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枚带着人,押送着这批特殊的粮食从那些正在吃饭的士卒面前大摇大摆地穿过时,一边走还一边喊道:“昨日克白马津,颜将军受赏黄金十金,将军体恤士卒,把赏金全部换成了猪羊,要让大家都开开荤,接下来大家只要奋勇作战,都能有肉吃,有汤喝。”
但凡是肯从军吃刀头饭的,大都家境不怎么样,大家都见过猪,见过羊,但这么多猪羊凑一块儿打从自己面前跑过还是很鲜见的。
那些个平日里少见荤腥的士卒们见着这么多猪羊从自己面前经过,甚至能脑补出它们被放了血剥了皮煮熟了之后的模样,不知不觉碗里的粟饭也就下快了几分。
待到听说这是颜将军用自己的赏金换来的,而且要分给大家伙一块儿吃肉喝汤,那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年头,高门大族鄙夷寒门,更不把黔首百姓当回事,放在军中也是如此。
大多数将帅看待普通兵卒有如消耗品,即便是历经战火的精锐士卒也不过是更高级更好用一些的消耗品罢了。对于消耗品,能吃饱穿暖拿着刀枪上阵便行了,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故而,昨天酒宴之上,袁绍只是奖赏了前锋军主将颜良十金,却丝毫没有提其余的军将,更不用说普通士卒了。
吃着碗里干巴巴的粟米饭,看着从眼前大摇大摆溜达而过的猪羊,兵卒们纷纷议论开了,大赞特赞先锋将军的仁义。
当然,也不乏一些老兵油子说这只不过是给大家看一看的,想要吃到肉喝到汤可没那么简单。
这些怀疑的话语普遍受到了大多数兵卒的驳斥,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信任颜良,即便他们心中也有所怀疑,但从心底里可是期盼能吃上肉喝上汤,这美梦还没做上多久,怎么容许别人一下子就戳穿。
马延、苏游等将校出来巡视查看,发现士卒们只是因为那些尚且吃不着的猪羊就兴奋得嗷嗷叫,并无其他什么紧要之事,便申饬了一番后继续回去吃自己的小灶。
马、苏等人心里倒与那些老兵油子们想的差不多,都以为颜良不过是拿这些猪羊做做样子,好诓骗那些兵卒们卖力一些罢了。至于最后兵卒们有没有吃到肉喝到汤,他们也漠不关心,又不是他们许诺的事情,有问题找先锋将军嘛!
马延、苏游的想法是一回事,而颜良的想法又是另一回事。
在面对士卒这方面,颜良之前的风格也比较简单粗暴,无论是操练还是作战都相当严格,若有敢于懈怠违命的则少不了军法处置。
在“示之以威”这方面,原本的颜良就做得很不错,但在“施之以恩”上就相当稀松平常了,绝对没能达到“恩威并施”的高明手段。
颜良现在统辖的一万五千先锋军,其本部精锐也才三千左右,其余一万多人大都是这次大战之前临时划归到他麾下或是由他间接统辖。
这些兵卒们平日里也听闻过颜良的勇名和威势,但颜良却对他们并无一星半点恩惠可言,光有威而无恩,对于整支前锋军来说,就缺乏了必有的向心力。
所以,颜良打算从“施之以恩”上着手,尝试收拢一下前锋军全员的人心,若是自己能对这一万五千士卒的控制力更强一些,他的求生计划料来把握也能更大一些。
正好,他见兵卒们的餐食实在简陋得不行,便决定从吃饭这件头等大事上着手,而改善伙食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就是和河北大营的粮官打交道。
若是放在原本的颜良身上,那是绝不会对粮官这种小吏曲意逢迎,即便是他想要粮秣,亲自带人上门去暴力催讨的可能性还大上几分。但眼前的颜良却不想如此鲁莽行事,倒不是说鲁莽不好,而是达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至于道德洁癖这种东西,不管是对于河北名将颜良还是公务员颜立善来说,都是不存在也不重要的东西。乱世之中,若是想要当个洁身自好的君子,那怕是离坟头长草也就不远了。
而对于用自家的黄金去换兵卒们的吃食,颜良更是毫不在意。
毕竟,钱这东西嘛,你有命挣他,还得有命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