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十年，她面对陆冉更多的是陌生与尴尬。

记忆的拼图完全没办法把男人如今的样子完整的拼凑进去。

一曼僵y的挤出微笑：“好久不见。”

立在冷风机的风口，凉意激起一层紧缩的疙瘩，疏离的兄妹沉默的对视了半分钟，她率先调开视线。

“看到哥哥好像不是不开心？”陆冉清淡的笑了一声，依旧抱着纸箱将零食整齐的排在货架。

一曼低着头把辣椒水和手机塞进工作服的口袋里，她r0u了r0u脸走到陆冉旁边：“这些我来做就行了。”

陆冉的动作顿了顿，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白炽灯光折s在光滑的镜片表面，镜框后的眼神被冷光掩盖，唇角缓缓g勒一道笑意：“这么见外，看来你确实把我忘记了。”

他平平淡淡的表达感想，但话语里隐隐s出的怨气让一曼陡然抬起头解释：“不是这个意思，见到你很开心，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间隔了几秒，陆冉躬下身将怀中的纸箱放在g净的白瓷砖面：“好，那你先工作，我们以后再谈。”

擦身而过之际，他亲昵的伸手抚弄一曼的头发：“知道吗？你小时候说谎也是这样。”

男人声音是笑着的，脸se却微妙的冷了下去。

一曼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

“欢迎您再次光临。”电子音一板一眼的随着玻璃门滑开，送走陆冉沉沉的脚步声。

陆一曼在随后的几个小时里陷入恍惚，早晨8点与同事交班后回到家中，依旧没有真实感。

她想了几个小时，陆冉突然出现的缘由，又懊恼在面对他时糟糕的表现。

如果是因为周颖诗过世，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这些年他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超市上班的，看昨晚的形势陆冉十分清楚她的状况。

何况...他好像并不是特别想联系，走之前联络方式也没有交换，难道因为自己的态度让他不高兴了吗。

枕着疑问她坠进了睡梦中，朦胧间她意识模糊地听到大门门锁被转动的声响，眼皮却沉重地黏紧眼眶，再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其后的几天内陆冉再也没有出现过，一曼回看了几次店内的监控视频才能确认那晚不是梦境。

医院的缴费电话来催了几次，收费人员用刻板的声调重复地说：“何树荣家属，请到医院来补齐费用，如果不按时缴纳，医生无法及时为病人治疗。”

一曼很头疼，超市的工资不可能提前预支，就算发给她也不够icu一天的费用，林子乔和叶美怡已经把他们仅有的存款全部给了她。

谁还能借钱给她。

成年人的崩溃从张口借钱开始，一曼敲开了一扇扇曾经脸熟的亲戚家，得到的回应统统是冷漠的拒绝。

“没钱，你快走，我们哪里有钱啊？你们家就算破产也b我们好过多了。”

家家户户的拒绝不外乎是这几句台词，没有一点新意。

住院部的底楼，陆一曼疲惫不堪的靠着墙壁，来来往往的人群竟容不下她绝望的思绪。

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还是决定上楼看看树荣恢复得怎么样。

icu每天五点会打开铁门把患者的情况告知给门外等候的家属，护士套着口罩言简意赅地汇报，家属们不断言辞诚恳地重复着“谢谢，麻烦你们了。”

排到一曼时，护士沉y了一会儿还是问到了她极力回避的话题：“何树荣的家属，你今天可以把他的费用补齐吗？已经拖了四天了。我们也不想催你，但是医院的规定没办法。”

一曼只得讪笑着回答：“不好意思，我尽快好吗。”

护士看她年纪也不大，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再帮你拖几天，你哥哥恢复得不错，已经恢复意识了。”

酸楚的委屈从鼻腔急促地涌上眼眶，陌生人的安慰令陆一曼强忍的伪装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她飞快的用手背蹭着眼睛，把难堪的泪水b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