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密布的额龙潭,恶龙城外是绵延无边的黑色帐篷。
一阵狂风掠过,掀起漫天的沙尘。
营地里随处可见的黑色“蛟”字大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这一大片营地正中的空地上,收编而来的妖怪被分割成二十余个方阵列开,黑压压一片,犹如平铺在大地上的黑色布匹,找不到半点空隙。
方阵的四周无不伫立着手持长枪武装到了牙齿的城守军妖兵,密密麻麻地。那一根根指向天空的长枪,就好像一根根的铁栏杆。
而那些个站在中间形成方阵杂乱无章的妖怪则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罢了。
此时,这一只只被囚禁在牢笼中的猛兽,正咬着牙,睁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正中过道上与他们隔着那一根根铁栏缓缓策马前行的两人。
回头看了一眼猴子,晋枝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笑道:“你是副将,不拿出点气势来如何能镇得住这千军万马呢”
猴子只是附和般*ding*点*小说 地笑了笑,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此时的他看上去依旧病怏怏地,依旧萎靡不振。
晋枝轻蔑地笑了,扭过头不再去看猴子,自顾自地检阅起部队来。
就在几天前,他还在时刻担忧着这位新得宠实力强悍的同僚会夺去自己的位置。
如今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哈哈哈哈”他忽然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那些个杂牌军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这些收编而来的部队只是粗略划分,远远看去高矮不一,杂乱无章,那形象依旧是难民无异。
手中的兵器,身上的铠甲更是各式各样,除了统一漆成黑色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共同点。
透过那一根根的铁枪,猴子看到一只足有一丈三尺高的巨象精身上只披了块破旧的黑色布匹,兴许那原本该是件黑色的衣服。
一只九尺高的猪精ding着个还没他鼻子粗的头盔,歪歪斜斜地好像随时都会掉落。
一只只有四尺高的地鼠精扛着一把比他身高还高的大刀,那摇摇晃晃的身姿甚至让猴子担忧举起大刀的瞬间他会不会栽倒在地。
就是这样一支部队,现在正要被送上战场与武装到了牙齿的南天门天军厮杀。而与之相映的,是将他们分割来开的,整齐划一装备齐全的城守军。
“呵”他不由得笑了,冰冰冷冷地笑。
算是充分见识到恶蛟是如何地敷衍了事了。
此时此刻,任谁都能看得出这是怎样歹毒的一个阴谋。
可是他们又能怎样呢他们斗不过天军,同样斗不过恶蛟,也走不出这恶龙潭地界。
他们不过是一块块放在砧板上的肉罢了。
一双双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狂笑不止的晋枝,而此时此刻晋枝的眼中却只有那一只病怏怏的猴子,全然看不见那一个个攥紧的拳头,那一双双恨不得将他吞到肚子里去的眼睛。
看不见的暗流已然形成,事到如今,这支jūn_duì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只是在恶蛟的威压下勉强维持着可怜的平衡。
所缺的,不过是那一丝点燃的火星。
带着猴子,晋枝迈上了高台,整个台下一片寂静,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他干咳了两声,开始如同往年那般地讲话。
直到他讲完,台下也还是一片寂静。
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没有热血沸腾的呼喊,只要让人发瑟的磨牙声,重重地喘息声。
还有,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当他尴尬地朝着一旁使了个眼色之后,亲兵们开始装模作样的欢呼了起来。不过,这欢呼声很快被杂牌军的嘘声冲散。
到头来晋枝不过是搞得自己更加尴尬罢了。
兴许就连恶蛟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知道这场誓师大会本身就是个闹剧,所以,这位魔王从未打算参与。
最终晋枝只能灰溜溜地宣布大军开拔。
荒唐的一幕就这么结束了。
ding着六艘看起来破烂不堪的,用来运送辎重的浮空军舰,这支毫无协调感可言的部队开始蜿蜒地走在大地上,磨磨蹭蹭地前行,直到黄昏都没有到达指定地点。
于是,晋枝不得不下令继续行军,直到入了夜,一些妖众开始闹腾,有的干脆就地坐下不动了。
面对滔天的怨言,晋枝才不得不宣布就地扎营。
此地距离恶龙城约莫八十余里,而距离原本预定的扎营点,则还有十余里。
没有完成预定行军任务,这该是有史以来最乱的一次了吧。晋枝想。
浮空战舰悬停在上空打开了舱门,利用绳索将各种物资往下吊。
城守军们利落地搭建起了帐篷,筑起炉灶。而妖众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所有的物资都被分成两级。
兴许是那抠门的恶蛟觉得,任何一点物资用到这些货物身上都是浪费吧。
城守军有漂亮的帐篷,干净的食物。而妖众们只分到漆黑的烙饼,至于他们究竟是食肉的还是吃素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带着猴子,晋枝走入了宽敞的主帐之中。
“明日便是决战了。”晋枝随手指着营帐中央摆放的沙盘说道:“明日你带一万兵力从这个方向出发,途经这里,在黄昏之前赶到这里。”
猴子眯着眼睛注视着沙盘良久,问道:“为什么要走这一路呢这里,应该是极容易被伏击的吧。”
“不会的。”晋枝一边解下自己的佩剑放到桌上,一边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
“为什么”
“我说不会就不会,哪那么多为什么”晋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那语气稍稍加重了些许。
这只半残废的猴子,凭什么和自己叫板。
“你怎么知道不会”猴子淡淡笑了笑,盯着晋枝问道:“难道是天军告诉你他们不在这里伏击的”
“你”晋枝猛地瞪大了眼睛,背对着猴子愤愤道:“陛下交代过,让你听从我的差遣。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缓缓地踱着步,坐到沙盘边的椅子上,猴子仰着头笑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怒而转身,然而,就在目光交汇的瞬间,晋枝整个怔住了
那脸上的笑容,那眼神之中带着别样的韵味。
蹒跚的步伐不见了,咳嗽不见了,萎靡不振的精神也不见了先前的那只猴子,似乎一下又回来了
那种感觉,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