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去书店买书,让人推荐几本厨师教材,其中有一本是这老头参与编辑的。老头打开扉页,找到其中一张彩页:“看见没?看见没?”</p>
豹子侧头看了一眼:“南瓜?”</p>
“南什么瓜?这道菜叫秋。”</p>
“相片够老的。”豹子伸手:“拿我的书干嘛?”</p>
“看照片!”</p>
在“秋”那道菜的一侧有张小照片,一个中年人带着厨师帽眉开眼笑,依稀有点儿老头的影子。</p>
“是你?”豹子来回打量。</p>
厨房里,白路叹气:“被骗了,介绍做菜的书,怎么会有人的照片?书店怎么瞎推荐?”</p>
老头大怒:“不知道别瞎说,这是正规教材!”</p>
“骗谁呢,正规教材放你相片干嘛?”</p>
老头怒上加怒:“你知道老子是谁不?这书是老子编的……”</p>
“那明白了,你假公济私。”</p>
老头怒上加怒再加怒:“你给我出来,我要和你比!”</p>
老头叫张正义,前几年有杂志评选国内十大厨师,老头赫然在列。八十年代国家技能比赛第一名。各种荣誉得了一大堆。曾在数个大饭店任主厨,后调往国宾馆。九十年代和一帮人编纂厨师教材,同时在北城厨师学校授课。</p>
为表彰他与另四位厨师大拿的功勋,在教材中特意附上五人的获奖菜肴及个人照片。这事与老头无关。</p>
老头尤擅刀工,豹子说的那个南瓜,是老头雕的南瓜盅,祥云飞舞,腾龙在天,南瓜盅下端又雕着山川怒涛等物,煞是好看。</p>
老头在国宾馆干了一段时间的大厨,无意中认识高远的爷爷,就算是认识了。</p>
高爷爷胃有毛病,吃不得油腻,且十分挑食。</p>
老头张正义是厨子,是给领导服务的,自然要想方设法给高爷爷做好吃的。</p>
现在,俩人都老了,再不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不过相识就是缘分,张正义退休后,偶尔想出个什么菜肴,还是会上门给高爷爷做。</p>
昨天国庆节,张正义想去高家。可是电话联系,高爷爷告诉他,要去一家名字叫五星大饭店的小饭店吃饭,让他有空也去尝尝,说是非常非常好吃。</p>
老头是名厨,心中不服,问清楚地址,在家jg心做了准备,今天一大早赶来,定要比个高下。</p>
张正义在厨师界很有名,可是白路不知道。听到又有人要和自己比试,无奈摇下头:“你赢了。”吩咐豹子:“送老人家出门,给他打辆车。”</p>
“我要和你比刀工!”老头一拍后腰,拇指使力,手腕轻颤,一团银亮耀于眼前,待银光消失,老头青筋毕现的苍老的右手紧握着一把菜刀。</p>
郁闷个天的,这是拍电影啊?都老头了还耍帅。</p>
白路走出厨房:“老人家,回家吧,我比不过你还不成么?”</p>
“不行!首长说你做的比我好,怎么可以不比?”</p>
“你首长是谁啊,我又不认识。”想起在沙漠里,jūn_duì随便来个人,老爸都得喊他们首长,哪怕那个人只有四十多岁,还没有老爸年纪大。</p>
“不用管是谁,今天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否则,我就不走了。”</p>
听到这句话,白路第一反应就是看豹子,怎么都会这招?还让不让人活了?</p>
目光转到老头身上,老人家如果再年轻个二、三十岁,可以报jg抓走。可是现在?和老人家斗什么气?好吧,你们都是牛人!我投降。</p>
白路拎着砍骨头的大黑菜刀走出来:“比别的吧,你这么大岁数……”</p>
后面话没说完,但是可以明白,岁数大了手不稳,刀工下降许多,肯定不是对手。</p>
老头很倔:“就比刀工。”左手在裤兜里掏出两个核桃:“一人一个,用菜刀雕龙。”</p>
“核桃上雕龙?”表皮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老人家真有思想。</p>
张正义分给他一个核桃,大喊一声:“开始!”斜拿着菜刀,开始雕龙大计。</p>
“老人家,你用错刀了,拿把锉刀都比菜刀好用。”白路建议道。</p>
张正义不理会他说什么,用刃尖在核桃上飞剔。</p>
得,陪老人家玩一次吧。白路无奈的端量核桃,翻来覆去看上两遍,脑海里有了大概图形,将大黑刀的尾刃搁到核桃上,顺着纹路轻轻晃动。</p>
核桃有两条主纹,一左一右裹住核桃,其它地方若是细分,也能分出纹理,好象有棱角一般。白路懒得去弄那么复杂的事情,围绕着两条主棱下手,做一个二龙争珠。表皮的其他地方按纹路设计成浮云,并尽量打薄,凸现出两条大龙的磅礴气势。</p>
二十分钟,仅仅二十分钟,白路完工,把核桃搁到桌上,叹着气进厨房:“又得磨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