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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连一丝火光都没有了。
她稍稍觉得安全。
暗夜失魂2
可是,这一点安全感,很快也消失了——不知是风声还是雨声,呼啸着,席卷而来。她竖着耳朵,两边,都是战战兢兢的宫女。
一名宫女终于忍不住了:“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的一声,重重地一耳光就落在宫女的脸上。
她咬牙切齿:“死贱婢,闭嘴……”
无辜挨打的宫女在黑夜里捂着嘴巴,不敢发出抽泣声。
张婕妤转身就跑。
这雕梁画栋平素是走惯了的,此时,在漆黑的夜里,却如此地磕磕绊绊,好几次,她几乎要掉下来,却被两位宫女拼命搀扶着。
就连小飘,也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
终于登上了三楼。
可是,一登上三楼,却发现火光——冲天的火光,不止是神殿,而且是平城。
这场大火,是从平城开始的,站在三楼的楼台上,能看得那么清楚,隐隐地嘶吼、呐喊、哭叫……整个平城都了。
平城失火了。
然后,是御林军的声音。
他们加强了巡逻,急促,但步伐整齐,训练有素。
张婕妤更是吃惊。她毕竟,从未料到,这场大火,竟然会烧到平城——以为只是在神殿,只限于神殿就可以了。
随着那火光越来越大,御林军的跑动越来越急促,她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刻。
忽然想起小怜,那是小怜带兵打来了?
是齐帝攻占平城了?
她忽然觉得那么开心,隐隐地,竟然忍不住手舞足蹈。
打,烧,杀,就杀它个天翻地覆。最好杀它个j犬不留——最好杀死那个死肥球。
可是,再大的喜悦也抵挡不了恐惧。
那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恐惧——万一,那个死肥球死不了,那么,肯定倒霉的就是自己。
再也没有缓冲的余地了。
暗夜失魂3
左淑妃不见了——在这个时候,显然是有预谋地不见了,否则,她的床上不会布置成那样。左淑妃这个该死的蠢货,会不会是扮猪吃老虎?
她忽然想起小荷——张家的婢女小荷,就是这样背叛自己的。最后,小荷投靠了皇后。难道,左淑妃也是这样?
如果左淑妃投靠了皇后,自己岂不是中了她的圈套?
可是,左淑妃,她敢么?
她难道不要命了?
但是,如果是皇后故意设局,那该怎么办?
她这样一转念,浑身都冒出冷汗来。
立即下楼,飞一般地往下冲:“快,快去收拾东西……”
“娘娘,收拾什么?”
她顾不得多说,立即胡乱地收了一个包裹,背着就往外跑。两名宫女跟着她,根本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那是一种直觉,奇异地直觉,自己要逃离这里,逃离黄瓜欧冠。只有出去,才会找到生路,否则,一切就完了。
可是,自己跑了,张家怎么办?
而且,平城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厮杀,该往哪里跑?
可惜,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旁边已经传来脚步声,她和两名宫女侧身藏着旁边的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待得御林军跑远,她们主仆才慢慢出来,悄然地沿着贴墙的y影往前走。
她很熟悉这里。
这些日子,也时常有意识地留意着宫里的路线。
平城的皇宫,路线并不太复杂。
再往前,就是那片曾经荒芜的树林——在这里,她曾经推倒枯枝,阻拦逃亡皇后的路——以至于后来被大祭司追赶上,刺得芳菲的腿鲜血淋漓。
此时,清风月明。
一览无余。
前面,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因为,前面是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扛着锋利的刀枪,在每一处巡逻。
暗夜失魂4
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老鼠也很难逃出去。
她瘫软在地,浑身如被抽了筋一般。
两名宫女,勉强将她搀扶回去。
她就坐在琉璃殿的外殿的客厅里,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点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巨大的煎熬。
得得得的马蹄声,划破深宫的寂静。
张婕妤心里一紧。
那是从连成一线的跑道而来的,直奔立正殿。
她的身子忽然一软。
双腿发抖。
就在这时,已经响起怦怦的敲门声。
她站在黑夜里,一动也不敢动。
但是,火把点燃。是一队拿着宫灯的御林军。
出动jūn_duì捉拿妃嫔,这在后宫,还是第一次。
已经响起宫女们惊惶的声音。她双腿一软,就瘫倒在走廊上。这时,两名太监已经冲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声音不y不阳的:“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忽然绝望地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捉我?”
“小人们奉命行事。娘娘有什么话,请对陛下说。”
“不……你们没有这个权利……”
执法太监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走。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明了。朝阳,已经升起。
明亮的太阳,照s着平城的每一个角落。
东方、西方、南方、北方。
无论多少的鲜血,无论多少的尸首,都无法阻止太阳的升起。
它在每一次的轮回里,不折不扣,永远也不抛弃。大方地赐予光明,给予安慰。
所以,人们才会如此崇拜太阳。
暗夜失魂5
一夕尘烟,死伤无数。
无主的战马,在朝阳里嘶吼。
这本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飘香的瓜果,一些枯黄的树叶就要凋零。收割过后的庄稼,剩下秸秆、草垛,大片大片地堆在田间野地。
风一吹,那种干草的芬芳就在空气里弥漫。
可是,此时,这种干草的香味,全被血腥味所狙击。秋高气爽的天空,也被断断续续的浓烟所阻止。
渐渐地,浓烟也开始淡下来。
天空蔚蓝,云彩绚烂。
浓烟笔直地冲向天空,那么蛊惑地带着香味——人r的香味,烧焦的尸首、战马……真正是原始的那种古老的祭祀,让青烟,把r味传送到遥远的天际——祭祀大神。
只是,大神看到如此可怖的血腥,会不会感到悲哀,感到愤怒?
大祭司、阿当祭司、拉法上人等的遗体,已经被清理好,整齐地放在石板上——那是一种凹槽行的石板。是教徒们死后,特有的“棺材”。
成排的尸体,几乎所有神殿的重要人物,全部都在这里了——一个不剩。
为了抗争,他们牺牲殆尽,也无怨无悔。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就算是敌人,也是令人敬重的敌人。
他默默地又走到大祭司的面前。
大祭司满是瘢痕的脸已经彻底平静了,血r模糊,但面容安详。他脖子上的骨头项链,在秋日的晨风里,似乎还能够簌簌作响,随时跳起来,威慑群雄。
其实,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不过是在维护他们认为应该维护的尊严——他们的每一滴血,都是为大神流的。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值得尊敬。
火焚的阿当祭司,慨然怒吼的拉法上人,拼死怒杀的大祭司——如果自己不是他们的敌人,他甚至是会佩服他们的。
暗夜失魂6
可惜,自己是他们的公敌!
全民公敌。
这一战,北皇陛下大获全胜。
神殿,基本全军覆没。
可是,这一次的胜利,却是罗迦有史以来,最痛彻心扉的胜利——那是一种彻底的害怕,彻底的恐惧——
就如无法摆脱的命运。
那充满魔咒的命运。
自己,祖先,都无法摆脱的魔咒。
还有愤怒——甚至不知道,为何忽然演变成了这样剧烈的流血冲突。
每一个血泪模糊的人,同时也含着泪水。
他也含了泪水,心胆皆裂。
乙浑低声问:“陛下,他们的遗体如何处置?”
罗迦沉声道:“厚葬!一律厚葬!”
“且慢!”
三只蝙蝠一样的人影,几乎是从天而降。
他们的头发更白了,每一个人,几乎都又迅速地老了一百岁。正是神殿三长老。他们辩论失败,只得认输,本是迅速回了密室,准备再次闭关。不料,大祭司等却不甘心,终于闹得两败俱伤,全军覆没。
“我们要带走他们的遗体,自己处理。”
“三长老请便。”
三长老带了大祭司等的遗体,一边走,一边叹息。
“神殿完了!”
“神殿竟然就这样回了。”
风,将他们的绝望吹得很远很远。
唯有被浓烟,烟熏火燎的大神的青铜器头像,还稳稳地悬挂在一颗高大的冷杉上,那么沉默地看着苍生。
jūn_duì已经在整理战场,处理尸首,清点双方的伤亡。
女眷区域,众人又饥又寒,这时,却没有一个人哭喊。大家都蹲着,或者靠着墙壁,满脸的惊恐开始慢慢苏醒。这是她们第一次目睹这么可怕的厮杀。既不是宫廷的莺歌燕舞,也不是殿堂的华丽纱衣——是热血,是铠甲,是女人本不该见到的场面。
暗夜失魂7
但是,这一刻,再是如何的宫娥采女,美丽妖娆,都显得黯然失色。
在热血面前,一切,都是黯然失色的。
芳菲在软舆上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对面走过来的陛下。
罗迦陛下,他满身的鲜血,走路的步子,都开始那么沉重,她甚至怀疑他受伤了——陛下,他受伤了么?
她忽然那么热切地想奔向他,投入他的怀里,安慰他,或者,被他所安慰。
却不敢!
她记起,自己,某种意义上,才是今日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
身不由己,却不得不承担。
近了。
她能看到他满身的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她想叫他,却开不了口。
她也很饿,可是,却没有什么感觉。
连一阵一阵的腹痛都平息了——或许是遗忘了。
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再也不敢做声了,也不敢踢打妈妈的腹部了。
就在这时,新雅公主慢慢醒来。
身边,已经没有了儿子——就连前面的草地上,也没有了那个小身子。只有大理石的地面上,一摊紫黑色的血迹——
儿子,那是儿子的身子——因为,那血迹正是一个小孩童的身形。
她惨呼一声:“儿子……皇儿……你在哪里……”
有宫女低低地劝慰她,搀扶她:“娘娘,您节哀,小王子他……小王子他已经……”
新雅哭得死去活来,一抬头,忽然看到对面的皇后——皇后站在软舆前,那么华贵的一身衣服——就算她头发凌乱,就算她面容憔悴,可是,那衣服的华丽,无可阻挡。也无损于她的高贵形象。
任何人穿了这样的衣服,也会高贵的!
还有,她那么挺立的肚子——那么刺眼地身怀六甲。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她竟然敢怀孕!
暗夜失魂8
她竟敢!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芳菲怀孕了!
自己的儿子却死了。
自己再也没有希望了。
陛下保护她,保护她的孩子,为了她,不惜大开杀戒,却绝不肯眷顾一下自己的孩子。
她猛地跳出来,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就向芳菲冲去:“妖女……妖孽……狐狸精……你纳命来……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来……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这个祸害造成的,你自己看看,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你对得起他们么?你为什么不自己了断?你为什么还有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妖女,不知羞耻的妖女……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来,还我儿子的命啊……”
她扑上来,伸出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抓破芳菲的喉咙。
芳菲措手不及,吓得目瞪口呆。
赵立、乙辛却反应很快,已经一把抓住了新雅公主。
新雅公主披头散发,哭喊连连“你还我的儿子,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芳菲泪流满面:“你们带她下去……带她下去,好好照顾她,千万不要伤害她……”
这时,罗迦已经看到这边发生的情况,立即冲过来。
他见芳菲神色惨淡,容色憔悴,急忙道:“皇后,你怎样了?”
她摇摇头,强咬住牙齿:“没事,我没事……陛下,你忙你的,我很好。”
“皇后,你放心,局势已经稳定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罗迦此时也顾不得过多的分心,只能粗略地看了一眼,低声吩咐众人照看好她。
魏晨和张杰跑过来:“陛下,断桥已经修复得能通行了。”
“好,先送走女眷。”
“是。”
女眷们在一队御林军的护送下,鱼贯渡河。
芳菲走在最后。
她坐在软舆里,阳光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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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债1
芳菲走在最后。
她坐在软舆里,阳光照下来,护城河里波光潋滟——可是,她知道,这是血染红的。那么柔静的护城河,此时,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被破坏的桥梁,到处都是碎石,碎屑,宫女子们,只能小心翼翼地穿行,生怕跌下去了。而马蹄,也不时弯曲,就算久经训练,也非常艰难。
甚至新雅的哭声都停止了,她被几名太监搀扶着,头发在风中凌乱,身子几次要倒下去。就连一向养尊处优的左淑妃,也大气都不敢出,自己低着头,没有任何人搀扶,也小心地走着自己的路。
这短短的一道桥,显得那么漫长!
仿佛一生中也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
轿夫们是训练过的,怕皇后颠簸,走得更是小心。可是,饶是如此,在下坡的时候,还是震荡了一下。
高公公和张娘娘跑前跑后地紧张着:“小心点……慢点,再慢一点……”
“娘娘,你没事吧?”
芳菲一直忍着那种强烈的疼痛,不让自己惨呼出声。
这个时候,谁还能养尊处优呢?
而且,自己已经是唯一一个坐软舆的人了,就算是陛下,也是骑马缓行。
她不经意地往后看,但见陛下骑马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护驾的是魏晨张杰——秋日的阳光洒了他的满头满脸,照见他的茫然和恐慌。
她生平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如刀割。
她想,陛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祭司临终前那么说牟倚Γ烤苟员菹滤盗诵┦裁矗?br /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因为腹中,一阵一阵地疼痛,压抑不住,如刀剿一般。
已经能够看到河对面平城的情况了。
到处都是尚未熄灭的烟尘。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昔日的繁华,现在已经难觅踪迹,大家都躲藏着。
还债2
经历了这样可怕的夜晚后,大家都躲藏在屋子里,期待这一场噩梦早早过去。平城,再要恢复昔日的喧闹,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一名探子匆匆而来,正是陆丽的属下:“启奏陛下,是宗子军一部的叛军,勾结一些信徒犯上作乱……现在,御林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陛下可从东门回宫。”
罗迦面色铁青。宗子军,是皇族的亲信jūn_duì,全是由贵族少年充任,这些人,本是最可靠的,现在,却被煽动了,做了叛军。
正说话间,陆丽也跑来了,他满头大汗,浑身血迹:“陛下,东门无恙,请走东门。”
“先护送皇后回宫。朕再看一下情况。”
“是。”
芳菲本是要留下来,跟他一起的。这个时候,特别的胆小,心里一阵一阵地慌乱,自己害怕,竟然如此害怕离开陛下。可是,她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自己留下来,毫无益处。
罗迦勒马,又上前几步,走到她的面前,见她仰靠在软舆里,面色惨白。
他急忙问:“皇后,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她强笑着摇摇头:“陛下,你先别管我,你忙你的。”
“御医,好生照顾皇后。”
“是。”御医们一路都跟随着,已经给皇后处理过一次了。
罗迦拉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更是担忧:“皇后,你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陛下,我只是累了,太倦了。”
一个孕妇,这样熬了两天,当然要倦了。
这时,各将领已经纷纷跑来,有许多情报要向陛下回报。这个时候,善后工作是非常重要的,芳菲不想耽误他,立即催促队伍启程。
“皇后,你回去好好歇息着,朕尽快回来陪你。”
“好的,好的。”
队伍立刻启程,往最平安的东门回宫。
还债3
队伍立刻启程,往最平安的东门回宫。
这时,罗迦才松一口气,转过身,立即策马往情况最严重的城南而去。
门口,迎着本来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