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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

张仲平起身告辞,徐艺也没有特意挽留,甚至上次提到的请他看艺术品大拍拍品的事也没有提。徐艺嘴上当然也还客气,说一定按张总的指示办。张仲平也就一笑,随他去。

张仲平从徐艺那里没有了解多少情况,就想跟龚大鹏见上一面。

张仲平跟龚大鹏打电话说:“怎么啦,龚大老板?我的电话都不接了?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龚大鹏说:“哪里话?是你不接我的电话吧?张总是我的兄弟,我怎么敢不接兄弟你的电话?”张仲平说:“那好呀,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咱们见个面?”龚大鹏说:“可以可以,张总要接见我,随时都可以。”

龚大鹏说随时都可以,真的约他却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张仲平多少有点生气,这小子,当初为了见自己,可以大半天地在公司里候着,这时候倒像个尾大不掉的人物了。

张仲平想不出龚大鹏在他面前摆架子的理由。

拍卖会前一天晚上,龚大鹏才跟张仲平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拍卖公告中规定的报名时间已过,没有一个竞买人报名登记,也就是说,胜利大厦第一次拍卖会流标已成定局。龚大鹏曾经向张仲平要求推迟拍卖会的举行,这在客观上也已经做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见面已经没有了什么实际意义。

张仲平就跟龚大鹏在东方神韵大酒店一楼咖啡厅见了一面,那个瘦高个子的青年跟着他,也学龚大鹏的样,动不动就要跟人家握手。

张仲平说:“龚老板找的那个台湾老板回来没有呀?”龚大鹏说:“回来了回来了,我跟他说了你想见他的意思,可他说不忙,说这两天正好有点别的安排。”张仲平笑了笑,没有去纠正龚大鹏。张仲平当初的意思是,如果龚大鹏方便,可以安排他与那个台湾老板见个面,看看他购买胜利大厦的诚意到底有多大。龚大鹏说:“没有想到这次的价格会有这么高。”张仲平说:“你怎么会觉得价格高呢?里面土建成本就有你的伍佰万,再加上土地成本和报建费七七八八的,这个价格不算高吧?”龚大鹏连忙说:“我还不希望价格高点?可是,我听说大家购物有一种心理,叫买涨不买跌,胜利大厦停了几年工,大家还等着跌价。听说这一次如果拍不掉,就必须降价。”张仲平说:“不是必须降价,是有可能降价。主要看法院怎么定。”龚大鹏说:“最低能降到多少?”张仲平说:“第一次拍卖会的程序还没有走完,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你是我的朋友,可以一般性的讨论一下。我估计就是法院同意降价,下次拍卖,也得千把万吧。”龚大鹏望着张仲平笑笑,没吭声。张仲平见他那个样子,心里一咯噔,却故意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时代阳光拍卖公司的徐总对你印像很深呀,他怎么说?”这时龚大鹏旁边的那个瘦高个子青年突然c话,说:“徐总跟我们说下次能降到七八百万。”

张仲平和龚大鹏都没有料到他会多嘴,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看他。龚大鹏使劲地横了他一眼:“你这个和宝,你不说话会死呀。”张仲平笑了一声,没吭气。

胜利大厦在建工程的评估价是一千六百多万,拍卖运作过程中,还有一个拍卖保留价的问题,也就是通常说的底价。一般说来,拍卖保留价比评估价低。为什么呢?因为值多少钱的东西并不一定马上就能够卖到多少钱。因此,为了实现快速变现的目的,就必须在评估价的基础上打折。打折的幅度是不一定的,《拍卖法》并没有明确的规定,最后决定权还是在法院。

c作法院委托的拍卖项目,中间随时可能出状况,所以拍卖公司一般都会想方设法尽快拍卖成交。在确保成交的前提下,再尽可能地让成交价格走高。但是不管怎么样,拍卖保留价应该一直保密,否则,让一个竞买人事先知道拍卖保留价,却对另外的竞买人保密,就是一种信息不对称,就会显失公平。

第一次拍卖的保留价是一千三百来万,算是在评估价的基础打了八折,应该不算贵了。不过,现在的人都很精明,知道法院委托拍卖的东西,如果第一次拍不掉,第二次多多少少会降价,所以干脆就等到第二次拍卖的时候再来。当然,对于竞买人来说,拍卖保留价的大幅度下降也是一把双刃剑。谁也不能保证能够按照降下来的拍卖保留价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账其实大家都会算,对于你有吸引力的价格,对于别人可能同样有吸引力,这样的话,你就会多遇到一个竞争对手,竞争也就越激烈。你要想低价位买到拍卖标的,除非你能够阻止别的竞买人跟你竞争。

说第二次拍卖会的拍卖保留价应该有千把万,张仲平是在一千三百万的基础上再打一次八折测算出来的,这差不多也是一种惯例。被龚大鹏称为活宝的瘦高个子说七八百万,已经是评估价的百分之五十了,必须在一千三百万的基础上再打六折才能达到。活宝随口溜出来的那句话,如果是真的,徐艺就有点不像话了,等于让张仲平处在了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龚大鹏会认为张仲平是在假心假意地应付他;如果龚大鹏认为他连这个价格都不知道,又会在心底里看轻他。龚大鹏可能会这么想,你还是协拍单位的老板哩,原来是聋子的耳朵配相的,人家主拍单位压根儿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跟你谈什么事儿都没有用。

按照张仲平上次帮龚大鹏作的分析,成交价格越低,对龚大鹏越不利,除非龚大鹏真能通过徐艺让那个什么台湾老板以极低的价格买到手,同时获得别的好处。设想一下,如果那个台湾老板真的能够以七八百万买下来,与张仲平预计的千把万,就有二三百万的价差。也就是说,龚大鹏既没有舍弃那个与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争来争去的蛋糕,暗中又为自己另外留了一块自留地。连3d公司也成了被他们撇开的对像。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他龚大鹏玩得转吗?

徐艺从中得到的又会是什么呢?拍卖佣金是按拍卖成交价计算的,拍卖成交价越低,拍卖佣金也就会相应减少。拍卖公司当然不会这么干,除非能够得到远远高于正常佣金收入的其他补偿。徐艺为什么最终选择了作佣金收入少五个百分点的主拍单位?他在一开始是不是就有通过旁门左道赚钱的想法?因为如果龚大鹏要玩鬼,是离不开徐艺的。

难怪侯昌平会有那种印像。

问题是,别的竞买人如果也对胜利大厦有兴趣,又怎么能够阻止他们来参加拍卖会呢?

张仲平知道,千把万的项目太好出手了,钱不是太多,又可以做得有模有样。所以,在拍卖市场上是广受欢迎的。3d公司拍过一两单,每次都竞争激烈。徐艺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他会去玩这种拍卖人与某一个竞买人恶意串通的火吗?万一落下把柄,不仅可以宣布拍卖无效,处罚还相当严重。

张仲平感到与龚大鹏谈话有点不投机。他想原来龚大鹏约他见面,不过是为了虚晃一枪,或者说是为了更进一步地麻痹他。

再坐下去就有点无聊了,张仲平起身跟龚大鹏告别。龚大鹏跟着起身,说他还要坐一会儿,等另外一个朋友。龚大鹏说:“我请张总,单我来买。”张仲平笑笑,随了他。龚大鹏望着张仲平,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手抓住了张仲平的手。龚大鹏使劲地攫着它们,差不多是在跟张仲平较劲儿了。龚大鹏说:“张总我永远把你当兄弟,请多关照了。”

曾真经常怔怔地发呆,有时候还会幽幽地叹上一口气。有一次,曾真伏在张仲平身上问他还有多久。张仲平莫名其妙:“什么还有多久?”曾真说:“我们的爱呀,还能持续多久?”张仲平说:“西方有七年之痒之说,其实真正说起来,即使是没有任何杂质的两情相悦,保鲜期也就七个月吧。”曾真说:“七个月?”张仲平说:“是呀,七个月,杂志上就是这样说的,说男女之间的爱情保质期是二百一十天。三七二十一,不就是七个月吗?”曾真说:“什么狗p杂志?我怎么没有看到过?”张仲平说:“既然是狗p杂志,咱们就不去管他了。”曾真说:“你以前跟那些女朋友,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张仲平半天没吭声。曾真说:“老实交待,是不是这样嘛?”张仲平说:“别急别急,我正在一个一个地算呢。”曾真说:“你别算了,我跟她们不一样的。”张仲平说:“哪儿不一样?”曾真说:“哪儿都不一样,我比她们加在一块儿还要好,好得多,好一百倍,好一千倍、一万倍。张仲平,你除非是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傻瓜,才会动心思想甩了我。”

那天,曾真吃过饭将碗筷一收拾就开车出去了。她刚走没半个小时,徐艺打来了电话,请张仲平到他们公司去一趟,说第二次拍卖的公告已经刊登出来了,有些事情需要通通气。

第一次拍卖公告刊登在白鹿都市报上,这是当地发行量最大的一份报纸,覆盖面很广,徐艺那次做艺术品拍卖和国土局储备土地的拍卖,选择的报纸媒体就是它。3d公司发布拍卖公告,一般也都把它作为首选。但是,张仲平到了时代阳光拍卖公司才知道,第二次拍卖的公告却选择了省日报,这是一份主要面向党政机关和各基层党组织的报纸,一般的企业是不订的,而且外面的报刊亭一般也不零售。

张仲平说:“怎么换成省日报了?”徐艺说:“有什么问题吗?白鹿都市报没有省日报级别高,广告可以打五折,节约成本嘛。”张仲平认为徐艺的理由不能成立,现在不是节约成本的问题。拍卖公告讲究的是受众面,与报刊本身的级别没有关系。张仲平不想一进门就和徐艺争,忍了忍,说:“像这种事情,徐总是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徐艺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这确实是我疏忽了,我向张总赔不是。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法院那边催得急,那天本来也是先联系白鹿都市报的,可是最近不是来了一个温州的购房团搞一个什么房地产交易会吗?它们的版面三天以前就预订完了。”张仲平说:“那就更应该仍然选择白鹿都市报了。做生意就是要扎堆,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徐艺说:“张总是不相信我的话吧?法院催得急是真的,白鹿都市报也确实没有广告版面了。”张仲平本来想跟徐艺说,你刚才电话里还说要跟我商量事,其实不过是把你做了的事告诉我一声而已。但张仲平又想,徐艺都已经做了,再说又有何益?毕竟徐艺的搞法也不算违约。张仲平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第一次拍卖公告中要求的拍卖保证金是一百万元,这一次增加到了五百万元。张仲平用手指点着这一条,问徐艺是怎么回事。徐艺又笑了笑,说这也是委托法院的意思。张仲平说:“委托法院管得倒是很具体。”张仲平知道,拍卖保证金收多少,《拍卖法》也没有明确的规定,按照惯例,也就是拍卖标的现值价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太低了,担心买受人成交后毁约。太高了,等于抬高了竞买人的门槛,而且资金在账上打来打去的,也挺麻烦,因为最终的买家只有一个,其它竞买人的保证金要求迅速退回。徐艺又像是反问又像是辩解似地问了一句:“这不会又有什么问题吧?”张仲平心想,你把什么问题都往法院那儿推,我要说你的做法有问题,你转背到法院里去说,说不定就成了我对法院编排不是,这种傻事我才不会做哩。便笑着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徐总,公告已出来了,再讨论这些事已经没什么意义。不过,据我所知,这好像是贵公司在法院接的第一笔业务,又是在建工程,情况比较复杂,咱们可得一心一意把活干好呀。”徐艺说:“张总真是语重心长呀,你放心吧,违法乱纪的事,谁敢干?我们做拍卖,这是最起码的要求吧。”张仲平说:“那就好。”

徐艺要拉张仲平一起去南区法院拿第二次拍卖的保留价确认书。这让张仲平警惕起来。他又想起来了那个活宝的话,觉得徐艺越来越形迹可疑了,还拉他来打掩护,心里不爽,就让他一个人去。徐艺说:“还是一起去吧,免得张总又误会。”这话让张仲平心里直窝火,明明是你做得不地道,倒好像成了我斤斤计较似的。但张仲平还是忍住了,两家公司合作,磕磕绊绊的事总是免不了的,徐艺只要不是太出格也就算了。

到了南区法院,执行局的沈建伟交给了他们俩一个密封好了的信封,他先递给徐总,徐艺示意他给张仲平,张仲平推辞了一下,接过来,转手又给了徐艺。信封封着,要到开拍卖会的时候当场拆封,因此,张仲平并不知道拍卖保留价是多少,沈建伟当然是知道的。徐艺也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和宝那句话从何说起?刚才徐艺为什么要推那个信封?不就是掩耳盗铃?不过,张仲平打定了主意,能装傻就装傻。他徐艺玩不玩名堂,是他的事。反正张仲平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张仲平为这件事划了一条底线,拍卖活动绝对不能违背《拍卖法》,至少在程序上要经得起各方面的严格检查。3d公司绝对不能够被牵扯到违反拍卖程序的套子里去;在这两个前提下,徐艺要打什么擦边球,他可以装傻,即使这种装傻要付出少收一部分佣金的代价。还有,就是要在适当的时候提醒徐艺一下,他张仲平只是在装傻,而不是一个可以被人家当猴耍的傻瓜蛋。

曾真打手机问他在哪里,张仲平离开沈建伟办公室,来到走廊上,说了。曾真又问他晚上有什么应酬没有,张仲平说暂时没有。曾真说,那你能保证一定回家吃晚饭吗?张仲平想了想,说我尽量吧。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曾真又来了电话,说:“老公,你回家的时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门。”张仲平说:“为什么?你今天神经兮兮的,搞什么鬼?”曾真说:“你乖乖地听话就行了。”

张仲平的心被曾真弄得吊起来了,反而想早点回到她那儿去。这时徐艺也从沈建伟办公室出来了,硬要拉他回公司去看艺术品大拍的东西。张仲平说:“还是不用看了吧,看了好东西我又会忍不住。”徐艺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张总还真得给我捧捧场。”张仲平装着很不情愿的样子,随徐艺回了他的公司。东西还不少,字画、杂件、玉器、瓷器,也有上眼的。他自己送给葛云的东西,却没有看到。难道还没有送来?张仲平说:“征集工作还有多久?”徐艺说:“快了,到这个月的月底,还有十几天吧。有中意的没有?”张仲平说:“等出了拍卖图录以后再说吧。”徐艺说:“张总你只管负责买,佣金我可以打折。”张仲平说:“为什么打折?是不是觉得欠我的人情实在太多了?”徐艺仰着脖子哈哈一笑。

张仲平心想葛云真是一个沉得住气的女人。不过这也许是健哥的意思,健哥可能要等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最后敲定以后,才会让葛云往这儿送东西。那件事应该快了,健哥已经给他透了信,说顺利的话也就这一两个星期吧,正好跟徐艺征集拍品的时间对上。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时候了,徐艺说:“一起吃晚饭吧。我把江经理也叫上。”张仲平说:“哪个江经理?”徐艺说:“就是胜利大厦拍卖的业务经理,大美女。嗯,上次你不是还问起过她吗?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哩。”张仲平开始还有点担心,怕江小璐有意无意地在徐艺面前暴露他俩的关系。听徐艺的口气,不像是知道底细的样子,这让张仲平放心了,心里却不免唏嘘一回。张仲平惦记着曾真的事,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与江小璐和徐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说:“下次吧,说句实在话,徐总你是得好好请请我。”

曾真又来了电话:“老公你在哪儿呀?”张仲平说:“我刚从徐总那儿出来。”曾真说:“还要多久?”张仲平说:“怎么啦,你今天神神秘秘的,搞什么y谋诡计?”曾真说:“少啰嗦,你快点快点回家吧。”

曾真早就躲在门后面了,听到张仲平的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却只打开了一条缝,曾真说:“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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