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没问过你,你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戴江疏?”
白桦最近刚忙完一个案子,陈卓带她出来犒劳犒劳,她把烤好的肉夹给她,笑咪咪地看着白桦头也不抬地吃肉。
白桦话顾不上说话,埋头吃了一会儿,才觉得那股饿劲儿缓过来不少。
她换了手机号,戴江疏总能弄到她的号码,她换了一次,烦得不行,干脆不理了。
可是做律师又不能看到陌生电话都不接,她时不时的就会接起戴江疏打来的电话,拉黑的速度赶不上他换号的速度。
在她又挂了一个戴江疏的电话之后,陈卓这么问她:“你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戴江疏?”
她伸长脖子,猫一样喝了一口甜蜜的米酒,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叹道:“烤肉就酒,越吃越有。”
陈卓又说:“我看啊,失去才知道珍贵,这可是比真金还真的真理。”
白桦叹道:“我也不知道,说不知道吧,其实心里还是知道的,但是要说知道得很明白,那又完全不是一回事。”
陈卓笑道:“那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白桦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她想了半天,才说道:“我觉得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很向往,其实说得难听一点,我这个人没什么目标,也没什么追求,活得挺不求上进的。”
“我自己觉得这样不行,太咸鱼了,但是你让我改变,我又真的不知道想要什么,我觉得都差不多,都行,也不是说无欲无求吧,但就是没太多想要的东西。”
陈卓说:“那是因为你从小到大想要的都在手里了,这样不好吗?人也不是非得要有崇高志向才算活得不亏的。”
白桦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我知道,我爸妈都对我太好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也不逼我,都按我的性子来,我都奇怪,他们这么溺爱我,我居然没长歪,还挺奇迹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慢慢道:“戴江疏这个人吧,我没见他犹豫过。”
陈卓怔了一下,她说:“怎么说?”
“我总觉得他活得很用力,生机勃勃的,想要的很多,也都得到了,我就很羡慕,也很向往。一开始是觉得他待人接物也太牛了吧!和他相处,不吹牛的说,那真是如沐春风。”
她垂下眼睛,继续说道:“和他在一起了,我更能看出来,他永远有一股向前冲的力量,非要说的话,用野心来形容也行,但我觉得更多的享受,他本身并不觉得结果是最终目的,他享受的其实是这个过程。”
“就是这样不会犹豫,不会动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阻挡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踏板,一直在半空中浮着,时时刻刻准备着要往更高处走的感觉。”
白桦吃饱喝足,她往后一靠,盯着悬在桌子上方的灯发呆。
“我下定决心不想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个,我看不到他会有落地的那一天。以前我觉得和这样一个有目标有方向的人在一起,我也会变得很有行动力,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一个人是无法获得另一个人赖以生存的能力的。戴江疏可以没有爱情,没有家庭,但他不能没有这股劲。”
“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是种什么感情,总觉得他就像在逗小猫,回家看到了就抱在怀里摸摸下巴,猫粮也喂,也搂着睡觉,但你要问我知不知道他有多爱小猫?不知道,其实我觉得他根本不爱,就是逗乐子的玩意儿罢了。”
白桦意兴阑珊地又挂掉一个电话,“何必呢,我都死心了,他这样做出一幅痴情种的样子给谁看。”
陈卓叹了口气,她说:“这也太执着了,一会儿功夫挂了仨电话了。”
*
她们结了账,挽着胳膊走出餐厅,白桦说:“你今晚上我家住吧,我想和你聊聊,好久没和你睡了。”
陈卓有点拿不定主意,正要答应她,白桦突然站住了,她被带的停下来,抬眼一看,才看到戴江疏站在离她们几米远的地方。
好久不见,戴江疏看起来有点憔悴,他几步走上前来,陈卓感觉到白桦想后退,又强自站住了。
他走近了,对陈卓说:“陈卓,好久不见了,我想和白桦单独说几句话,能不能麻烦先借走她几分钟?”
陈卓犹豫着看向白桦,她脸色不太好看,只穿了件薄衫,车停得挺远,她们要走过去还得走好一会儿,这一阵猛烈的寒风已经吹得她面色苍白。
她挽紧了陈卓,说:“没什么不能在陈卓面前说的,你就这么说吧。”
戴江疏叹了口气,他说:“你乖乖的,别闹了好不好,是我错了,咱们别分手了。”
白桦不答,推了陈卓一把:“你去取车,我和他说几句,等你过来我们就走。”
陈卓担心她:“你们有话好好说,说开了就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注意方式啊。”
白桦一笑:“干嘛,你怕我打他?不会的,我还要脸呢,快走吧,我等着你。”
陈卓一步叁回头的走了。
戴江疏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和你分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白桦说:“考虑什么?我早就考虑好了,我和你所有吵的架累积起来就是今天的结果,我也想好了,谁也不是非谁不可,大家都各找下家吧,别互相扒在彼此这棵树上吊死了。”
戴江疏却笑起来:“你让我放手?哪有那么容易?”
他牙齿很白,笑容莫名让白桦有点胆寒,这笑容像一只在雪地里饿了很久的林狼,白桦就是他眼前的猎物,那是一种志得意满的笑容。
她被这个笑激怒了:“戴江疏,你再纠缠又有什么意义?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了,也麻烦你有点志气,别再找我了,也别来耽误我找对象。”
戴江疏不笑了,他低声说:“你要找对象?”
“不可以吗?”
“你不爱我了吗?”
“爱个屁!早八百年就不爱了。”
“可是我还爱你。”
“你爱个……”
白桦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爱我?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们谈了叁年恋爱,你有说过一句爱吗?到这个时候就来说爱了?晚了,我不陪你玩了。”
她说完就转身要走,戴江疏一把拉住她,把她拥入怀里,他说:“以前是我不敢面对,所以不敢说。”
“别把我推走了,我想你了。”
白桦狠了狠心,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白着脸,声音有点发抖:“早说了啊,我不要了,你以前没给我的,我现在也不要了,听不懂吗?暑天的棉袄,雪天的冰棍,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个道理你不懂的吗?”
陈卓开车转过路口,远远看见白桦和戴江疏拉拉扯扯的,戴江疏看上去要吻她,白桦晃着身体躲避他,躲避不过,她看到她举起手,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两人不知又说了句什么,白桦夺过手臂,怒气冲冲地冲着她走过来。
她赶紧下车给她裹上一件大衣,白桦冻得鼻尖发红,眼圈也发红。
她上了车,一声不吭,陈卓沉默地开车,把她带回自己家。
半夜,陈卓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感觉到白桦抵着她的后背,在无声地哭。
她叹了口气,翻个身拍拍她,对她说:“放不下就放不下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
白桦也想放过自己,可是戴江疏不打算放过她。
他时不时就要来找她,她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把他当空气,难听话说了一万遍,白眼翻到脑袋后面,对戴江疏来说也是过耳微风,不足挂齿。
她有时候都觉得很无奈,又很沮丧,她想,戴江疏就是这种人,他对他想要的,可以一门心思追到底,什么冷眼,什么嘲笑,他统统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