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这兄妹二人紧牵着手在寂静宽敞的街道上狂奔。
这座城市,此刻对于他们而言,已成了是非之地,他们只想尽快离开。
两人身上都没行李,一身轻便,赵玉青只带了必需要用到的钱,打算带着水灯连夜赶回苏州。
他之前调查岑沅,在报馆上班的邱月明那里得知了些十分隐匿的消息,知道岑沅此人绝不是什么好人,他怕水灯长久以往呆在岑沅身边,到时候会深陷这摊泥沼无法抽身。
作为兄长,他决不能坐视不理,就决定先带着水灯走了,一切事情等回到苏州再商量,到时候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两人脚步匆忙紧促,可是才走了不过十来分钟。
这僻静的街道上,后头就迅速跟来了几辆车,车子前面的车灯照亮这条幽暗的街道。
不好!
赵玉青察觉时,来人已经围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岑沅有条不紊地下了车。
今天他居然没穿西装,换回了以前的长衫,气质清冷疏离。
水灯看着他,仿佛前几日温柔和善的他不见了踪影,恢复成第一日见到他的场景,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冷冰冰带着嘲讽的眼神。
“才一日没见你,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你这样很不乖啊。”他朝着水灯走近。
岑沅的声音平时听着清越悦耳,此刻却让水灯觉得低沉凛冽,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赵玉青走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岑沅对水灯的视线。
“岑先生,请放我们离开吧,如果你需要什么,到时候我们会奉上其他谢礼,只是水灯不能一个人留在上海。”
“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岑沅斜觑着眼,此刻显得颇为不悦,声音越发低沉阴恻。
赵玉青这样的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这样同他讲道理,自然是没资格的。
……
赵玉青和水灯就这样被强制裹挟上了车,来到这一处偏僻的仓库,水灯倒是被慢慢请下了车。
赵玉青的待遇就没这么好了,他被粗暴地扔到了地上,被岑沅的手下拳脚相见,他双手护住头,还不忘在夹缝中担忧地看着水灯。
水灯见自己的哥哥直接被他们扔到地上就是一顿招呼,瞬间慌了神。
水灯焦急制止喊道:“你们干什么啊?别打了,别打了!”她一阵心惊,连忙要冲过去护住赵玉青,却被岑沅的几个手下拦住。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不要打我哥哥了!”她看着赵玉青被打得嘴角都渗出了血丝,吓得不停啜泣。
岑沅倒是悠闲得很,林路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张座椅。
这时他却以一副散漫恣意的姿态坐了下来。
水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她仰视着正悠哉坐着的岑沅,像是痛心疾首。
她抽噎道:“阿沅你骗我。”
他优雅又慵懒地翘起二郎腿,那张好看的薄唇轻启道:“怎么能说是我骗你呢,是你理解错了。”
水灯眼眶里又漾起满满的泪,如珠般的泪水就这么滑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她眼神木讷呆滞的,一时间如同堕云雾中,嘴里喃喃道:“是我想错了吗?”
岑沅对她哂笑道:“对,当然是你想错了。”
“你要是想开了,做完这件事,我就放你永远地离开。”
“要是我不答应呢?”
“先别急着拒绝啊,先听听是好事坏事,恐怕你还不知道你舅舅在苏州的纺织厂快经营不下去了吧?要是这几单刚谈成的生意吹了,你们家那么多工人怎么办,你舅舅怎么办?”
“你威胁我?”
“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情,不但我放你走,还会给你家的纺织厂注入一笔资金,想必赵家很需要这笔钱吧?不信你问问你哥哥。”岑沅斜睨了一下赵玉青。
岑沅抬手示意,一旁的人马上停下了手。
“咳咳,水灯你不要听他的,没有的事情。”赵玉青蜷缩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嘴里不停地咳血。
“啧啧,你哥哥怎么骗人呢?”他一抬手,手下又朝赵玉青踹了两脚。
赵玉青痛得□□出声,双手搂紧腹部,蜷起了身子。
水灯惊呼出声:“哥哥!”
她惊恐至极,很害怕玉青哥哥会被打死。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赵玉青,恨不得那两脚是踹在她身上。
她急于应道:“我答应你!只求你……只求你不要再伤害我哥哥了。”
她轻飘飘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一时间心如死灰,一脸衰颓。
岑沅淡然地笑了笑,“这才乖。”
水灯察觉自己胸口像是被人用刀狠狠捅了进去还不够,这人还握着刀柄残忍地转动,时刻搅动她的血肉和心脏。
她这时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合时宜地抛出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岑沅的眼神像是失望至极,不以为然道:“我以为你很聪明的,我留下你,当然是培养你为我做事情,你怎么问这种蠢问题。”
听到这句,周围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如同有人扼住她的脖颈,她只觉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