
看着清澈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
逍遥王皮肤晶莹剔透,神思里充满了对那些往事的向往与回忆。
如今,他日行一千里。
赶到天阙城也不过还需要三四日的时间。
这些日子里,他只要略感疲惫了,便是停下休息,然后进入瓶中世界,继续修炼元神。
在第四座瓶中世界的孤岛化作阴气流入那四颗元胎时。
在经历了瓶中世界足足四十九年的时间后。
那四颗元胎终于开始缓缓萌动。
终于,似要破出!!
凡胎十月而怀。
元胎则是一甲子快走过了十二分之十。
如今...
快到破胎的时刻了。
天阙城就在西北方向,不远了。
...
...
此时。
某个荒原上。
余礁的尸体正悬挂一颗胡杨树上。
脖颈后被腐蚀了一大块。
一条极其粗壮的蟒蛇正不停的游动着,它若停止,则成枯藤,若是游动才是蛇的状态。
除此之外,这蟒蛇的花纹里竟然都是些奇异的人脸。
余礁的脸就印在其中一个上。
这蛇妖名为太攀。
是极其罕见的五行妖中的水木双属蛇妖。
它可以幻化躯体,完美融入周围环境。
也可以躯体化作一团高强的毒素,这毒素可以变幻为各种形状,而不仅仅限制为蛇,甚至它能化成被它吞噬的人类的模样。
这是妖魔里极其可怕的一种,也几乎是这次相应号召,来迎接妖族娘娘返回的一位极强的干将。
不过...
娘娘是谁?
太攀还不知道。
但在整个妖族,能当得上娘娘之名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妖族的种族观念极强,对内更是极其护短,正常来说仙人如果和妖族对战,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种...
而护驾营救,更是义不容辞。
哧哧哧...
太攀慢慢游动着,缠绕着那干皱的胡杨树,靠近了早已死去的余礁。
巨大的蛇颅只是一会儿就幻化成了一张女子脸庞,游到人间超凡的身侧,慢慢张开了恐怖的大嘴,嘴中尖牙上正散发着强烈毒素。
若非毒素,隐蔽,余礁也不会着道。
北上龙脉,送信与不知还存不存在的大周始皇帝,失败!
...
另一处。
密林深处。
一头大黑猿拿着一根血淋淋的断手,有些无语的甩来甩去。
另一只手则是在挠着脑袋。
它好像把那个人类的小个子放跑了。
那个小个子在林子里和自己捉迷藏捉了几天了,为什么突然会自己用剑砍了胳膊?
为什么不等自己去捶爆他的脑袋?
大黑猿有些痛苦,一会看看东,一会又看看西,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追,它那脑容量极其有限的脑袋瓜子都要思考的bào zhà了。
“吼吼!!”
它愤怒了,在林子里又蹦又跳。
大地震撼。
大红猿只觉得那人类不乖乖躺下让他打爆,它很不爽,满心的愤怒都开始向着这片林子发泄。
一时间...
林中树木狂飞,泥石漫天舞。
断臂的赵十速度极快,整个人几乎沐浴在血雾之中。
他燃烧精血,一路往西南方而行。
意志都几乎快模糊了。
“信,信,信!”
他喃喃着提醒着自己。
他一定要把天子的血书送到闻风雷闻将军处。
一定。
这是他身为皇室供奉,身为人类,为了降服妖魔所能做的。
天色灰蒙蒙。
深夜已过,似乎寓意着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被迎来。
地平线有着一层茫茫的灰色。
赵十依然狂奔不止,他不敢停下,那些妖魔太可怕了。
到底它们在保护谁?
天子又被谁胁迫?
一线光明终于生出。
刺破了凡尘的穹苍,落下金灿,透过赵十耷拉在面前的一缕染血的刘海。
“不行了,撑不住了...”
赵十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心神有了些微的松懈,这一松,强烈的疲惫感与断臂的疼痛感袭遍周身。
他如此时停下,说不定还能自救,保住一命,而若是贸然向前,顶多再过半日,他就会死去。
而就在犹豫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远处的溪流边,垂柳下,一个少年正似悠闲地钓着鱼。
那少年穿的不过是凡布。
但却充满了玄意和道意,皮肤雪白晶莹,宛如天上仙人。
溪水波光粼粼,从他靴前流过。
赵十只觉此人绝对不凡,他忽然有了寄托。
上前扬声道:“先生,为国大义,请助我!”
少年并未抬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依然悠闲地钓鱼,黑发散乱,未加冠冕与梳理,垂落肩头,也遮蔽了脸庞。
赵十越发觉得这是个高人。
他虽然元气大伤,但好歹是超凡。
而这少年虽在他面前,却不在他神识里。
这是什么概念?
所以,他拖着步子走到那垂钓少年身侧,半跪下来:“请前辈帮我,帮帮这个国家,帮帮这个国家的人民...”
淡淡的嘶哑的声音传来:“你要我做什么?”
赵十解开玉腰带道:“请前辈务必将这腰带送给闻风雷将军,他在东海...”
少年手一抬。
视线无法窥见的空气里,红色元胎“哎哟哎哟”捧着那玉腰带送到了少年身侧。
赵十看着腰带飘了过去,眨着眼处于彻底的震惊状态,他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前辈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一把抓住那玉腰带。
赵十这才舒了口气,这种前辈高人正常来说是不会失信的,既然接了过去,那就是承了这因果。
然而下一刻,少年的举动让他惊呆了。
“前辈,您不能拆开!不,不...不!!”
然而,少年却根本不管他的嘶吼,直接拆开了玉腰带,抽出了其中的血书。
赵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前辈,你难道...”
少年毫不理他,只是看着血书。
赵十神色动了动,终于用仅剩的右手拔出了剑,怒吼一声,一剑携带着仅剩的超凡力量刺出。
少年还是没有侧头。
左手伸出,化作一只包裹黄金熔岩的巨拳。
轰!!
剑碎。
赵十胸口多了个大洞,其中的五脏六腑统统被燃烧殆尽了。
然后,苍红的火焰将他整个人吞噬...
在倒下的时候,他努力张大眼,想看清楚面前少年的模样。
然后...
他瞳孔猛然瞪圆。
因为...
少年里面居然还戴了一张面具。
并且对他笑了笑。
赵十瞪大眼,死不瞑目。
这少年自然是夏极。
他站起了身,手中的血书也化作火焰,手一抖,就成了灰烬,流入风中,溪中。
血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可谓是天子的肺腑之言,若是顺他,就是顺了这天下万民,顺了众人意愿,顺了...
“但,那又如何?”
夏极轻轻质问着,他双手合十,静静坐在鹅卵石堆砌的溪流边。
他忽然想到夏宁说的话。
“我的心从来都很小,小的只能装下一个人,这世上呀,对你好的就是正义,对你坏的就是邪恶,这就是我认准的理。”
他沉默良久,忽的轻声道:
“那就为你覆了这天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