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唐寅看到了死亡。

三十年前，他被罗天凌逼到绝境，这个凶猛的年轻狂龙多么令人敬佩。可那时候，他也没有想过死亡。

龙族很难想到这一点。他们是如此骄傲，如此完美，如此无懈可击。无论什么情况下，他们都不相信自己会失败，会死去。

但刀光及体的一瞬间，唐寅却这样想了。

剧痛从胸口蔓延，钢浇铁铸的躯体如纸片一样脆弱，可怕的伤口撕开了胸腔。鲜血喷洒出来，隐约能看到跳动的心脏，宛若火种一样散发着炽烈的光。

唐寅向后跌去，头上的帽子掉落，露出一对弯曲而圆润的角。他跌倒在地上，鲜血立刻染红地面。火光中，鲜血的颜色如此刺目。

所有人都惊呆了。洞穴中安静得出奇，安适翼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罗天凌居然做到了，如此轻易！他杀死了一条龙！

“天哪！你真的杀了一条龙！你——”安适翼的声音刚刚出口，却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

——因为他看到了罗天凌。

那个永远挺直了腰杆，像标qiāng一样的罗天凌，此刻却变了样子。仿佛寒冬霜降，白发转眼爬满。他的脸膛不再红润，他的呼吸不再有力，他的腰杆也开始坍陷。他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也无法站稳。

“罗天凌！”红拂猛扑过去，把罗天凌接住。罗天凌的身体软软的，所有的力量、精神、乃至生命，都被那一刀抽走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红拂大吼。

“它……”罗天凌嘴唇蠕动，但声音很小。红拂不得不把耳朵凑过去，才听到后面的话：“……它没死……它还没死……”

“什么？”红拂愕然。

就在这时，整个洞穴在震颤，一个巨大的生物出现在众人面前。

安适翼张大嘴巴。他无法形容，那是一个多么壮丽的生物啊。他想起罗天凌说过的话：“……它的身体就像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大蛇。它的鳞片闪着金属的光泽，每一个都有巴掌那么大。但它四条腿，每条腿上都有锋利的爪子，有点像鹰。它的头非常怪，我没办法形容……哦，有点像蜥蜴的变种。但在脑袋上面，生这一对麋鹿一样的犄角……”

没错，一点都没错。

但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却形成了眼前这个瑰丽无比的生物！它的身体微微弯曲着，仿佛像一道飘逸变幻的流云。

但这美丽的生物，胸前却有一道淋漓的伤口。里面翻滚着热血，迸发着红光，燃烧着火焰。老瞎倾尽生命的一刀，哪怕化作本体，依旧无法抹消。

它的身体几乎充斥了整个洞穴，居高临下的压迫令人双腿发软。安适翼呆呆的看着，不知该用什么手段对付这硕大无朋的敌人。

“扶……我一把……”罗天凌低声说。

红拂赶忙把他扶正。罗天凌再次拿起号雨，但他的手臂在颤抖，仿佛这把神兵重愈千钧。他抬起头，用浑浊的独目盯着那条龙。

龙迟疑了一下。

它当然看得出，罗天凌强弩之末。但它不敢赌，万一他还能劈出同归于尽的第二刀呢？

“拼死化龙吗？那就试试吧，谁赢了，谁才能得到星轴活下去，是个不错的想法。”罗天凌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