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章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紧紧锁住水菡,令人不敢逼视的气势充斥在整个空间,犹如一场狂风骤雨即将落下,而水菡就是长在山崖上的一棵小草,势单力薄,即使再恶劣的环境,她也只能被迫面对。
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水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白白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杏眸中流露出忐忑不安的情绪。这可是炎月集团的董事长,水菡之前在网上了解过了,晏鸿章是大人物,非同凡响,加上又是晏季匀的爷爷,她能不紧张么。
这沉闷的气氛让人窒息,过了好半晌,晏鸿章低沉苍老的声音才响起……
“你叫水菡,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从学校叫出来。”平淡冷漠的口吻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晏鸿章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在俯视着渺小的众生。
水菡心里咯噔一下,紧张极了,惶然无措地摇摇头,很老实地说:“我……我……知道,但是我……不是很清楚您……什么意思啊?”
水菡是真的无法猜度晏鸿章的想法,可她这反应看在晏鸿章眼里就是在故意装。
晏鸿章深的眸子里赫然闪过一道寒芒,手中多了一张纸:“到现在你还要装腔作势吗?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孙儿,不仅怀孕了,还把这件事捅到媒体去,目的不就是为了攀上晏家这棵大树吗?想要攀高枝的人我见过太多了,不缺你一个。这是一张空白支票,你可以随便填一个数字,然后拿着钱离开。”
晏鸿章是半点不会顾及水菡的感受,他是生在豪门贵族的人,地位崇高,在他眼里,水菡不过是一颗尘埃罢了。
又是支票?还随便填数字?
水菡惊愕地抬眸,苍白的面容因为激动而显得涨红,面对晏鸿章如此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轻视,她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屈辱,小小的心灵里,瞬间窜起愤怒的火苗。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最近两个月来,她不止一次被人羞辱,而此刻却是最为过分的一次。
苦涩、愤怒、不平……各种情绪纷拥而至。以前她被房东赶走,被饮品店老板打骂驱逐,水菡都忍了下去,因为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可现在,晏鸿章有一次地深深地践踏她的尊严,她依旧无力反抗什么,可至少她还能做一件事,那就是……拒绝!
水菡亮亮的眸子格外清澈,鼓起勇气直视着晏鸿章,忿忿地说:“在你们有钱人眼里,钱就是万能的吗?你们可以用钱来买到任何东西甚至用钱来践踏别人的尊严吗?我是很爱钱,但是爱钱和贪钱,这是两回事。我爱钱,可对我来说,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你们有钱人是不会懂的。”
敢这样对晏鸿章说话的人,没几个。水菡并非那种强势凌厉的人,她是被对方用钱来羞辱之后太过气愤,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出奇的,晏鸿章竟然没有立刻发火,他那双饱含沧桑讳莫如深的眼眸里似乎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他表面平静如常,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此刻的震撼有多浓烈。
是因为水菡最后说那两句话,让晏鸿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耳熟。尘封多年的记忆忽然间冒上来,清晰得让他难以回避……曾经,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也有一个清纯少女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仍记得,那一天在樱花树下转身离去的身影,决然而孤单,每一片落下的花瓣都是她碎了一地的心……
像晏鸿章这样心志坚硬如铁的人,活了半个多世纪,看惯了世事无常,已经鲜有多少人和事能让他情绪波动了,他想不到今天居然被水菡勾起了记忆中的裂缝……
失神只是短短几秒,晏鸿章眼中的一切异色都被掩去,只剩下惯有的冷厉,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离开季匀?难道你的野心还更大,不要钱,你是妄想要凭着肚里的孩子嫁入晏家?我劝你还是别白心机了,我绝不会允许像你这样出身的人成为我的孙媳妇,晏家也不会承认你肚里的孩子!”
简单,直接,直戳人心脏!句句带刺,极尽侮辱,还顺带泼一身脏水。
水菡一时语塞,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刚才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原来对方却更加剧了误解,天大的冤枉又扣在她头上!水菡明白,无论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对方已经认定她是为了嫁入豪门而不择手段的人。
水菡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硬是将眼眶里的湿意给憋住不让眼泪流下,她气得发抖的身子站了起来,怒视着晏鸿章,“你真可怜,在你眼里,心里,除了金钱和地位还有什么?我对晏季匀的心,不是你可以随便侮辱的。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懂什么叫做真心,什么叫做温暖。我不会接受你的支票,因为我对晏季匀的感情不是钱能换走的。我也不会离开,除非是晏季匀亲口对我说让我走!”
水菡脑门儿一热就喊出了这番话,她现在情绪激动,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是怎样的惊世骇俗。只因为她面对的人是晏鸿章啊……一个豪门望族的掌舵人,一个大财团的董事长,地位尊崇的商会主席,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存在,却被水菡说“你真可怜……”,这几个字,好比钢刀刺进了晏鸿章的心,让他的愤怒瞬间达到顶点!
“混账!”晏鸿章拍案而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活像是山洪暴发一样!愤怒之余,他眼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