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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晶晶吃过晚饭,便来到了公园,还未走进已经听到了熟悉的西皮二黄和绮丽腔词。
12岁那年,为了演出《马兰花》,她将生前荒废已久的训练手段再次用上,清晨晚间都来公园压腿练声,所幸这具身体的柔软度和声音都不错,她才能把身体的自然条件慢慢调至最佳状态,也因此她认识了京剧名家叶清瑜老师。
在此之前,冯晶晶和时下年轻人一样,对这种快要消亡的、与时代脱轨的东西不感冒,若不是因为以梅兰芳大师为代表的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名列世界三大表演体系之内,她绝对不会想到要去请教公园剧团里最活跃也最平易近人的叶清瑜老师。
当她真正接触过以后,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知……
戏曲是真正的艺术!
那些已臻化境的写意的程式动作,一招一式无不优美;那些趋于完美的刚柔兼济的唱腔,堂皇绵丽的戏词,无一不使人陶醉;那些剧中的人物内心世界,只消一个细微的眼神,几个身段就能把他们的心理情感变化传达出来;那些无实景自成妙境的舞台,把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以及其写意的诗境传达给观众。
况且,放眼当下,又有几人可写出“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淘”、“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这样的百含人生况味、起兴历史的句子?
都说戏曲已然没落,可真要是亲临剧场,亲耳听过那种或把嗓音发到清霄的穿云裂石,或是绕梁的玉盘走珠,你绝对会为它魂萦梦绕,因为那是代表中国千年文化的最强音;
若是身在满目金发碧眼的国外,这戏曲的声腔就是一种文化归属感,正所谓:一声胡琴响,海外游子泪断肠。
撇去大的不谈,这些老艺术家们,除了强艺傍身,更讲究艺德,保留着过去“学艺先学做人”的朴素做派,真正的德艺双馨,不端架子,让人打从心眼儿里尊敬,不像现今的演艺圈那些小有名气的演员明星,稍有知名度便上了天,找不着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冯晶晶慢慢走近那个唱曲圈子,准备找到叶老师,跟她道谢且告别,可是,逡巡一遍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只看到了圈外围的九师姐魏敏兰和坐在乐队前端拉胡琴的谭起良老师。
难道叶老师病了?不对呀,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冯晶晶疑惑地凑到魏敏兰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九师姐,叶老师怎么没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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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旧时的影星多有技艺傍身,有些影星直接出自梨园科班,基本功非常扎实,在现代也不乏有演员是出自梨园的。
再感叹一句,这些梨园出身的演员,自小训练出来的台风,气质比其他的演员要好很多。可以与其气质媲美的是,练舞蹈出身的舞蹈演员,据我所知,北影、中戏、上戏一类的院校,有不少的表演类学生都是从舞蹈院校毕业,然后考进去的。
听从流云染墨筒子的建议,对第二卷(2—10)【上】章节内的李慕李容兄弟做了说明性的小补充,感觉对两兄弟和麦嘉集团有疑惑的筒子,可以去瞅瞅。
要说明一下,暗界联盟性质是亦正亦邪的灰色势力,和完全作恶的黑帮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第三卷 一路向北下
(3—5)下
冯晶晶慢慢走近那个唱曲圈子,准备找到叶老师,跟她道谢且告别,可是,逡巡一遍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只看到了圈外围的九师姐魏敏兰和坐在乐队前端拉胡琴的谭起良老师。
难道叶老师病了?不对呀,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冯晶晶疑惑地凑到魏敏兰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九师姐,叶老师怎么没来呀?”
魏敏兰侧过脸见是小师妹,未语先笑,她专攻青衣行当,身材修长纤丽,生得柔美清秀,这一笑说不出的动人。
“哇,九师姐,你不要搞谋杀啊,你再笑下去,人家就要成为你的花下鬼了。”冯晶晶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马上要被她的笑容杀死似的。
“鬼丫头,就会乱说。”魏敏兰被她逗得吭哧吭哧地直笑,一根玉指爱娇地戳了一记她的额头。
冯晶晶抚着额头,一副很受伤的表情,委屈地说:“真话总是被人打击的。”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闹,死的都被你说成活的,我哪里说得过你。喏,你赶紧的去对面的走廊后面,老师有好东西要送给你,众师姐妹眼巴巴等着的,谁知让你个后来的得手,害我们都等了空。快去吧,可便宜死你了!”魏敏兰佯怒地拍了她一下。
“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先透露一下,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呀!”
“准备什么,快去。”魏敏兰笑着轻推冯晶晶,“先说好了,等会拿到手了,可不许你到我面前来卖乖。”
“嘿嘿,那就要看本姑娘的心情了。”冯晶晶一面扮着鬼脸一面跑远了。
她一路小跑,按着九师姐的交代来到了对面的走廊后面。
无月之夜有暗光隐隐,且不远的聚会处明光灿灿,冯晶晶毫无视觉障碍地看到了邀风舞剑的叶清瑜老师。
冷银的剑身和残红的剑穗与风共舞,似连绵不绝的拍涛惊响,又似变化万端的行云聚散,双剑分合,或缠或刺,或削或掠,潇洒英武,刚健与婀娜并存,活脱脱一个人中虞姬。
冯晶晶不敢打扰,静静待她舞完收剑,才恭敬地开口,“老师,您好。”
越是古老的艺术,内里的实质越是传统,时代变迁,师生关系相应弱化,但是梨园行当里喊的“老师”永远不同于平常学校老师受到的表面尊敬背地轻视(甚至给老师取外号的戏谑)的对待,他们的师徒关系包含着古老的尊师重道的精神在其中。
所以,冯晶晶嘴里喊着“老师”,是由内而外的尊敬,执的是弟子礼。
“冯丫头,快过来。”叶清瑜见她来了,亲切地招呼她过去。
叶老师和谭老师膝下无子,她们这些弟子理应用心尽一份孝道。冯晶晶拾起石凳上的羽绒服,走过去帮老师穿上,“天气凉,老师别冻着了。”
叶清瑜运动了一会,已是微有薄汗,她把凌云双剑递给冯晶晶,接过自己的羽绒服穿好,方笑着说:“拿好喽!”
“老师,您老放心吧,我不会把它磕着碰着的。”这一对凌云双剑可是真家伙,分量不轻,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冯晶晶知道手中凌云双剑对叶老师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把剑鞘抓紧了。
“以后也不能嗑着碰着,好好擦拭保养。”叶清瑜笑里带着慎重。
“啊?!”冯晶晶倏地瞠目,叶老师这话是咋个意思?
“这剑跟着我颠簸了半辈子,为我斩破不少风浪,自我退休在家,剑藏匣中未有光,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助你考试一臂之力。”叶清瑜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
“老……老师……我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考试,哪能接受您这么贵重的礼物,您把它送给我,我担当不起呀!”她连忙推辞,双手恭敬地把剑承于头顶,希望叶老师把剑收回。
“你是个有坚定艺术信念的好孩子,也极有天赋和灵性,虽然你不入我梨园之门,但是百艺相通,你会实现你的艺术追求,我不会看错,我希望它能见证你艺术人生的第一步,甚至是以后的许多步。”叶清瑜把剑推回到冯晶晶的手里。
叶清瑜自五岁学戏,迄今六十余载,练功吊嗓未尝有一日松懈,把根基打牢,其后费尽心思无数,苦索钻研,方才成就一代名家。她见过拜师者无数,却甚少收弟子,皆因那些人难以符合她艺之道的基本要义,即疯魔和痴迷的两种境界。
在她看来,人戏不分、物我两忘的疯魔化境最是难求,但若是要想有成就,那么痴迷的状态是必要的。冯晶晶虽是稚龄之躯,但她是她所有的弟子之中最有可能达到疯魔化境的人物。宝剑赠良材,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把它送给她呢?
冯晶晶忐忑不安,深恐自己有负师冀,于是,她把剑又推了过去,“老师……”。
叶清瑜轻轻按住剑,“咱们演戏的最高境界是‘忘我’,‘忘我’才能传情达意。有句老话说得好,‘眼是情苗,心为欲种’,这里面的门道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字,只有你融进了角色,与其合为一体,不知你为她,抑或是她为你,你才能把观众带入你创造出的境地,感动他们,让他们与你同悲同喜。你年纪虽然小,但是你的艺术感觉、经验、观察力、表现力是我所见最具天赋禀异的,你能很轻易的带人入戏,凌云剑交给你不是明珠暗投。”
说完,她退后一步,深深望着冯晶晶,语气略重,“接下它,这是我对你的鞭策。人生有涯,艺无涯,我希望它不仅是一个见证,也是对你的一个鞭策,鞭策你不断的进步和探索。”
“老师……”,冯晶晶激动地抬头,蓦地攥紧了手里的凌云双剑。
“嘘,你听。”叶清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揽过她的肩,示意她侧耳倾听。
只听见对面传来了九师姐魏敏兰的清冽激扬之音,“……,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那声音如云锦裂帛,响遏行云,把内心的烈火燃烧初春的清寒,夜风也被她的炽灼所裂化,送出温暖的和风。
ps:魏敏兰所唱之戏的最后一句出自《穆桂英挂帅》中《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一唱段,相当有名,ms是西皮流水【记不清楚了,如有讲错请原谅】,非常好听。
唱段如下:
猛听的金鼓响画角声震;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
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第三卷 孵化梦想
(3—6)
萎黄的春阳把它古旧的帷纱披罩北方历史名城b城,干冷的风沙似冰水淹溺这残破胭脂的粉黛,春天的盛华喧嚣尚未到来,她在孤独的悲冷中悠颤。
此间,只有远方驶来的一列列载着满怀激情和希望的火车,才能驱走她因春未到的焦虑,送出对外来者的脉脉温情。
寒阳高挂的下午3点整,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异乡蒲公英从b城火车站的出口处沸涌,奔向命运之风吹散的任意角落,扎根开出无香的小花。
随着人流而出的还有一个背着黑背包手持长条布囊的清丽少女,没有人知道那布囊里装了什么,但她的出现显然引起了兜售地图小贩的热情,有好几个地图小贩见了她的样貌都忙不迭地撇下正在游说的顾客,围上了她,向她兜售自己的b城地图,毕竟,大众顾客常有,美人顾客不常有嘛!
冯晶晶刚出站口就被四五个小贩围住,他们极力兜售自己手里的地图,口沫横飞,嘴不停歇,把她烦得够呛。
于是,她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说:“一块钱一份地图,不是一块钱的,我不要。”
此话一出,几人一哄而散,没见过这么吝啬的美人,毕竟,美人要看,钱也要赚,美色不能当饭吃不是。
冯晶晶把地图小贩赶跑,走过川流不息的人群,直奔公交车站点而去。
生前,因为职业的关系,她是走南闯北的常客。她曾陪着霍瑞儿来b城不下几十次,对这里不说了若指掌,也称得上心中有数,全国知名的国立电影学院更是蒙着眼睛也能走到。
在这个国家最高的电影学府念书,也是她的一个未尽的梦想,所以,当她在欧亚娱乐公司说得上话的时候,她最爱便是来这里挑选要培养的新人。
甚至,有段时间休假,恰好碰上学院开办暑期培训班,她趁机报名参加表演类培训,进修性质的学了表演、台词、形体、声乐四门课程,学过后又拿来指导霍瑞儿演戏,于是,自己的表演实践经验也增长,良性循环,得益颇多。
意外身亡的前两个月,她还发现过导演系的两颗新星,并且帮他们拉来了处女电影的赞助费。其中一人,现在已小有名气,是薄有声名的新晋导演;只是不知另一人怎么样了,当时的她常常觉得他将来的成就是另一个人比不上的,可是,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在报刊上见过他的消息呢?
哎,物是人非事事休,世间并非她一人有变啊。
冯晶晶坐在公交车上,默默看着道路两旁的桃树一路向后抛去,她知道等到四月份的时候,这些高大的桃树将变得云蒸霞蔚,绚烂异常,白的、粉的、浅红的、桃红的、深红的、单瓣的、复瓣的,把通向国立电影学院的这条路衬得宛如星光灿烂的颁奖大道,不知这条路又承载了多少人的梦呀,阔别六年,故地重往,她心中不是不感慨的。
不多久,公交车到了站点,她下了车,远远瞧见国立电影学院那气派恢弘的大门。
尽管她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只见一条乌泱泱的队龙蜿蜒从门内延伸而出,几乎占了大半条街。
北上之前,冯晶晶收集过报考的相关信息,有一条新闻说今年报考国立电影学院的考生比去年增了30%,预计达到9000多人,而表演系考生可能达到7500人以上。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国立电影学院每年招收的学生不会超过360人,其中表演系学生不会超过30人。如果,9000人竞争360个名额,意味着25人选一人;如果,7500人竞争30个名额,意味着250人选一人,竞争之激烈、之残酷的程度可想而知。
而报名考试的地点不设置分考点,考试在院校内举行,报名时间集中在三天内完成,无怪排成了如此的阵势。
此外,表演系的考试时间长达半个月以上,考试分为初试、复试、三试,通过朗诵、声乐、命题小品表演、形体,甚至是三试的综合会试、才艺展示和口试,充分考察考生的声、台、形、表,最后筛选出150名拔尖的表演艺术类考生。
决定这150名表演系考生里的30名能否成为国立电影学院的正式学生,不仅取决于考生们参加全国高考后的分数有无达到该学院的分数线要求,还取决于你在这150名中的排列位次。
通常来说,达到该学院高考分数线要求后,艺术分数排列越靠前的考生就越有希望占有30个名额中的一个名额。
冯晶晶站在街对面看得有点愣神,虽说她看多俊男靓女,但集中看到全国孕育十几、二十年产出的倩华风物都囊括在眼前,还是很震撼的。
她会不会淹没在这一堆的珠玉宝石之中,成为旁人的陪衬?
不,绝不。
冯晶晶捏紧了手中的剑囊,那里面装着叶老师赠的凌云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相信自己绝对能脱颖而出。
今天是报名的第二天,明天是最后一天,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多,去排队晚了点,找房子住才是应该的。此番北上,家里给了她1200元,扣去往返火车票费用450元,即将要交的报名费200元,和刚才2元公交车费,还剩下548元。
她深信自己能过五关斩六将,可同时意味着她将要在这里待上近一个月,去住酒店旅社一类的地方显然是行不通,那么唯有租房子住才是最划算的。
b城的房价和a城是齐名的,全国第二高,如果通过中介找房子,还要付给对方不菲的中介费;若不通过中介,要想在国立电影学院附近租到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她因为想省钱,所以报名来得晚,学院附近的房源最是紧张不过,而且,等一会天色将晚,寒风飕飕,她要去哪里找房子?
“同……同学……”,身后一丝迟疑的声音打断了冯晶晶的沉思。
冯晶晶倏地回头,一个清丽秀雅的女孩儿正站在她的背后,两只手绞啊绞的,似乎带着无言的羞赧。
“有什么事吗?”冯晶晶看着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不过她长得倒有点面熟,像谁呢?她疑惑地多看了她几眼,忽然,灵光一闪,啊呀,对了,眼前的少女长得和自己有三四分相象。
那少女乍然与她面对面,也不由吓了一跳,心想:她怎么和我长得有点像?
刚才她只是远远地望见一个背影削长的少女背着黑包手拿剑囊站在寒风中,出神地望着对街国立电影学院的报名长龙,感觉她可能也是来报考的,看样子似乎正在为什么所困惑,而且貌似身旁没有家人陪同,联想到自己目前需要人帮忙分担房租,所以才鼓起勇气上前搭讪,试看她是否和自己一样是来报考的学生并且需要租房子,如果是,那么就太好了。
谁知,正面相对后,令她大吃一惊,少女长得和她有几分相象不说,那举手投足间暗显的舞者优雅和浑身的气质风华却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她自负的校花容貌,在她面前成了路边的野花,甚至可以说,她就是站在对面的人堆里也几乎无人可匹。
不晓得为什么,她在她的视线之下,居然微微红了脸,“同学,你好,我叫沈樱,请问你是来报考国立电影学院的吗?”
第三卷 有你依偎
(3—7)【上】
“晶……晶晶……你……你冷……冷不冷……”,一个冻到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