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召开的委员扩大会,梁怀念已经多次以病为由没有参加了。但每次会议还没结束,郝智和其他领导的讲话稿却拿到了他的手里。这次,看到郝智的颇有新意的讲话,他嘲笑这小子还是这么不成熟,这哪是谈中国改革,简直和社会现实严重脱节。记得郝智在来路山后的第一次讲话中,忘情地朗诵什么外国诗人的狗p诗歌,当时他听说后开心大笑,笑过之后对肖琦感到不可思议,把老子搞下来,却放上这么个没有经验的后生,路山一定有好戏看了。但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时间都过去了四五年,路山不仅没有捅出大娄子,竟还在平稳中积极推进,职工工资得到按时发放,基础设施建设、社会经济取得大的发展。百思不得其解后,他似乎明白这是郝智心底无私天地宽的结果。一个不成熟的政治家,如果采取稳中求进的方针,或者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他或许能稳坐钓鱼船,但稳当的郝智这次怎么突然开船了,推出了这么一套看起来有点新意的改革方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梁怀念只是好奇地看热闹,但潘东方坐不住了,找到梁怀念请教。潘东方这个人他是太了解了,一肚子花花肠子,还经常玩点小聪明,其实在心底里比谁都贪婪和龌龊。梁怀念说:“怎么,地委书记的讲话,叫你草木皆兵了?”
“那倒谈不上。关键是地区说的改革还放在我们的后面,永川县是试点,现在各乡镇换届马上要开始,县里的人事却要按照地区的精神搞,那该如何搞呀?”潘东方的确为本县作为人事改革试点而着急,本来还准备利用这次换届再大发一笔呢,但地区要求全面改革干部使用制度,按照这个制度真的c作起来很费周折,在隐约里他感到自己在这场改革里的前景很不妙。
“不就是多喊几句口号,多开几次会,多填写几份表格,把虚事当作实事干吗。作为试点也有试点的好处,错了咱们再重新来。”梁怀念慢条斯理、经验老道地说。
潘东方也有点茅塞顿开,他嘿嘿笑着,直说有道理、有道理。后来,潘东方主动找马俑谈话,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除了县政府这边的人事外,其余的他都不介入。在外人看来,永川的事情很奇怪,堂堂的县委书记的脑袋竟然叫一个县长摇着。其实,这也不是潘东方胆大妄为,而是马俑犯在了他的手里。当年潘东方当禾塔镇党委书记的时候,城里工作的老婆红杏出墙。他老婆是政府办公室里的内勤,主要工作是做文件报纸收发,给县长们送文件。她和当县长的马俑是中学同学,可能在上学时代两人都互相有过好感,现在经常接触时间久了,那点残留的感情火星死灰复燃也就见怪不怪了。但纸里包不住火,竟叫潘东方在自己的家里抓了个现行,他将马俑打掉一颗槽牙。本来马俑是个唯唯诺诺、没什么主意的人,当年是凭着用人改革时有张名牌大学的文凭当上了领导,现在犯在凶悍的潘东方手里,懦弱的本性更是表露无疑。后来他不得不将潘东方报为后备干部,提到副县长、副书记的位置上。在选配永川的班子时,梁怀念专门给已做县委书记的马俑配备了县长潘东方。用梁怀念的话说,这是搭班子的规矩,在一个驴槽上是拴不住两头叫驴的,所以班子里不是硬书记扛软县长,就是软书记扛硬县长,这样才能维护班子的安定团结,便于更好地工作。
永川县的换届选举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民主推荐,组织考核,正像梁怀念说的那样,“轰轰烈烈搞改革,扎扎实实走过场”。事实上,改变过去的一套政绩考核办法也没有什么大的难度,因为过去又有多少人是单凭政绩而被提拔使用起来的?实行“四差额”,那还不是围绕领导定下的中心,想差额谁就差额谁?集体研究表决决定,领导一提名,大家举拳头,如果班子之间没有大的矛盾和问题,或者是一把手有绝对的威严,即使有看法,当面不举拳头也不行啊!
像以往那样,遇到换届选举,起码有大半年的时间,基层的工作陷入瘫痪状态,这次则更不一样了,地区几年不动人事,县里也不敢怎么大动,现在好不容易放开,这些领导们都像走马灯一样的忙活开来。现在的那些乡镇书记、乡镇长们,大多在县城里有家,但此时也都不回家,而没家的则更不用说,大家都在城里包住进了饭店。这段时间永川的各个乡镇基本上没人在上班,而城里的大小饭店、食堂却是天天爆满,忙得不亦乐乎。他们一边发着牢s,咒骂现在这个社会算是瞎到家了;一边却挖空心思地找门子拉关系。谁都认为官场是“又跑又送提拔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不跑不送降职使用”。有一个曾经上过工农兵大学的乡长,在当地没有关系,他就到北京找到已在中央某大机关做了局长的同学,同学看到他现在还只是个乡长,动了恻隐之心,立马给马俑打过来电话,马俑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听到略带永川口音的普通话,看到显示的北京电话号码,马上答应解决。
潘东方之所以只给自己留了政府这边的人事安排,是考虑这次换届的事情不能做得太过,风声太大对自己做县委书记很不利。按照他的自我感觉,这几年永川的工作成绩在15个县里还是比较出色的,给地区上交的财政收入十分可观,如果没有连续几次上访事件发生,郝智怎么说也应该叫自己做这个县委书记。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了不少,特别是一贯稳健的郝智突然提出了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制度改革,真叫人莫名其妙。所以,在这种形势下应该把自己的火强压下去,不是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嘛。要光说钱的话,仅那几个局长的位子就够狠发一笔的。这些位子指的是财政、建设、教育、交通、计划、民政、林业等局,在他的心里这些局长位子早有了明码标价。现任教育局长49岁,按照年龄还应该干够一届,但这样的位置是不可能老叫他一个人坐着的。潘东方找他谈话,表示县里将推荐他进入政协领导班子,不过有些事情还要看他如何到上面跑了。对于这一套,局长心知肚明,好在早两年他就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后事该怎么办都早已办好了。
教育局长已被县里领导找过谈话,这次要下的消息马上得到传播。教育局的几位副局长也蠢蠢欲动,但他们互相比较着优劣势后,还没上阵都退下阵来。有一位大学本科毕业的副局长,有三个在当地还算是小包工头的小舅子,他们怂恿姐夫说每人拿出10万元,大家帮忙给姐夫买这个局长。只要姐夫当上了局长,把每年的学校修建工程交给他们,不仅这些钱能很快回来,花消出去的也变本加厉能捞回来。这位副局长恐怕事情办砸了钱打了水漂,小舅子们就嘲笑他当了多年的官咋还不明白这个事理,官场有官场的游戏规则,收钱办事,不办事退钱。听这样一说,副局长大着胆子坐了小舅子的车,乘着夜色到潘东方家里,红了脸寒暄了几句,放下包,狼狈逃了出来。次日上班后,潘东方在办公室里把他找来,胆战心惊的他恐怕县长批评他买官的行为,谁知潘东方见了他话也没有多说一句,叫他把昨天晚上忘记在他家的东西拿走。小舅子们知道这个情况后连声说,我们把教育局长的价估算小了,看来这个位子至少也值50万。后来,一个镇的书记当了教育局长,社会上传闻说那是给潘东方100万才得到的。100万买个教育局长,值吗?人们议论纷纷地算账,光每年安排近百名农村教师调整进城里这一项,每人收一万好处费那就是一百多万,再加上修缮学校的工程,看来这样的投资值得。
五十七
路山地区真正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了,但怎么才能彻底捅到那些黑d的老底?郝智在苦闷的思索中,想到永川走走,看看这次换届永川县能走到什么地步!
郝智没有先到县城,而是顺路到永川县一个叫刀则湾的乡。时节已是春风刚过清明将来之时,虽然路边的柳树还没有发芽,可乡间土路上却到处可见农民开着农用三轮车送粪的身影,田地里不时有拖拉机轰鸣地叫着在深翻土地,多数的地里还是农民挥动鞭子吆喝着老牛,拖拉机的黑烟和农民的鞭子,催促着春天的来临。
到了乡政府大院,铁栅栏大门紧关着一大半,车进不去,郝智他们只得下车。走进偌大的院落,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再仔细看去,那一溜办公室的门上,过年时贴上去的封条还没开启。一个看门的老大爷从厨房里提个热水瓶出来,见他们来了忙招呼说,领导同志们有啥事情吗?刘勇问乡里的领导都到哪里去了?老人说,书记和乡长听说到村里搞计划生育去了,其他的干部们前段时间忙活好一阵子,现在天气变暖都回家换洗衣服去了。郝智一指办公室上的封条问,这是咋回事情?老人说,可能是大家忙,都还没顾得上进屋啊!老人热情地说,领导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带你们去食堂里吃饭。郝智黑了脸叫刘勇给书记和乡长打手机,电话接通后,刘勇说自己是县政府办公室的,有事情通知一下,问他们在哪里?两人不约而同地都说在乡里上班。看门老人听了这话,马上低了头进到他的屋里,留下郝智他们独自在院子里。随后又到了几个乡镇,看到的情况基本上大同小异,乡镇领导都在县里忙活,而现在每个单位都一样,领导不在,其他人等于放了假。
在去县城的路上,郝智一直在回想潘东方究竟算是啥样的人?起码说算是很另类的那种。也真奇怪,有的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到骨髓里,有的人却一辈子也看不透,甚至有的夫妻做到死的时候还彼此摸不透。从外表上看,自打自己认识他起,他就是一副艰苦朴素的打扮:很平常的衣着,一个黄色帆布挎包和经常穿的运动胶鞋,基本上勾勒出一个好县长的模样。但还是这个人,许多人,包括告状材料里,都说他玩起y谋来两面三刀、面不改色心不跳,办起事来雁过拔毛,收起钱来多少都不嫌弃。人啊,真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动物贪婪吗?有些动物也会划分自己的领地,也会霸占资源,但那些贪恋毕竟是很有限的,而人的贪恋却是无限的,比如成克杰、胡长青他们,到了那种程度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面对潘东方,该如何下手呢?他想起谁好像说过,什么叫政治?政治其实很简单,主要就看会不会日弄人。
在潘东方的办公室里,郝智和他进行了谈话:“真是光y似箭,日月如梭啊!还记得我刚到路山的那个夜晚吗?”
“记得,现在都感觉那是昨天的事情啊!”潘东方见郝智的开场白是从那天初次见面谈起,难免喜形于色。“郝书记,你是一个好人,真正为人民服务的公仆。几年来,你为了路山的经济发展埋头工作,兢兢业业,赢得了口碑——”
郝智一摆手,有点惨淡地笑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的苦衷你们不理解呀。几年了,路山经济没有按照预想的结果得到快速发展;招商项目很少,外资项目更是零,地区开发区悬而未决,农民群众真正脱贫没有好的出路等等,问题成堆啊!”
话是说得很中肯,但潘东方想这些烦心事都属于领导的内心世界,怎么他今天轻易地暴露给自己?再说他也不会专门找自己就单为说这些吧?
“东方啊!你干得不错,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都顾及得不错,活得更是洒脱。”郝智说着,脸上流露出羡慕之情。“自从我们认识以来,虽然平时交往不多,但你的情况我还是很了解的。其实嘛,人就应该像你这样生活。”
潘东方怔怔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听到郝智问自己,在以后的仕途上有什么想法,他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说:“要我说原则的话,那是服从组织安排,但要说实际的话,进了仕途的人谁都想得到领导的赏识,能早日得到提拔。这和运动员想拿世界冠军、演员想一夜成名是一样的道理。”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直爽。告诉你吧,最近省里准备给地区班子里配备一名副专员,在县级领导里我权衡利弊后还是觉得你比较合适。所以,希望你县把这次选举搞好,我也好顺便推荐你。”
真是天大的喜讯,潘东方简直怀疑耳朵出了什么毛病,原来自己仅想提拔到县委书记就不错了,没想到竟会直接跨过那道门槛连升两级。两级,在官场里意味着什么?官场的金字塔,越往上越难爬,现在要迈上如此高的两级,那不就是登天了吗?!
“当然,我这里说的也只是个人意见,回头还要和地区班子商议,集体研究才能上报。至于在省里你也应该活动活动呀,现在就这个社会风气,你说是不是?当然那是你的事情啦。唉,这社会呀!”
见郝智发出了轻轻的叹息,潘东方的心里也是一惊,以至于在随后的几天里他都在盘算,郝智当时说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一点起码可以肯定,郝智也知道官都是跑来的、活动来的,说穿了那就是买来的(他的地委书记也是花多少钱买的?)。潘东方回忆起整个谈话的过程,郝智无时不流露出暗示什么的意思。他不停地进行换位思考。估计省里最近也要开始调整人事,一个从省里下来快五年的地委书记,再不上个新的台阶,那他政治上真的再没戏了。依着他在路山几年的清贫,这样的台阶他能上去吗?这是个大大的疑问。潘东方转念又一想,目前,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审计不知道最后将是什么样的结果;矿难事件仍然被那个叫廖菁的记者抓着不放;榆树滩土地矛盾被郝智初步化解。在政界里目前自己没有一点背景和靠山了。经过几天辗转反侧的思考后,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傍住郝智的决定。
这天下午,他强压着激动的情绪打电话给郝智说,自己有事准备给领导汇报。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平缓,告诉他说现在还有事情,晚上八点到宿舍里来谈。晚上?宿舍?潘东方仔细揣摩这两个词,显然包含了许多暗示的成分。
天刚擦黑的时候,他驾车等候在郝智住的保险公司家属楼下。终于捱到了八点整,他准时打电话上去,得到回音请他上去。看来,郝智今天是专门在等着自己。一阵激动中,他不忘偷偷打开mp3,然后提着一个很普通的帆布提包走了进去。这个包简直太普通了,要叫人看去,肯定以为里面装的是红枣或者小米之类的土特产。
一进门,他把包醒目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郝智给他倒了一杯水,好像是试探却又顺便地把包往旁边的地方挪动一下,脸上分明荡漾起微笑,可做完这些事情竟然没有问起包里是什么。潘东方感到了失望,只好自己把话引到包上,说郝书记,你不抽烟不喝酒的,也没什么好拿的,给你带点土特产。
“我可不需要什么土特产,还是拿回去吧!”郝智这样说了。他只得再次欠起身子,想拉开面前提包的拉链。郝智马上摆摆手,岔开话说,“你今天来找我,想谈点什么呢?”
潘东方只好说:“郝书记,我想把这段时间县里换届选举的工作跟你汇报一下。”他只好硬着头皮汇报起来。
“不错,有点新意。你们好好干。”听完简短的汇报,郝智这样说着,却有点心不在焉。见潘东方还想说什么,郝智就站起来,亲切地拍着他的肩头说,“我看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有些事情明天到我办公室里谈,怎么样?”虽是商量的话语,但分明就是不容商量的口气。站起身的潘东方深情地朝茶几望过去,但郝智视而不见,继续拍着他的肩膀送他到门口。
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教育局长的100万到了地委书记这里,竟然没有一点声响。一出门,潘东方就在心里骂了起来,他从兜里拿出那只mp3,真想摔个粉碎。
次日一大早,潘东方还在宾馆里睡着大觉,他的手机急促地响了,听起来郝智像是心态很不宁静地说,请他马上到办公室里来。他一边起床一边想,肯定是那100万闹的。
见到郝智时,果然他的脸色有点憔悴。秘书刘勇倒了茶水后,郝智告诉他自己和潘县长要谈点要事,无论什么人都不得打扰。刘勇带上门出去后,郝智显得急促不安,他不住地搓手,停了半晌说:“东方,昨天晚上我失眠了,想了一夜,也反思了一夜:有好多的事情,包括处世哲学,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潘东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径自喝茶。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东方啊!你当副专员的事情阻力不小啊!”他突然掉换了话题,说,“最近你们县农民连续两次上访的事情先不说,听说国家审计就有你的事。还有那个什么矿,对了,是永平煤矿发生矿难并且弄虚作假的事,听说也有你在里面搀和。这些事情单个算起来都不是小事啊,如果累计起来较真的话,别说提拔使用你了,就是保留现在的职务恐怕都成了问题。所以,请你给我说实话,情况心知肚明了,我才好考虑去怎么运作呀。”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听廖菁的推测,但他坚信这是潘东方的软肋。
果然,潘东方被打痛了,他慌忙问:“国家审计人员给你说我什么事情了?”
“有些拨款单上有你的签名,具体问题,因为有审计纪律,所以情况不便明说了,这还要请你理解啊。”郝智微微一笑,说。其实他的心里想的是,财政是县长直管的部门,签发拨款单本来算是正常的事情。潘东方此时已顾不上这样考虑,那就说明他心里的鬼大着呢。
潘东方这时感到自己的孤立无援,而坐在面前的郝智却像一座佛那样,可以叫自己上天堂,也可以叫自己下地狱,他把希望寄托在佛的身上,忐忑不安地问郝智,自己的事情究竟有多大?
“无论有多大的事情,那还不看是咋个处理法?但不管怎么的,总要叫我这个做书记的人心里有数啊!”
潘东方看着郝智沉稳的样子,佩服他真能沉得住气,心想还是先由自己来说清楚表示个诚意吧。他喝了几大口水后,开始把自己如何和梁少华开发榆树滩、利用职权挪用200万造林款、到最后又如何组织农民上访闹事等等都说了出来,还把承诺给姜和平分地的事也透了出来。潘东方说,把他也拉了进来,所有地区会上定的事情都是他给透露出来的,后来姜和平动用公安、武警也都是梁少华的主意。“其实,有些事情我也挺对不住你的。”最后,他有点愧疚地总结道。
郝智听得十分震惊,几次把烟放在鼻子下嗅。真不敢想象,姜和平已变成了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关于矿难的事情又是如何处理的呢?”他竭力平抑住自己的情绪,问最后一件有悬念的事。
“矿难的事情也是姜和平帮忙给摆平的。他和梁少华都到了省城,但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潘东方说完,顿时感到了轻松。
“我们就谈到这里吧,今天的谈话一定要保密,你对谁都不能说。明白吗?”沉吟了好久,郝智站起来叮咛了这几句,却不小心扯动了办公桌上的电话线。潘东方突然看到电话机旁边也有一个亮晶晶的和自己那个mp3一模一样的东西,瞬间一股冷气从头凉到了脚底。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郝智办公室的。
五十八
郝智也在录音?不,兴许是他平时用mp3听音乐,或者说压根儿那个玩意就不开机,是自己神经过敏。不对,他的表情太平静了,特别是听到姜和平也和那些上访者有关时,作为那样关系的朋友和同事,他的反应太若无其事了,这分明在证明他是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为什么要录音?是以后防范自己,因为那100万而防范?抓住自己的把柄,好牢牢控制自己?或者说从收取100万开始,就是欲擒故纵的演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的太可怕了。潘东方离开郝智办公室后胡乱盘算着,心里像有万人在擂鼓,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巨天大酒店。正巧,碰到刚招待完一批客人的梁少华准备上电梯。
“潘县长,你好!”梁少华永远是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他看到潘东方神情黯淡、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他飞快想着,拉了潘东方进到餐厅。
潘东方喜欢喝酒,而且多年前养成了一种习惯,茅台、五粮y这些高档名酒一喝就醉,而喝本地产的路山春系列酒则一瓶半瓶的进去也不成啥问题。
简单上了几个凉菜,他们面前一个摆上了一瓶五粮y另一个摆上了一瓶路山春。支走服务员,两人随便聊着对喝起来。有几次梁少华感到他欲言又止,硬是吃口凉菜把话咽进肚里,更感到今天的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