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平民们听不懂,只听懂了要分两拨人,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跟着谁。
艾伯特没办法,只能骑马转了一圈,把跟着自己的人圈出来,其他人都跟着卡尔。
很快,他们就听见了脚步声,但是辨不明方向,卡尔和艾伯特互看一眼,狠狠咽了口唾沫,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看现在的了。
艾伯特和卡尔一起下马,让马自己跑回马厩,他们在马上不能作战。
无法维持平衡。
骑兵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有马鞍,能在马上维持身形作战。
但现在的骑兵虽然有马鞍,可马鞍也只能勉强让他们坐稳,不能作战。
所以骑兵和骑士一样,只是门面,可即便这样,马也是被圣院管控着的,是重要的军事储备。
卡尔和艾伯特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坚决,而没有恐惧。
对骑士来说,死亡不值得恐惧,值得恐惧的是死得不光。
地大河手里拿着斧头,他很害怕,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奴隶,在这片土地上长大,他见过最高的山就在这里,见过最宽的河也在这里,但他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奴隶是不允许打架的。
奴隶都是领主的财产,一个奴隶把另一个奴隶打死了,领主大人就会白白损失一个奴隶。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奴隶们已经被磨掉了所有的脾气和血性。
他们才刚刚听见强盗的脚步声,就忍不住想要趴在地上,似乎这样就安全了。
每当他们惹怒管事的时候,只要这么趴下,鞭子抽在背上,就不会太疼。
所以一旦遇到危险,他们下意识就要做出这样的动作。
大河被艾伯特选中,跟着艾伯特走向领地的另一边,这里有一条小道,如果对方从卡尔那个方向过来,他们就能一左一右的包夹对方,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艾伯特也知道这个时候要鼓励士兵,虽然跟着他的不是士兵而是奴隶,但道理应该是一样的。
于是艾伯特说:“只要你们能跟着我,击溃强盗,我向你们保证,大人肯定会奖赏你们的!”
他不敢替池晏打包票,于是只能说:“有面包!”
但对奴隶而言,有面包就够了。
他们鼓起勇气,看着前面漆黑的树林,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捏紧了手里的武器。
不是每个人都能分到斧头和锄头,更多的人拿的是木棍。
脚步声更近了,那是很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许多人在一起奔跑,在树林里急速前进。
艾伯特在脚步声忽然变大时吼道:“跟我冲!”
然后他身先士卒地冲了出去,他手里的长刀在刚刚出现的月光闪着令人胆怯的寒光,艾伯特手臂和额头都鼓起青筋,他甚至看不清前面的人长什么样,就一刀劈了过去。
他的力气太大,直接劈断了对方的一只胳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这个充满了血与火的夜晚,正式拉开了帷幕。
艾伯特不知道自己杀了几个人,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不必在战斗时担心自己的剑会碎,不必捡起断掉的剑,不必划伤自己的手掌。
有这把刀在,他觉得自己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池晏依旧站在城堡上,他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玩的不是一场游戏。
这里的人是活生生的,不论是奴隶还是平民,骑士还是强盗。
他们跟他一样,都是一样的人,都想过更好的生活,都追求美好的事物。
池晏忽然张嘴,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战胜他们!我除你们奴隶的身份!”
他喊了一次,怕人们听不见,一次又一次大喊,喊得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管家这一次没有阻拦池晏。
管家看着池晏的背影,眼里有闪烁的泪花。
或许这位看起来年轻脆弱的新领主,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
奴隶们听见了池晏的声音。
大河手里拿着斧子,他陡然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他跳起来,斧子劈到了强盗的头上。
他不想永远当奴隶,不想他的母亲永远是奴隶,不想他未来的孩子也是奴隶。
卡尔也杀红了眼,他跟艾伯特不同,他没上过战场,他是贵族的孩子,但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地位最低的男爵,甚至很多人都不成为这是一个爵位,而他有两个同母的哥哥,爵位落不到他的身上来。
但父亲很喜欢他,就送他去了圣院,让他当一名骑士。
如果以后他能跟着一个强大的贵族,说不定也能拥有自己的爵位。
卡尔也没杀过人,他虽然告诉艾伯特他上过战场,那也是因为他担心艾伯特和领主大人看不起他,而今天,他杀人了。
但没有想象中的恐惧。
他发自内心的喜欢这里,他能吃到香软的面包,领主大人从来没有呵斥惩罚过他。
他也发自内心的喜欢领主大人,他觉得自己对大人的感情,应该称得上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