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扁鹊、华佗这种名医要教授弟子,大都也是带上几个人在身边长时间言传身教,能够坚持数年乃至于十几年下来的才能学有所成。
如神农学院这样一次性教授成百上千医学生的情况,前代的医者们并非没有如此想如此做,但面对校舍、药材、实践机会等种种问题后却纷纷放弃了。
如今樊阿在常山把神农学院搞得有声有色,连医馆都开了几十家,怎不让李当之为之动容?
李当之略略沉吟片刻,消化了这些内容后说道:“若论当代医者,无人能出老师其右,中陵师弟为何不请老师前往常山?”
颜益苦笑道:“怎没有请,不知是樊神医,便是度辽将军也多次致信延请,但华神医或是对常山能否建起神农学院不能确信,且近来好似因为一些麻烦事情耽搁,并不能立刻前往常山。
当然,此事我等仍会积极争取,相信华神医会看到常山的诚意,看到神农学院的蓬勃发展。”
李当之又道:“即便老师不能前往,那文博师弟亦精擅药理,尤其对药性发挥有独到见解,为何不请他前往?”
颜益道:“李神医所言可是广陵吴君讳普者?”
李当之点头道:“正是。”
颜益道:“樊神医当然也曾试图联络过广陵吴神医,然只在今年初夏时得到吴神医一封回信,说他要前往扬、荆、蜀、交等南方州郡游历,采集各地药材,分析药性,短时间内暂无来常山之计划。
且樊神医言,吴神医虽擅药草之道,然在华神医门下学习时间终究尚浅,远远及不上李神医学问渊博精深,若能请得李神医前往常山,则足以顶起神农学院之大梁也!”
李当之闻言面上也略有得色,说道:“文博师弟年轻力壮,自可多去南方湿热之地走走看看,我这身老骨头却是不行咯,只能坐在家中养养心神。”
颜益道:“李神医过谦了,方才我等来时路上,见附近山间遍载各种草药,怕不有几十上百种?”
李当之尚且还没回答,随在颜益身后那名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却突然插话道:“公利却是说差了,方才一路行来,光是我初初辨识出的草药便有几十种,至少有一小半我还没辨识出来,且有些药材喜阴不喜阳,不会种在道边,我料这山前山后的,光是草药少说也得三四百味吧,其他类目更是难以估量!”
从颜益等人进屋后,一直是李当之与颜益二人对答,其他人包括原来在屋里用饭的司马懿等人都默默旁听。
这中年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仅仅路过看一眼就能辨识出几十种草药,那可不是等闲人能做到的,引得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李当之眼光灼灼地盯着他道:“老夫先前就觉得你与旁人不同,身上总透着一股药草之气,难不成你是中陵的弟子?”
颜益忙代为引介道:“是在下粗疏了,忘了与李神医介绍同行之人。
此乃荆楚名医张君讳机,字仲景,在荆楚之地亦声名远播,如今也在神农学院担任教授一职。
樊神医更屡向人言,张君医术精湛,且擅长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日后成就不可限量。
张君亦从樊神医处得知李神医明晰药理,故而前来请益。
而这一位是度辽将军的弟子,南阳魏君讳延,字文长,精于折冲之术,将军感念道路不靖,故而派来卫护我等周全。”
李当之点头道:“原来是来自荆楚之地的名医,怪不得一眼就能辨识出我路上栽种的药材,你说得没错,这山前山后,我引种栽培的草药便不下二百种,若论可入药的部位,则不下五六百味。”
张机、魏延二人重新与李当之见礼后,张仲景道:“李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如今神农学院左近的药圃规模虽宏大,但毕竟建立时间短暂,且有些药材移植栽种难度不小,如今药圃中的草药数量比之此间大有不足也!”
李当之捋须微笑道:“呵呵呵!老夫不过是会些愚公移山的笨功夫罢了,走了司、豫、并、冀等地数十年,才使得此地略具规模,但碍于精力有限,有些草药不过种了几株、十几株,尚称不上移植成功,实在不值一提。”
张机却赞道:“这行医治病,不就是日积月累下的滴水穿石么?且我观李君移植草药不拘一格,连夹竹桃、曼陀罗这等有毒之物也有栽种,须知这世上有不少医者根本是只辨其毒,不知其用,实有因噎废食之憾也!”
李当之闻言一拍大腿道:“张君此言大善,世间庸医无数,如你我之辈又有几何?”
一旁司马懿、山曜、张希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也对李当之种夹竹桃这等有毒之物十分不解,却见张机说这些毒物也有大用,感到诧异不已。
张春华更是小声比比道:“这曼陀罗、夹竹桃还能有什么用,用来毒人么?”
她声音虽然轻,但堂内之人俱都耳聪目明,李当之直接板起脸道:“你这小女娃娃懂得什么?这夹竹桃有强心利尿、祛痰定喘、镇痛、去瘀之效,曼陀罗可去风湿,止喘定痛,制作麻沸散亦可用到,岂是你能懂得?”
司马懿忙出来寰转道:“内子不懂医术,方才随意出口,并无他意,还望诸位莫要在意。”
张机笑道:“自是无妨,寻常百姓大都只知其花华绚丽,能识得其毒性者已是寥寥,更遑论知晓其可以用药呢?便是初学医者,能辨识的药材也有限得很。”
司马懿尴尬笑道:“张君所言甚是,我等今日就差些不明就里,采摘了夹竹桃的花叶,幸好李神医及时来到阻止了我等,才没有惹出什么祸事来。”
张机调侃道:“无妨,稍加触摸也无大碍,我料诸位是见其花叶之美,谅也不会立刻把花叶当了下酒之物吧?”
“哈哈哈哈哈哈!”
张机此言当然是引得堂内众人哄堂大笑,刚才小小的尴尬气氛就尽数解除了。
颜益见堂内除开李当之外,另外三男一女都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且各居客位,显然也是李当之的客人。
司马懿的言谈举止又十分得宜,一看便不是个简单人物。
颜益老交际花的毛病又犯了,便向李当之问道:“我等匆匆前来,尚未请问在座诸君名姓?”
李当之道:“他们都是今日前来问诊的,诺,这便是病人,你且自己问吧?”
被点到名的张希道:“在下平皋张希,字元佑。”
他身边的山曜道:“在下怀县山曜,字伯旭。”
司马懿道:“在下温县司马懿,字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