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不置可否,死在她枪下的罪犯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有多少。她记得林杰西在她十几岁的时候跟她说过,她这种人如果不能走向正义,势必会成为令人深恶痛绝,却根本无从下手的恶魔。
她后来想想,觉得他说得没错。
如果三枝玲奈的案子她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那些相信她的朋友在,没有林杰西的出手,她的确会背着三枝玲奈的命案,让人生从此被烙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也不可避地会被所有人隔离,被亲近人的厌弃。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她的性格难保不会扭曲,哪怕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做什么。
林杰西看着她清冷冷的侧脸,即使穿着婚纱也有种难以言喻的尖锐与孤冷,最终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经过五年的海外磨砺,她变化很大,比以前更理智了,也比以前更强大,而所有锋利的棱角越发的危险,即使她在努力地克制着。和迹部在一起的时候,她流溢出的温柔会掩盖她的尖锐,但是迹部不在的时候,那当真是另外一个人。
“迹部父母那边你是怎么解决的?”
林杰西将手插在大衣兜里,盯着她问道。
“迹部家与须藤家有货物往来,有一部分属于违禁的东西,我拿到了证据。”宋伊笑。
“你这样要挟迹部的父母,不怕他们对你怀有敌意?你要知道,因为你握住的这个把柄,迹部家可能会损失几个亿都不值。”林杰西虽然没看到具体的证据,但都在一个生意场上,他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就算迹部喜欢你,但是你若是真的触怒他们,就不怕有人会对你下暗手?”
宋伊双手压在裙摆上,扭头看着窗外炫目的阳光,流离的金芒从很高的天空中泼洒下来,她微微眯起眼睛,朱白色的唇瓣牵动了两下,然后又慢慢地平复下来。马路上汽车的鸣笛与店内安静流淌的古典乐对撞碰击,扰动了静谧的空气。
林杰西微微皱眉,宋伊忽然回头笑了一下:“他们不会。”
“那么笃定?”林杰西嗤笑。
“我也一直在想,当时将证据摊开在迹部母亲面前,有没有赌对。”她眼波微动,身上的气息忽然就安定下来,“如果迹部财团真的需要依靠那部分生意,而不是被迫被须藤家族拉上贼船的,那么这个财团未来也不会活太久,因为迹部早晚要全部接手,而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脚下和口袋里满是污泥与丑恶。”
“是他教会了我,这个世界可以肮脏,但我们可以洁身自好。”宋伊说的笃定而又坚决,“我不想迹部知道这些,不是怕他难做或是在我面前难堪。因为我很清楚他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做出什么决定。结果一定是,他和他的母亲一定会因此而彻底决裂,甚至与爷爷的关系彻底分崩离析。他的身边有我,这些东西我能处理,何必再让他知道?而且,我在赌,她的母亲在乎的是他,还是那些随时能拖迹部家进深渊的生意。”
林杰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眼前的宋伊,有些陌生。
她不再是那个故作老成的少女,真的已经成为一株枝叶丰茂,岿然不动的高树。
“迹部雅子是个很明的女人。”林杰西低叹。
所以,迹部雅子的决定只会按照宋伊的想法走。
她算得真的很准!
“婆媳关系,你以后打算怎么面对?”林杰西问道。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但是相安无事不难,因为她的把柄在我手里。”宋伊不在意地说道。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他迟疑。
“不好。”宋伊的回答也同样的果决与理智,“但是我想嫁给迹部,而且不委曲求全,被她各种刁难苛刻的话,这是唯一的方法。”
“行吧!你自己明白中间的风险就行,需要我帮忙,记得告诉我。”林杰西说道。
“会的。”宋伊弯着唇角乖巧地笑了笑。
她扭头看着橱窗外,迹部景吾被鹤见拉着不知道在谈些什么。
鹤见叼着一根烟,有些痞帅痞帅的,伸手拍了拍迹部的肩膀,然后仰头看了一下飞机划过的天空,长空中只有一道白色的云痕,像是被拨开的水面。
迹部将电脑反手夹在臂下,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了鹤见,然后一扭头就看见宋伊在从这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