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与王脩二人各自翻开所书写的简牍,只见颜良写的是八个字,而王脩的简牍上不多不少,也是八个字。
颜良写的是“恩威并重,分化瓦解”,王脩写的是“刚柔相济,分而化之”,二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差相仿佛,故而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笑过一阵后,王脩问道:“还请立善详说之。”
颜良思忖了一下,组织了下发言,然后开口道:“我以为,泰山贼众与曹孟德看似同心实则离德也。”
见颜良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王脩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凑前问道:“何以见得?”
“臧霸等泰山贼众自孝灵皇帝时便聚众纵横于青徐兖豫众山之间,而助陶恭祖破黄巾,始得授职以正名分分。”
“曩昔曹孟德与陶恭祖交恶,臧宣告助陶而攻曹,曹孟德在徐州屠戮甚重,乃至于血流漂杵,其虎狼之心显露无疑。”
“其后吕奉先又攻曹操兖州腹心,可惜吕布徒有匹夫之勇,大好形势竟不能全取兖州,迫走徐州之后,臧霸等先与吕布不和,然曹孟德一旦攻略徐州,泰山贼依旧助吕而攻曹,其恶曹之意不言自明。”
“吕奉先终不济事,牵累臧宣高被索,其不得已而助曹孟德招募泰山余众。然曹孟德包藏祸心,虽以泰山众贼之首臧宣高领琅邪相,更析琅邪、东海、北海、齐国、东莱等郡国之地,分置城阳、利城、昌虑、东莞郡,以孙康、吴敦、昌豨、尹礼等人各为守相。”
“曹阿瞒此举无非是欲要泰山众人自生龃龉,不能一致同心罢了。更为险恶之处,乃是曹贼故意将青州各郡之地私相授受于泰山众人,更伪署孙观为北海国相,其挑拨泰山贼与大将军、显思公子之意昭然若揭。”
“彼时泰山贼实据青南徐北之地,与我河北军素无宿怨,虽与显思公子小有龃龉,然臧霸、孙观之流亦非徒逞勇力之徒,不愿轻易挠我河北之虎须,故而犹可相安无事。”
“我又闻曩时徐翕、毛晖等人为曹孟德兖州旧将,吕布据兖州而反,徐、毛等人皆举兵应之,及至吕布败走,徐、毛亦亡走投臧霸。曹孟德乃是睚眦必报之人,向臧霸索求此二人之首,臧霸断然拒绝,曹孟德不得已之下,只得宽免徐、毛二人。可见,曹、臧之间,素有嫌隙,实非铁板一块。”
“去岁末今岁初时,刘玄德杀曹孟德所署徐州刺史车胄而反,昌豨便举兵响应左将军,臧霸、孙观等人虽未擅动,然亦不助曹贼攻刘、昌,足可见曹孟德尚不能得泰山众之心。惜乎刘玄德败亡何其之迅疾,昌豨便只得复降曹贼。”
“如今我河北与曹贼交战正酣,曹贼必是许之以厚礼,诱臧霸等人北上抄掠青兖以图在东线牵制我军。如今我军与曹贼胜负未分,曹贼与泰山贼又各怀鬼胎,故而臧霸此番袭扰青州多半仍是虚张声势,未必肯下死力。”
“且如今我河北军lianzhan连捷,兵锋所指许都不过二百余里,泰山贼身处偏远之地消息阻塞必不能知。叔治兄此番前去,正可明告前线战况,扬我河北之威,再许之以厚利,青州之危唾手可解,若应对得宜,或可反客为主,使其向我而逆曹。”
“叔治兄此去,毋乃大有可为乎!”
颜良洋洋洒洒一大通话娓娓道来,而对面的王脩频频颔首,身体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待到听完最后一句话后抚掌赞叹道:“立善对青徐形势洞若观火,所述之言提纲挈领令人赞服,若非立善昔日武功累累历历在目,某实在不信此话竟出于一统兵大将之口。”
“哈哈哈哈,叔治兄谬赞了,如此说来,与叔治兄心中所想尚且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