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踏在一个大箱笼上,箱笼里每个格子都装着不同的首饰玩意儿,客人们随便说一样,她就能准确地从上百个格子的箱笼中取出来,每次必对。
老汉还跟她玩猜铜钱的游戏,木杯子里放上几枚铜钱,无论是猜单双还是猜数字,小丫头从没猜错过,甚至连“字”和“幕”都能猜中。
渐渐天气放了晴,太阳从层云中探出了脸,杂耍的、说书的、斗鸡斗鹅的都来了,女孩就那几样把戏,人们很快就看腻了,不一会儿围观者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只剩下鹰不泊还站在原地,从荷包中掏出了一点碎银子,托在手掌间。
银子的光闪花了老汉的眼,他吹了声口哨,小丫头一跃而起,从天而降,于半空中轻扭腰肢,赤着双脚,站在了鹰不泊的手臂上。
她的身体轻若无物,凌乱的黄发在晨风中飞舞,一双玉石般的双眼,居高临下,渴求地望着鹰不泊。
她太年轻了,稚嫩的心思全流露在脸上,鹰不泊马上就知道了她的心意。可虽然是在求鹰不泊,她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卑微和乞怜。
鹰不泊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她,这个小丫头能让鹰不泊看到希望。
当晚月色朦胧,星子伶仃,鹰不泊裹着棉袍坐在灯下,喝着绵柔的江南春。女孩沉默无言,始终低垂着头,灰色的布衣在烛光下像一抹缥缈的影子。
酒气在四肢百骸中流窜,身体在早春的寒夜中逐渐热起来,鹰不泊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割破手指,将血滴在了带药的杯中。
血色入药,在杯中绽开一朵罂粟。
“决定要喝了吗?”鹰不泊扬眉问她,几乎在鹰不泊的血溢出的同时,绿窗外出现了无数怪异恐怖的影子。
她抬头看了鹰不泊一眼,肯定地点了点头,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毅然。
“喝完了的话,你就没有zi you了哦。”鹰不泊笑嘻嘻地逗她。
她二话不说就抢过鹰不泊的酒杯,动作快疾如风,干瘦的小身体中似潜藏着无穷的潜力。她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干,将杯子倒扣在桌子。
刹那间窗边的暗影都消逝了,漫漫长夜又恢复了寂静,只有树影飘摇,冷月阑珊。
后来鹰不泊才知道,小丫头叫做子月。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她的姿容也如刚抽芽的嫩柳般青翠可爱,刚开始时这丫头每天都嚷嚷着要逃走。
但是当鹰不泊盘问她这凶巴巴的脾气源自何故时,她那张小嘴却闭得像只受惊的蚌,打死也不肯开口。
试了几次之后,鹰不泊也就不问了,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心事,谁也不例外,何必苦苦追寻?
总之鹰不泊跟这个叫子月的小姑娘保持着既亲近又疏离的关系,跟大多数人和人的交往没什么两样。
想到这里,鹰不泊笑着摇摇头道:“真是个古怪又倔强的丫头,我现在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卖下她!”