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迦忽然想起自己早年扔掉的那条红宝石的项链。这小子是故意的,故意跟自己作对!
每一次,自己有了项链,他便会来送一条项链!
真是可恶!
他忽然开口:“安特烈,这不是你母亲的东西么?”
“还是舅舅好眼力。这是我母亲刚到柔然国的时候,一个部落进贡的宝石。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颗宝石。后来,送给了我……”
芳菲本是要去接的,忽然听得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便迟疑了:“安特烈,这不太好吧?”
“哈哈,怎会不好?芳菲,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哪。如果没有你,我的小命都不在了,区区一条项链算得了什么?再说,送给我的小表弟或者小表妹,这礼物也不能太寒酸了……”他瞟一眼罗迦,“舅舅,你说是吧?我知道你们北国珍宝多得很,但是,再多,也不能拒绝别人的礼物吧……”
罗迦气不打一处来,只见芳菲已经伸手接过,柔声道:“多谢你,安特烈。”
他待要反对,已经来不及了。
那蓝色的宝石,在芳菲的手心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算是罗迦,也不得不承认,这蓝宝石的成色,还要在昔日红宝石之上。
安特烈的出手,还真是大方。
安特烈大笑着眨眨眼:“好好好,只要你喜欢就好。来,芳菲,我给你带上,这是辟邪去恶的。你带上,会保佑你和孩子一生平安……”
他一边说,一边竟然真的就要去给芳菲亲自戴上项链。
真相和朋友11
他一边说,一边竟然真的就要去给芳菲亲自戴上项链。
然后,很得意地看了一眼罗迦。
罗迦此时当然不会无谓地吃一些干醋了。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这小子的挑衅也实在太明显了。一国的皇后,哪有被别的男子轻易戴上项链的道理?这小子真是野惯了,完全不知道分寸了。先前还夸他表现好,反应快,看来,是白夸奖了!
这小子,真是世界上最不晓事的人了!
他伸出手,“安特烈,就不麻烦你了,朕给皇后戴上就行了……”
“哈哈,舅舅,我戴也是一样。这是我送的礼物……”
“不行。皇后有身孕,你毛手毛脚,怕不知轻重,拿来,给朕罢……”
安特烈哈哈大笑着就把项链递给他。
罗迦接过项链,却不往芳菲的脖子上戴,而是一把就揣在了怀里:“皇后,你现在怀孕,身体不能戴太多饰物,以免增加压力不能呼吸,朕帮你收着,等以后你生了孩子,想戴了再戴……安特烈,朕替皇后谢谢你了……”
他语声温柔,如天下最体贴最细心的丈夫:“现在,每增加一份重量,就多一点压迫,对于孕妇来说,是很不好的,孕妇是不适合佩戴太多首饰的……”
其实,就是因为怀孕,芳菲出席这样的场合,都没有佩戴那重得要命的凤冠,一切都简化了,多一条项链,根本不算什么。可是,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芳菲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陛下已经飞快地将项链藏在他自己的怀里了。
安特烈简直被他打败了,只好摊手:“陛下,你你你……”
罗迦双眼一瞪:“你小子没大没小,什么你你我我的?不要以为区区一条项链,你的小表弟或者小表妹就会喜欢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这一次,就连芳菲都脸红了。
暗骂这个陛下幼稚。
真相和朋友12
他总是这样,貌似强大的人,在某一些方面,总是很小白的,比如在爱情上面。他总是过分地扞卫自己的东西——永远是强势拥有者的态度,生怕别人觊觎了去,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那是安特烈啊!
是他的亲外甥!
而且,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而已。
太子坐在一边,更是不知所措。
安特烈看他一眼,心里忽然滋生了早前的那种同情——这时,才隐隐明白,当年的暗恋——不止是芳菲的暗恋,而是这位可怜的表兄的初恋。
尤其是他在新丧了太子妃的情况下。
此时,他真想狠狠敲一下自己这位可恶的舅父。若不是舅父横刀夺爱,这位可怜的表兄,岂能如此寂寥?
而且,罗迦陛下,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仿佛一只凶猛的猎犬,随时守护着自己的东西,得意洋洋!
但是,他正要出言讥讽舅舅几句的时候,忽然看见芳菲,她低了头,微微地,很是不安的样子,就连脸,也微微发红。
他心里一下软下来,连讥讽都说不出来了。
却见罗迦陛下的面色已经沉静下来,面色十分沉重:“安特烈,皇儿,你们这几天也看了好几场辩经会了,你们觉得双方的势力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
太子开口:“回父皇,这几日的辩经会虽然激烈,但是,都只限于双方的教义的争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还是安特烈直言不讳:“辩经会是假,只怕明日,三个老怪物一出场,便是志在揭露芳菲的身份……”
三个人的心理都藏着隐讳,如今,安特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一时,反而是谁也无法接话了。
芳菲低下头,目光一时有些恍惚。
这才知道,宫廷之内,宫廷之外的残酷。
工具,自己便是一个争斗的工具。
明日,到底该如何自处呢?
真相和工具13
有时,心里甚至常常还有一种非常y暗的想法:陛下对神殿的愤怒和制裁,由来已久。他之所以娶了自己,会不会是后来赌气——要给神殿一个厉害瞧瞧?
当年的圣处女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挺着大肚子——这个真相,该如何震撼北国人民?
而且,这个可怕的真相,也许,就在明日了!
是三长老叫嚣的明日!
罗迦却笑一声,一只手伸出,扶住她的肩头,淡淡一笑:“皇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长老早已酝酿已久,我们躲也是没用的……”
太子忽然道:“好像他们手里握着很有力的一个证据……”
“什么证据?”
“儿臣也不清楚。不过,前些日子,朝晖上人来找儿臣时,隐隐透露过这样的消息……”
“对!朝晖上人说了,他们至少有两个可靠的证人……”安特烈补充道,“如果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
罗迦皱起了眉头:“他们也许是故弄玄虚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芳菲的脸色,但见灯火下,她面色十分苍白,眼睛也微微闭着。
他放柔了声音:“芳菲,饿了么?”
她茫然地点点头。
“上膳。”
“是!”
一桌子素膳已经上来。
这是辩经会之前的规矩,上的都是素膳。但是,厨师的手艺很好,尤其是香菇菜心,白豆腐,以及好几味的山珍,都异常的清香可口。
可是,众人都无心细细品尝。吃了晚饭,天色还不曾黑尽。
安特烈提议大家去神殿的广场走走。
众人都欣然同意。
罗迦习惯性地伸手扶住芳菲,柔声道:“皇后,一起去走走吧。以前,你每天傍晚都会去散步的。”
芳菲却说自己困了,便留下来休息。
真相和朋友14
罗迦也不勉强,吩咐宫女们照顾她,自己带了其他人出去了。
屋里,很快地安静下来。
红云和红霞将她扶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里。她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其实,并不觉得怎么劳累,也不困。昔日,她也不会这么早就歇息的,只是,下意识地,并不想和太子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也不想和陛下,太子,安特烈……仿佛,这些人之间,还没有足够融洽到能毫无芥蒂地谈笑风生!
尤其,自己心里还存着这么严重的心结!
其实,那是太子的心结——太子,也许一直是很恨自己的!
她慢慢地走出门,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
这是高台上搭建的一个高大的空中阳台。
但是,并非是临时的。因为,这里昔日就是有一部分客房的,只是重新做了一番规划而已。此时,从这高高的阳台上看去,整个神殿的景色一览无余。
但是,它已经笼罩在了夜色里,轻轻的,虚无缥缈的。
这里,曾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在这里,一呆就是八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更加熟悉了。尤其是隐藏在一片巨大的树林里的第三重神殿,那里,有跳跃的梅花鹿,有飞翔的白天鹅,有善于鸣叫的各种翠鸟,有各种各样珍奇的动物,在下雪的时候,有跳出来寻找榛子的饥饿的松鼠……还有,还有穿着白纱,如幽灵一般在游弋的“圣处女公主”!
现在,圣处女公主,已经变成了皇后!
这便是明日,三长老要向天下人公布的真相!
那么可笑而又可怕的转折!
唯有自己才是第一当事人!
甚至自己现在脚下站立的高台,曾经,便是绑缚圣处女公主的地方。
那熊熊的大火!
永远也忘不掉的,冲天而起。挣扎,嚎叫,无比悲惨地焦糊的味道。
真相和朋友15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层寒意:自己的命运,这么多年,都纠结在这个可怕的身份上,是不是真的有神的旨意,逃也逃不过去?
甚至,当年那个替自己死掉的可怜的女子!
却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无法感谢她一下——也无法祭奠她,替她超度一下。
背心凉嗖嗖的,她蓦然回头。
却是安特烈。
天空,第一颗星星已经升起,月亮,像散步似的,慢慢地上来,那么大,那么亮。芳菲这才意识到,快要到月中了。
九月初一开始的辩经会,陆陆续续地,已经快持续半个月了。
到现在,真的是要图穷匕见了。
她一只手伏在栏杆上,侧身,看着安特烈。
安特烈的眼睛,那么大,那么明亮,仿佛是最蔚蓝的天空——在逐渐袭来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的奇异。
他的声音也是带着笑意的:“芳菲!”
只是一声简单的招呼,却更似是安慰。
芳菲也笑起来,只是笑。
安特烈,仿佛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在他面前,人人都会如沐春风。
“芳菲,我真没想到,上一次见到你,是你怀孕,这一次,又是!但是,这一次,我相信你是心甘情愿的。”
她脸上的笑容散开了一些,声音低低的:“陛下,他待我很好。”
他闲闲地在阳台上的椅子上坐下,神情十分悠闲:“能看出来。我这个舅舅,能够做到这样,也算是非常难得了!不,简直就是奇迹了!”
她没有回答,却长叹一声:“安特烈,说起来,该是我向你道谢。”
“哦,谢我什么?”
“若不是你当年救了我……我根本无法站在这里……安特烈,就是因为你来了,我的命运才得到了改变……”她的眼神那么诚挚,“每一次,你出现,我都感到安全……谢谢你,安特烈!”
真相和朋友16
安特烈站起来,迎着她的目光。
这目光,已非昔日青涩少女的那种慌乱,而多了一份深思的温和,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感激。
“芳菲,其实,真正救你的,不是我……”
她低低地:“我知道,还有殿下……殿下,他也帮了我……”
“也不仅仅是太子!”
她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那是谁?”
“是舅舅!是罗迦陛下!”
她这一次,才真的吃惊了。
却下意识地摇头,怎么可能?当年救自己的,并不是陛下。
“芳菲,当年救你的,真的是陛下!这,我也是直到这一次到了北国才明白的。”
“!!!!”
“当年,我和太子只负责把你带出去。可是,这一路上,也实在太安静了,太顺利了,以至于让大家都不可思议。从侍女到路边的侍卫,竟然无人发现,直到陛下追来……你想想,这可能么……”
她无语,以前,一直以为是太子的精心安排。
现在才想起,太子当日在重病之中,自顾不暇,就算是下令,但是,也不可能完全调动了陛下身边的侍卫。
“当年,我们一走了之,随后,你该知道,有个替代品代替了你,被烧死,这样,才逃过了大祭司们的耳目……”
“唉,我一直觉得对不起那个陌生人……”
“你不用对不起他!因为,当年的那个替代品,是一个监狱里关押的死囚。”
芳菲真正地震惊了,半晌才问:“真的?”
“当然!能筹划这么周密,安排这么仔细,除了陛下,还能有谁?而且,那个人是早就选好的。甚至在将你关押之前,陛下就已经选好了这个人,不知用什么方式送到了神殿藏好!芳菲,你明白了么?就算当年没有我,没有太子,你也不会死的!陛下,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心里,一股热气在隐隐地冒出来,仿佛是从心口,从头顶,从一切情绪开始的地方:隐隐地,隐隐地,又是强烈的,却无法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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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和花都1
心里,一股热气在隐隐地冒出来,仿佛是从心口,从头顶,从一切情绪开始的地方:隐隐地,隐隐地,又是强烈的,却无法宣泄。
沉浸在一种极度的震惊里。
半晌,她才开口:“这是真的么?”
语气很无力,其实,不是出自怀疑,而是本能地反问。
关于这个问题,自己曾经在争吵的时候,问过陛下一次,当时,他并没有做正面的回答,
也私下里问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了。却从来没有结论。
到后来,就不了了之。
“芳菲,你不用怀疑,这是真的!完全是真的!”他苦笑一声,“当年从北国回去后,我曾经很惦记你,直到你去北武当,我都有派人打听消息。那个夏天,我本是要来看望你的,可是,半路上,却得到消息,说陛下已经将你立为皇后了!所以,我便折道回去了……”
芳菲睁大眼睛看着他。
“说实话,我是不相信他的,总以为陛下跟你在一起,也会故态萌发,没有了小怜,也会有其他的女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凡事,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但是,一个男人,是不会轻易立皇后的,尤其是罗迦陛下,他并不是昏君,也不是因为头脑冲动才立下的皇后。他的一切,都是深思熟虑的……”
“但是,直到这一次到了北国,见了朝晖上人,我才想通了昔日的诸多疑点:当年,我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能干,无论是我还是太子,都没有那么强大!这天下,还是陛下的!一切的取舍,都在于他的一念之间,当年,他肯那么精心地筹划,肯为一个人,花费那么巨大的心思,那么巨大的代价,这是我们都望尘莫及的!当时,我们根本都无法办到!尤其是那个早已准备好的替代的死刑犯,这甚至是我这几天才打探出来的秘密……”他诡异地一笑,“有些事情,我不弄明白,是不舒服的!”
理想和花都2
芳菲静静地靠在栏杆上。
汉白玉的雕栏玉砌,证明着昔日神殿的辉煌!
这里,某种意义上说,比皇宫还要更加气派。
它和平城的威严,冷漠不同,还带了一点古色古香的小情调。
想必,伏羲大神,也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芳菲,你无须质疑!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会对你不好?芳菲,我是多虑了。你放心,这天下,也许,再也没有任何人,会比陛下待你更好了……只可恨,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总是喜欢吓唬人……他这一辈子都是这样,随时都是色厉内荏的……”
鼻子那么酸楚。
她微微仰着头,不让情绪流露出来。
安特烈没有说话了。
阳台上,那么安静。
天色,已经快要彻底黑了。天空,是一圈明亮的黑色的光晕,很奇特的景象,然后,整个夜色,几乎是沉浸在了月色里,一点一点地浮上来。
两边的行道树上,挂着一种特质的灯笼。
远处,有巡逻的士兵,在吹一种古老的瓮,那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传递消息的一种古代的“扩音器”,扩音的效果并不那么明显,但是,是绵长的,具有很强的持久性,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里,更是带了一丝冷冷的凄清,辽远地在天际上升,然后,才袅袅地散开。
下面,隐隐地,还传来陛下和那帮重臣的声音,是他们在参观整个神殿的风景,在暮色里,声音也传得很远很远。
甚至还带着嘻嘻哈哈的欢笑,氛围并不那么严重,很多人并不明白这属于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段爆发期,还一派和谐。
尤其是陛下的声音,那么爽朗,那么镇定,很难让人相信,他曾经是忧心忡忡地出去的。仿佛天塌下来,他也可以用肩膀一肩扛了。
他那么若无其事的,在听取臣下们的回报!
理想和花都3
本是听惯了的声音,这时,忽然觉得分外的亲切,分外的熟络。
她一时无语,只仔细地分辨那个声音的来源。
虽然飘忽,可是,在许多的人里,自己还是一眼就能听出来。
“芳菲……”
安特烈的声音那么温和,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年轻的,热烈的安慰和力量。
“芳菲,你根本不用害怕!当年陛下尚且能保护你,何况现在。陛下狡诈多端,我父皇生前常说,现在北国的江山,一半都是陛下后来才扩大的。想当年,柔然和北国争夺大片的草原,就算是北国的太祖也奈何不了我们,可是,罗迦陛下迅速崛起,我的父皇不得不退出平城千里之遥。也正因为如此,我的父皇,才和北国联姻的。父皇临终前还嘱咐我,只要是陛下有生之年,柔然就不适宜和北国开战……”他眨眨眼睛,笑起来,“你看,举柔然之国力,都不能对抗陛下,何况大祭司他们呢?”
芳菲微笑起来。
“安特烈,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距离平城百余里处,被朝晖上人拦截了。”
“啊?他们这么嚣张?”
安特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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