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即使两家有着血仇,可水菡并不愿见到晏季匀辞职,归根到底,她对他,根本就没有恨,只不过是在水玉柔的逼迫下,她不得不承担这仇恨。
水菡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墨镜后红肿的眼睛盯着晏季匀,冒出了一句只有晏季匀才听得懂的话:“不是我做的。”
这意思是在解释股份的事不是她蓄意那么干的,与她无关。
水菡不知道自己怎会在这种紧张的时候说这个,但她就是清楚自己的心意,她不想晏季匀误会她。
晏季匀依旧是波澜不惊,淡淡地说:“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好好照顾孩子。”
他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目光环视着众人,最后落在水菡身后的那个中年女人身上。他笑了,嘴角微微一勾,不屑的冷笑,看向水玉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虫。
水玉柔脸色一变,她受不了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待,这比被人骂还难受,她的自尊心不允许。
“你……”水玉柔刚想出声,但晏季匀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转身离去。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冲动地上去抱着水菡,再不走的话,他怕自己真控制不住了。
身后传来晏启芳等人的呼唤声,急促而焦虑,但晏季匀已经走到门口,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你等等!”晏启芳冲上去抓住晏季匀,像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晏季匀冷冷地甩开她的手:“今后没人可以让你们依靠着享福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再不停留,孤清的身影转瞬消失在门外……
晏季匀来去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离去,洒脱得令人咋舌。
是真的可以这么潇洒么?连家族的生意都可以不管了,任由公司被水玉柔把持着,他真的甘心?
每个人都认为晏季匀的举动不可思议,无法理解,认为他疯了,但其实,他比谁都清醒。
爷爷就是前车之鉴,晏季匀不愿重蹈覆辙。爷爷为了当年盗取配方的事,自责了一辈子,年龄越大越是深刻地忏悔,无时无刻不想着当初被他伤害过的沈玉莲和整个沈家。这种神上的折磨,晏季匀都看在眼里,所以,他才会在一夜之间做出这么惊人的决定……辞去总裁。
如果沈家掌握公司,可以让沈家人的怨气消减一些,也算是晏家对他们的补偿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晏季匀身心疲惫,不想再为了夺回公司而继续折腾了,因为他明白,就算他动用一切力量把公司夺回来,水玉柔和邵擎还会使出更夸张的手段,如此周而复始,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无休止的仇恨挣扎与斗争里,人生不就等于是毁灭了吗?
晏季匀在担任总裁期间对于公司是不遗余力,可现在,他却是第一个放下的人,这份胸襟和魄力,比他执掌公司更加难得,更加需要勇气。
能享受成功的人并不稀罕,但是能坦然接受失败的人,在某种角度来讲,更是值得人敬佩。
晏季匀没有去停车场,而是走向了公司的正门,站在这栋熟悉的大楼前,他竟感到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并没有所谓的从高处跌下来的惨痛感觉。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的街道人流穿梭不息,城市的节奏紧张而匆忙,晏季匀忽地很庆幸,今后他不必再起早贪黑地过着忙碌不堪的生活,他终于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前的他,做梦都渴望能真正的自由,如今,提前实现了。
洪战一直跟在晏季匀身后没说话,此刻也忍不住问:“大少爷,您现在要去哪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大少爷……”洪战担心地望着晏季匀,可在看到他脸上并无痛苦之色时,洪战才松了口气。
晏季匀微微点头,投给洪战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迈开步子,悠闲地朝对面走去。他走得很慢,一路还时不时张望着路边的商铺……因为,他再也不用赶着时间去办公了,他在街上晃荡一整天都不要紧,他有闲心欣赏路边的橱窗,看看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们,驻足流连在路边的花丛。从前那个恨不得能将一分钟时间掰成两分钟用的男人,如今时间多得用不完……
洪战凝望着晏季匀的背影,久久都没挪动脚步,这小伙子的眼眶有些湿润,但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嘴里喃喃自语:“大少爷……不管晏家变成什么样,不管您还是不是总裁,我会一直当您的司机,就算以后我结婚生孩子了,有了自己的家,我还是您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