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将军的身体终于好了一些,当下便立刻召集众人来到县寺大堂进行军议。
还没走进大堂,颜良便感受到了压抑的气氛,大堂之内坐了不少人但却寂静无声,与往日饮宴开场之前众人轻松愉悦的闲谈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待到颜良跨进堂屋后,堂内众人的眼光齐刷刷touzhu了过来,有不少人更努力表达着善意,表情极为谄媚,让颜良心中好笑。
不过颜良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一脸肃穆地迈着步子向前,只是向两旁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由于最新的战报仍未统计出来,各人的职务还未变动,堂内的座次还是按照往常一般。
文臣一边以沮授为首,郭图、逢纪、荀谌等人次之,武将这里以淳于琼为首,颜良、文丑、张郃等人次之。
当然,这里面难免会少了一些人,比如叛投了曹操的许攸、高览,还有阵亡的韩荀,以及不少在此战中失踪的文臣武将。
颜良不苟言笑地入了自己的座位,而他的右手边就是淳于琼。
淳于琼显然已经得到了韩儒伯的递话,对于颜良肯出手拉他一把自然大喜过望,尤其是他怎么都没料到颜良居然用那种方法来帮他。
淳于琼虽然心中对颜良感佩不已,但表面之上却不显露出来,只是在旁人不注意的角度向颜良略微拱手致意,而颜良也是在案几之下招了招手算是打过了招呼。
“大将军到~!”
当所有人尽数到齐之后,袁大将军才一步一迈地从堂后的屏风处转出来,众人纷纷起立行礼。
袁绍的气色不佳,显然昨日的大败让其备受打击,无论从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如此。
“参见大将军~!”
面对众人的齐声拜谒,袁绍只是抬手虚压示意大家坐下。
这一回,袁绍根本没有什么虚套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昨日战报,尔等可知晓了?”
众人虽然都清楚昨日败得惨烈,但除了少量人以外,大多数人对于具体的数据并不清楚,听袁绍这么一问,俱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答复。
袁绍看着堂下众人的表情,不由感到心中一阵厌烦,胸中的血气又隐隐上涌,端起案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才好不容易压了下来。
袁绍拿起一卷竹册往案上一撂,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了过来,然后说道:“元图,给大家念一念吧!”
袁绍此话一出,堂下一些脑袋比较灵光的人就察觉出了什么,目光刷刷地往文臣前列的位置上看去。
独坐首座的沮授地位尊崇,虽然这些时日来被一些人挤兑,又说了些袁大将军不喜欢听的话,导致权力旁落,但他原本也就不太会干这些宣读公文的事情,所以并不是大家注目的目标。
除开沮授之外,袁大将军最为信重的谋臣还有郭图、逢纪、田丰、荀諶、审配、许攸等人,其中田丰戴罪下狱、荀谌则因为不可明言的原因最近少有发表意见,审配留守邺城,许攸更是叛投曹操,所以余下的郭图、逢纪二人最受袁绍青眼。
而往日里,这等代替袁大将军宣读命令、文书的活通常由更为擅长奉承拍马的郭图代劳。
这一次,郭图仍旧在座,袁绍却越过了他直接点了逢元图的名,不由让有心人把先前的一些其他事情放在一块儿联想。
郭图仿佛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目光,此刻不敢有所表示,面皮却涨得通红。
与他共据一榻的逢纪则不动声色地依令起身,从侍者手中接过竹册,清了清嗓子后开始念述。
“淳于琼部战死四千二百,走失逃散二千六百。”
“孟岱部战死一千四百,走失逃散三百。”
“…………”
逢纪每念出一条,都让在座之人听得心惊胆颤,这战损实在是太厉害。
到全部念完,大家发现原本官渡加上乌巢共有近十万大军,这一次竟然折损了一半还多。
虽然其中很多人数报为下落不明,但谁都知道,眼下官渡大营周边全数为曹军占据,河北军只在济水南岸保留了一个立足点,那些逃散的士卒要顺利返归,那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这中间夹杂着一条重磅消息,先锋大将之一的高览竟然阵前倒戈,降了曹贼。
这个消息简直比乌巢粮仓尽数焚毁还要令人震惊,引得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原本袁绍最是喜欢热闹,但今天不知为何看到这等场面就有些厌烦,说道:“各自说说吧,都怎么回事。”
袁绍话音刚落,淳于琼便除冠避席拜伏于地道:“在下死罪,面对曹贼大军来袭未能守下乌巢,致使乌巢被焚,还请明公降罪。”
对于淳于琼率先请罪,大家都并不意外,无论如何,乌巢之失都要落在他身上。
颜良对这个老伙计亦是感到十分失望,问道:“汝且将乌巢之事详细道来。”
“诺!昨日凌晨,天刚破晓,曹贼突然掩杀而至,从营墙之外四面往营中抛掷火把,引得好多处仓廪起火。幸好营中储得清水,引水灭火才未能蔓延。”
“我登楼查探,因着晨雾未散,故而看不清营外曹军究竟有多少人数,但营内逼仄,恐为敌火攻生乱,遂开西侧营门列阵而待。曹军果然攻我步阵,我军与其相战,曹军势猛,不利。我便命韩荀、吕威璜出北门绕袭曹军侧后。”
“不料韩荀率领骑兵轻敌冒进,甩下吕威璜之步卒单独冲入敌阵,为曹军大败,韩荀亦没于敌阵。曹军驱策溃卒反冲吕威璜部,吕威璜率部退至北门之外坚守,然力不能支,北门遂破。”
“曹军自北门进入粮仓四处纵火烧杀,我于西门处亦独木难支,只得且战且退回保乌巢码头,并遣司马赵叡往颜将军处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